青石鋪就的院落。
張巖正在努力吸食懷中神像的香火恢復法力,并嘗試著去拔將自己釘死的鐵箭。
忽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院外響起。
他下意識望去。
一道背著強弓,手持長刀的身影鬼鬼祟祟在門口打探。
當看清人臉,痛糊涂了的張巖忍不住驚呼道:“是你?”
寧山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當他發(fā)現(xiàn)聲音來自滿身長箭的張巖,驚詫之色溢于言表。
這都不死?
驚怒交加的他二話沒說,就要沖上去補刀。
管對方是人是鬼是神是魔,他不信將對方挫骨揚灰,對方還能活過來。
百鍛刀高高揚起,朝張巖腦門徑直劈落。
蚯蚓豎切都得死,看你生命力有多頑強。
刀面折射的冷冽寒光,映入張巖眼簾,求生欲爆棚的他急忙喊道:“且慢?!?p> 瞬息之間,想知道真相的寧山鬼使神差似的改了主意,將刀偏了三寸,砍在張巖鎖骨之上,皮開肉綻。
令人驚訝的是,傷口處雖然鮮血流動,但像死死鎖住,一滴都沒流出來。
這場面我還真沒見過。
覺得心慌的寧山,一腳踢開張巖身上的神像,接著干脆利落挑斷手筋腳筋,打斷四肢關節(jié),兩側(cè)腰子各補了一刀。
有心無心,徹底斷了張巖短期內(nèi)恢復法力的希望。
做完這些,寧山依然沒有放松,將刀橫在張巖脖子上,隨時準備將腦袋切下來。
“好了,你現(xiàn)在可以說話了,我問你答,說錯或者猶豫超過三息,死?!?p> “我妹妹到底有何特殊之處,為何河神指定要娶她?”
“三、二……”
說到二的時候,張巖才反應過來,急忙道:“因為令妹是水澄桂萼命格,假借特殊的儀式吃了她,能大幅度增長修為,河神娶親是儀式的一種。”
寧山愣了一下。
他原本只是想試一試,沒想到張巖會真的因為怕死而吐露真相。
追求長生的往往都怕死,但他并沒有這個概念。
接著便是極度憤怒:“吃了她?你們把人當牲口嗎?”
以往只聽過河神娶親,新娘子葬身江河,沒想到竟是被吃掉。
他所穿越的世界,是有多黑暗血腥?
朝廷和官府,就任由這群人胡作非為嗎?
是無能為力,還是為虎作倀?
張巖輕蔑一笑:“身份卑賤的凡人難道不是牲口嗎?況且牲口與人皆是生靈,人既能吃牲口,修道者為何不能吃人?”
“比起妖魔鬼怪生吞活剝,我等修道者將之煉成丹藥毫無痛苦,不知有多仁善?!?p> 三觀不合半句多。
面對張巖滿嘴歪門邪說,寧山懶得和他爭。
和一個死人較什么勁?
“河神究竟是人是神?”
問到河神身份,張巖明顯有所畏懼,可終究求生本能戰(zhàn)勝了恐懼。
“對凡人來說,他就是神,不,對我而言,他依然是神。”
雖然答非所問,但能聽出來,河神不是真正的神靈,而是修為高強的修道者。
寧山思索片刻,問出一個自己關心的常識問題:“修道者怎么劃分境界等級的?你是什么境界?河神又是什么境界?”
這次張巖回答的很利落:“除神秘莫測的道佛兩脈,修道者從入門開始,分別為凝符、九竅、七魄、五神?!?p> “我開了眼竅和鼻竅,屬于九竅境,河神是五神境大修士,他一個眼神就能碾死我,你得罪了他,不跑的話,必死無疑。”
寧山認真點了點頭,謝謝你的提醒,此間事了,立刻跑路。
“修道者都如你這般生命力頑強,刀劍都殺不死嗎?”
張巖雖不知什么叫生命力,但他知道寧山所說何意,臉上流露出恨意和冷笑。
“殺不死?”
“若非我被一個老不死的充當人丹日日吸食法力,以至于根基虛浮法力不濟,又怎會栽在你一個凡人手中,落得如此境地?”
“但凡一個正常的九竅境修士,都不是你一個凡人能傷害的?!?p> 寧山表示有被驚到。
“修士之間的相處,都這么殘酷無情的嗎?”
張巖卻不以為然:“弱肉強食,不都是這樣嗎?”
“若我這次差事辦妥,回去便有收徒的資格,失去的法力,就能從徒弟身上吸回來一部分,等我修為地位高了,自然進項多過支出,河神廟自河神向下,代代如此,沒什么好稀奇的?!?p> 寧山陸陸續(xù)續(xù)問了許多細節(jié)問題。
比如正常的九竅境有多強,能對付多少凡人?
比如神廟有多少修士,都什么境界。
吸食法力一般用的什么手段,平常都是怎么修煉的?
當他得知凝符關鍵在于師父在徒弟體內(nèi)留下法力種子時,頓時熄了通過張巖修煉的心思。
等張巖恢復行動力,別說送他法力種子,給他一個痛快死法都算是大發(fā)善心。
富貴險中求和送死,完全是兩個概念。
“我要一份你修煉的功法,和你開竅的法門。”
寧山權衡良久,決定還是要一份。
雖然修道者變相吃人讓他覺得膈應,拿了功法也未必能修煉,但有和沒有,還是相差很大的。
這可是修行之路的鑰匙。
按照張巖的說法,他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遇到寧山。
反之,這可能會是寧山這輩子最接近修行的一次。
換一個九竅境修士,該將他吊起來打了。
張巖忽然笑道:“你是不是打算拿了修行功法和開竅法門,就殺我滅口?”
寧山想了想,還是沒把對方當傻子糊弄,而是真誠道:“我可以讓你不痛苦的死去?!?p> 張巖搖了搖頭:“你不能殺我,我身上有神廟的印記,一旦你殺了我,神廟立刻就會知曉,另外派人前來查探真相。”
“水澄桂萼命格之人對河神而言非常重要,之前派我來,是為了不讓其他人發(fā)覺,壞了他的事,畢竟每年都有幾場河神娶親,但水澄桂萼命格在米河縣這種偏遠之地,百年難得一見。”
“我出事后,新派來的修士起碼七魄境,你一個凡人,絕對逃不過他的追捕,被他追上,你兄妹二人難逃一死?!?p> “你最好的選擇是留我性命,帶著失去反抗之力的我一起逃,作為交換,我可以把功法給你?!?p> “你是聰明人,是一起死,還是一起活,全在你一念之間?!?p> 說完閉上眼睛,不去看寧山。
前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為的就是這一刻。
如果能成,只要爭取個三五天時間,他不僅能活下來,還有機會完成河神交代的任務,將水澄桂萼命格帶回去。
寧山默然不語。
其實他也怕死,所以他有點不敢賭。
他沒有急著回應,而是淡然說道:“先把修行功法和開竅法門背出來聽聽?!?p> 張巖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大概率保住了性命。
于是毫不猶豫說道:“好?!?p> “天授神讖,聚氣中黃之宮,萬神混合于九竅之內(nèi)……”
寧山默默記著,忽然渾身一震,身份一欄,“修道之人”四個字緩緩浮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