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樓,甲字號獨閣。
“兄長別愣著,都是你愛吃的。”
朱樉雙筷在魚肉當中輕輕的向前一剝,將魚皮剝開。
魚身最肥美,最嫩的月牙肉被朱樉靈巧夾出擺在顧寒盤前。
只一個眼色,旁邊侍奉的伙計便將只動了一筷子的魚肉整盤撤下去。
不多時,伙計端著同樣的魚肉又擺了上來,色澤香味都與上一道相差無幾。
朱樉還是還是與剛才一般無二的工序。
只兩三炷香的功夫過去,顧寒身前的盤子里已經(jīng)擺滿了七八塊月牙肉。
每一塊只有四五個指甲蓋的大小,方方正正。
朱樉這夾魚的本事,十分老道。
“請,兄長?!?p> 顧寒強忍著心中惡心,將自己身后坐的椅子微微向后為拉。
尋常人可能覺得魚肉半身中月牙肉最為鮮美,肉質(zhì)飽滿。入口即化。
可偏偏顧寒生來就不喜歡吃魚,尤其是這魚腹當中的月牙肉。
每每聞見,只覺得魚腥首當其沖,直上心頭,一股反胃感頂在喉嚨。
“吃啊,兄長?!?p> 顧寒神情凝重,只用眼睛的余光掃了一下這位秦王。
果然突然的獻殷勤,非奸即盜。
想來這朱樉似乎是料定了自己不吃魚肉,故意剝給自己月牙肉。
他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么,還是想從逼自己承認自己一直被錯認的身份。
腦中千般思緒,迅速回閃。
顧寒夾起一塊月牙肉,送在自己口中。胃里當即便排山倒海,一股子酸意指涌向喉頭。
咬牙忍住的片刻,顧寒已經(jīng)紅了眼眶。這感覺直沖向腦仁。
“兄長?”
朱樉眼巴巴的看著顧寒所有神情,生怕漏掉過一幀畫面。
“是這魚肉做的不合你胃口,還是說你本身不喜吃魚,怎么這般表情?”
本身不喜歡吃魚幾個字,朱樉故意加重。
他倒要看看自己這位兄長能忍到何時,朱標從小到大最討厭的便是吃魚。
每每宴會,與叔伯們共同吃下,后半夜回到家中,朱標總是大吐特吐一番。
當下顧寒的神情,與朱標一般無二。
顧寒不確定朱樉到底從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但總之不能讓他如愿。
“那倒不是,平時我最喜歡吃的就是魚肉。就是吃的太急,沖撞了胃口?!?p> 兩只筷子放到魚肉上,輕輕一陣碾動將一盤魚肉碾得稀碎。
就著紅茶水,顧寒干脆將這一盤魚肉倒進了自己嘴里,咕咚咕咚幾口全咽下去。
“你!”
朱樉表情肉眼可見的錯落了幾分,左手招呼伙計。
“魚呢?把店里所有的魚都端上來?!?p> 伙計被朱樉抓住衣領,半身瑟瑟發(fā)抖?!暗睢钕?,沒魚了。”
眼瞅著朱樉要發(fā)怒,伙計趕忙補充?!澳浅??,實在不是我欺瞞您?!?p> “店里這幾條魚,都是從淮河中現(xiàn)撈上來的品種優(yōu)良,肉質(zhì)鮮美,每天定時定量。”
“也就這七八條全都給您上來了,要是現(xiàn)在去做,一來一回怕是要七八個時辰。”
朱樉緊咬牙關,一把松開了伙計,“滾!全都滾開!”
顧寒這一番操作,著實讓朱樉丟失了如意算盤。
這一番將魚肉搗碎下去,順著湯水咽下,確實能夠抵消不少反應。
根本也看不出,顧寒究竟是對魚肉喜歡還是不喜歡?
朱樉不死心,如此這般就算了,不是他性子,拉著顧寒抬論起家常來。
“不知兄長家中還有何人?”
“這把年歲了,想必孩子也不小了,不知在哪個學堂里念書。”
顧寒搖頭,談論起這些他倒是不怵的,只需真實回答。
“不怕殿下笑話,這般年歲還是孤家寡人,上無父母,下無孩童?!?p> “說起來當下還是個未經(jīng)人事的……”
朱樉眼皮微動,手里握著的茶杯猛然一顫,里邊茶水都倒出來不少。
狠狠咽一口唾沫下去,他實在沒想到他的兄長能無恥到這種程度。
當下了還要與他演戲。
魚肉之事就算了,連這種事也要說出玩笑。
他兩個孩子,一個五歲,一個三歲,他竟然還能扯出未經(jīng)人事這種鬼話來。
到底是兄長,無論臉皮還是胸襟都比自己更厚一些。
“既然如此。那我這個當?shù)艿艿目刹荒艿÷诵珠L?!?p> “正巧此間樓上有一頭牌,聽聞接客不少,活生最是不錯?!?p> “最是適于調(diào)教兄長,這般未經(jīng)人事的,兄長稍坐,我這就去與兄長安排。”
朱樉就不信,自家兄長這能讓人君子能受得了風塵女子。
尤其朱樉還特意強調(diào)了,接客不少。
作為弟弟主場對于朱標的了解,甚至比朱元璋對朱標的了解還多。
早年間朱元璋在外征戰(zhàn),朱標作為長兄,其實對幾個弟弟如兄如父。
朱標最重視的便是精神純潔,最固守的也是儒家那一套。
吃魚肉反胃固然生理反應,但不是不可忍耐。
朱樉就不信,煙花之地風塵女這等侮辱人格的事兒,自家兄長也能當做無事人一般。
半個身子已經(jīng)起來,朱樉料定,顧寒一定會起身阻攔,要不也會找個借口推脫。
故意將動作放慢,等待著顧寒。
顧寒自然不知朱樉到底意欲何為,難不成真是與自己一見如故。
只是說實話自己還從沒來過這風塵之地,有時候在樓外見了也難免心情萌動,
只是身子骨實在太弱,經(jīng)受不住。
不過這南安樓可是應天府四大名樓之一,聽聞有一美人叫做南宮寒,天上地下,絕色無雙。
就是不知道大不大,喜不喜歡吃著火鍋唱個歌。
嗯,反正平日里自己掙的那幾個銀子連見著南宮寒一面都做不到。
既然朱樉非要當這怨種,不如狠狠宰他一筆。
“殿下,且慢!”
朱樉心頭狂笑,自以為顧寒定是要攔他了。
終于還是忍不住了嗎,朱樉扭頭過來,淺笑道。“兄長,還有何吩咐?”
顧寒低頭,甚至還有幾分羞澀。
“既然殿下有如此美意,那在下也不好拒絕,不知以殿下的名聲,可否請南宮寒姑娘出來一敘?!?p> 朱樉:??????????
“南宮寒???????”
這怎么和他預料的劇本不太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