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荒山。
一道身影在亂石叢中快速穿插,時而并指成劍,將三人合抱粗的巖石擊穿,時而以手臂為錘,將腰圍粗細的石筍攔腰錘斷。
片刻過后,簡單熟悉了一下自身情況的寧山,朝一旁看戲的張巖招手:“老張,來,練練手?!?p> 從剛才的檢測來看,相比之前的他,晉升九竅境之后,法力的增長,讓他的速度和力量提升了三成左右。
此外九竅境和凝符境最大的不同,就是九竅境可以做到法力離體隔空傷人,就如當初張巖點殺老村長一家,有種說不出的輕松寫意。
凝符境卻需要媒介,比如刀劍槍等。
所以實戰(zhàn)怎么樣,還要試過才知道。
畢竟修士之間的戰(zhàn)斗,比的可不止是法力深淺。
張巖聞言不太樂意。
寧山凝符境的時候,自己就打不過他。
如今都九竅境了,還要自己和他對練,這不欺負老實人嗎?
但此地除了他又沒有別人,只好硬著頭皮攻向?qū)幧健?p> 開了眼竅后,寧山的眼神比以往更敏銳。
張巖拳速雖然快到掀起陣陣殘影,可在他眼里,起碼放慢了三五倍。
只見他輕輕一點,一縷法力自他指尖迸出,如一道利劍,刺向張巖拳頭。
張巖見狀不由哼了一聲,他承認寧山比他強,可離體的法力,威力會大幅度下降,對付低等級修士自然無往而不利。
可寧山拿來對付同為九竅境的他,似乎有點看不起人。
心念一動,體內(nèi)大量法力涌向雙拳,打算讓寧山嘗嘗因輕敵而敗北的滋味。
寧山的指劍落在張巖布滿法力的拳頭上,如大浪擊石,很快潰散。
但寧山并不氣餒,一指接著一指,連續(xù)點在張巖拳頭上。
張巖一開始還不以為意,三五下過后,便有絲絲刺痛的感覺,七八下后,竟如滴水穿石一般,將他拳頭上堆積的法力徹底擊潰。
第九下,直接將他的中指指骨以及掌心擊穿,留下一個筆直的血洞。
張巖慌亂之下,再次聚集大量法力,朝寧山攻去。
這一次,寧山?jīng)]再用指劍,同樣揮舞拳頭,調(diào)集體內(nèi)三成法力,與張巖硬碰硬的對轟。
“砰!”
一聲巨響,張巖連退七八步,右手皮開肉綻,露出里面潔白的指骨,連連擺手:“不打了,不打了,完全不是你的對手?!?p> “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怪物,剛開辟兩竅,就如此兇悍,等你九竅齊開,估計九竅境內(nèi),沒幾個人是你對手?!?p> 寧山默然不語。
拋開以防御為主的甲子術(shù)不算,他只用了三成力啊。
到底是他太強,還是張巖做久了人丹,根基虛浮,實在太差勁?
說張巖弱吧,對方又在偷襲之下,重傷了一個同樣開了四竅的九竅境。
這樣一來,他很難通過張巖來估算自己實力處在什么水平。
不過從前兩次分別與鹿神教和靈康教的廟祝交手情況來看,寧山再遇到他們,在不用甲子術(shù)的前提下,用五成實力足以打死聯(lián)手的兩人。
那兩人一個四竅、一個六竅,再拿張巖做比較,不考慮神術(shù)的加成,他推測自己可能和開了七八竅的修士差不多。
嗯,不算太差。
張巖見寧山若有所思的模樣,似乎有所猜測:“你該不會還沒用全力吧?”
寧山斷然回道:“沒有的事,我連吃奶的力都使出來了,實力就這樣?!?p> 張巖……
正當他還想問時,遠處忽然隱隱傳來喊殺聲。
兩人相視一眼,心有靈犀不約而同道:“去看看?!?p> 說完同時動身,追尋喊殺聲傳來的位置。
兩人翻過三座山,隔著老遠,看到兩山之間的官道上,有兩撥人馬正在廝殺。
其中一撥約莫二三十人,身穿皮甲,統(tǒng)一的制式武器,以五輛馬車為依托,形成圓形的防御陣型,像是在護著什么大人物。
另一撥少說也有七八十人,武器五花八門,仗著人數(shù)的優(yōu)勢,正在圍著車隊打。
單從雙方攻擊手段來看,似乎兩邊都是普通人,并無修士參與。
這種情況,一看就是一群山匪盯上了某個富貴人家,準備通過特殊手段達到一朝暴富。
目前看來,防守一方配合嫻熟,時不時殺傷一兩個圍攻者,略占優(yōu)勢。
但長遠來看,雙方人數(shù)懸殊,堅持下去,贏的一定是人多的土匪一方。
當然,凡事無絕對,若土匪意志力不強,提前崩潰也不一定。
但不管怎樣,寧山和張巖都沒有插手的想法。
因為這世道分不清誰好誰壞。
表面上看,土匪打家劫舍,罪大惡極,該殺。
可實際要是馬車里坐著刮地三尺的大貪官,土匪其實是被逼的家破人亡,不得不落草的苦命人呢?
這種事誰也說不準,在不清楚情況下,寧山并不想插手。
當然,寧山和張巖也沒有閑到去弄清楚誰好誰壞的地步。
他們過來,除了看熱鬧,主要是想瞧瞧是否有利可圖,要不要來個漁翁得利。
可以雙方不是修士,而是普通人,頂多是為了金銀珠寶。
兩人從兩家神廟里收刮的金銀珠寶,省著點用,都夠他們舒舒服服過一輩子的了。
倒是張巖提出一個想法:“我們要不學(xué)那客棧老板,把這些人圈養(yǎng)起來,給我們提供香火?”
“人雖少了點,但勝在積少成多,回頭在山里建個山寨,慢慢發(fā)展,說不定可以做到自給自足。”
這完全是客棧老板給他的啟發(fā),十四家客棧圈養(yǎng)了萬余人,不比尋常的鎮(zhèn)子要差。
寧山想了想,搖頭道:“這荒山野嶺的,飛禽走獸都少,又不能種地,拿什么養(yǎng)活一群人?”
“總不能咱兩分出一個人看著他們,另一個人天天出去買糧食養(yǎng)著他們吧?!?p> “這樣你我還不如去寶崗縣占個鎮(zhèn)子,怎么都比建山寨強,還不擔(dān)心哪天大人物路過,隨手把你我滅了換功德?!?p> 客棧背后,有龐大的勢力支持,再加上底下的掌柜完全不把人當人。
他們就兩個人,很難支撐這么大的盤子。
累死累活,別香火沒采集多少,遇到一個行俠仗義的,到頭來一場空。
張巖思忖片刻,覺得寧山說的有道理,不再言語。
再看廝殺。
土匪們的意志比寧山想象的還要頑強,在付出傷亡三分之一的代價后,硬生生將防御密實的車隊打出一道缺口。
其他土匪士氣大增,個個奮勇向前,將車隊的人沖散分割,打算一點點圍剿。
這時,異變突生。
馬車里忽然冒出一名劍士,兔起鶻落間殺死七八名土匪。
正當寧山以為車隊要憑借劍士翻盤時,劍士并未繼續(xù)沖殺,而是返回馬車,背出一名中年男子,試圖突圍。
嗯,那不是柳老爺嗎?
中年男子露面的那刻,立刻被寧山認了出來。
他的立場立刻發(fā)生轉(zhuǎn)變,朝張巖喊道:“救人,那個中年人。”
說完不等張巖回應(yīng),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下沖。
常言道,得人恩果千年記。
雖然寧山和柳老爺之間互有所需,他賣獵物,對方給錢。
但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世道,對方有權(quán)有勢,肯在商言商收購他的獵物,而非強取豪奪,已經(jīng)算是有恩了。
還有就是對方幫忙開的路引。
在踏上修行之路之前,他對河神廟有多強完全沒概念,經(jīng)張巖介紹,才知道是一尊龐然大物。
若牽連到柳敬亭身上,極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寧山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沒看到也就罷了,沒能力也能理解。
現(xiàn)在是既有實力又恰逢其會,不管良心會不安的。
至于土匪們是不是被逼無奈。
不好意思,我雙標,對人不對事,講情不講理。
……
劍士剛突出一段,就被七八個土匪圍住。
劍士顧忌身上背著的人的安全,沒急著與對方廝殺。
土匪們同樣顧忌劍士身手不凡,不敢輕易發(fā)起攻擊。
心存顧忌的雙方,詭異的對峙起來。
一名大胡子土匪見狀眼珠子一轉(zhuǎn):“呔,這位兄弟,我等求的是財,你呢正好有財,不如這樣,你把你后面的人放下,去拿贖金來贖人?”
劍士有些猶豫,柳敬亭卻是明白人,冷聲道:“別聽他的,一旦本老爺落在他們手里,他們立刻會以老爺?shù)男悦獟赌阃督担仡^你我都得死。”
“還不如殺出去,實在不行,你丟下本老爺殺出去,去找天元,讓他給我報仇。”
柳老爺是個聰明人,對方一上來就動手,明顯殺人滅口的架勢,又怎么會要贖金?
騙騙三歲小孩也就罷了,騙他還不夠格。
劍士聞言抿了抿嘴,他雖然知道自己老爺說的沒錯,但仍然想試一試。
于是橫劍于胸前,對著土匪們冷喝道:“你們可知道今日襲擊的是誰?”
“我勸你們拿了錢財見好就收,放我家老爺安然離去,否則必遭報應(yīng),全家死絕。”
卻聽大胡子土匪冷笑道:“死到臨頭還敢說大話?!?p> 嘴上這么說,實際上依然沒動彈。
他在等同伴清理對方剩下的人,再萬無一失將這兩人拿下。
柳敬亭看出對方意圖,冷聲道:“別等了,殺出去,晚了誰也逃不掉?!?p> “老爺我這輩子該享的福都享了,死而無憾?!?p> 劍士神色微動,忽然指著大胡子土匪身后叫道:“援軍來了?!?p> 趁著對方注意力分散那刻,猛地發(fā)動攻勢,將右手側(cè)兩人擊傷擊退,欲打開缺口逃離。
然而沒走幾步,再次被圍上。
惱羞成怒的大胡子土匪也不顧忌了,直接讓人一擁而上。
因為要護著柳敬亭,劍士只能連連躲閃,一身實力發(fā)揮不出三成。
氣的柳敬亭大叫:“你怕什么?老爺自己都不怕死,你還怕我死嗎?”
“我命令你,放下我,趕緊跑回去?!?p> 然而不管柳敬亭怎么說,劍士死死一只手將他背在背上,不肯放手。
這樣一來,大胡子土匪很容易看出柳敬亭是劍士的軟肋,下令大家全往柳敬亭身上招呼。
一時間打的劍士險象環(huán)生,不小心挨了幾刀。
雖然因為躲避及時,傷的不重,但越發(fā)影響戰(zhàn)力。
不過劍士亦是忠義之人,一直咬牙堅持,哪怕挨了幾刀也不肯放棄自家老爺。
直到看到遠處一道身影迅猛趕來。
因失血已經(jīng)有了一絲不清醒的劍士,心里對援軍念念不忘的他脫口道:“援軍來了。”
大胡子土匪譏笑道:“哪有什么狗屁援軍?死到臨頭了還想騙老子?老子等下非把你大卸八塊喂狗不可。”
話音剛落,一縷勁風(fēng)襲來,穿頭而過。
大胡子忽然覺得額頭上多了一絲涼意,用手一抹,白花花的腦漿緩緩流下。
喃喃自語道:“還真有?!?p> 說實話,以寧山的實力,對付一群普通土匪,著實有些欺負人。
舉手投足之間,就有土匪倒下,或五臟六腑破碎,或腦袋落地,或被劈成兩半。
瞬息之間,圍攻劍士和柳敬亭的七八名土匪盡數(shù)倒地而亡。
劍士看到真的有人來救援,心氣一泄,立刻昏倒過去。
柳敬亭顯然認出了賣給自己虎鞭的少年,驚呼道:“是你?”
寧山報以微笑:“柳老爺,別來無恙啊。”
見真是寧山,柳敬亭欲言又止,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寧山善解人意道:“柳老爺且休息片刻,我先將這群山匪料理了,再與你老人家敘舊?!?p> 隨手拿了一把長刀,寧山朝另外一邊的戰(zhàn)場走去。
看到他這個陌生人,打照面的土匪二話不說提刀就砍。
可無人是他一合之敵。
眨眼之間就將外圍的土匪一掃而空。
正在圍殺剩下護衛(wèi)的土匪大首領(lǐng)忽然察覺到不對,轉(zhuǎn)頭一看,一名少年面帶微笑朝自己走來,對方所經(jīng)過的地方,他的手下像割麥子一樣倒下,頓時嚇的亡魂大冒。
哪來的少年,竟如此兇殘?
和底下的土匪不同,他是有見識的,很快就猜到寧山來歷。
二話沒說,當即丟下即將死在他手里的護衛(wèi),丟下身邊十幾個勉強完好的“兄弟”,轉(zhuǎn)身朝與寧山相反的方向逃跑。
寧山瞥了他一眼,沒有太過在意。
因為他剛好看到張巖從另一邊過來。
張巖一邊隨手將逃跑的大首領(lǐng)打死,一邊抱怨道:“你跑的也太快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