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棋盤
三人共處一室，氣氛有些微妙。
馮段內心之中，有疑惑，有驚訝與緊張。
“恕微臣多言，不知陛下為何身處夏州？”
在馮段的印象中，陛下常年被大奸臣陸晟囚困在宮中，不得踏出皇城半步，今日怎么可能會出現在千里之外的夏州。
可眼前此人，不可能有假。
無論是相貌聲音，都與陛下一模一樣。
李衡沒有隱瞞，將陸晟毒害自己一事全部說出，隱瞞了荊軻救主的部分。
聽到這些話，馮段心中既是悲憤，又是痛惜。
他自己家眷便是死在陸晟手中，仇恨涌上心頭。
“微臣慚愧，先前投靠過陸晟，望陛下恕罪。”馮段很識時務，立即檢討先前自己罪狀。
李衡卻是毫不在意，“如今整個朝廷，沒有哪一個敢說自己沒有效忠過陸晟，都是時勢所迫，侍郎不必自責?！?p> 這話倒也沒錯，如今朝中沒有哪位不臣，不是陸晟一派。
即便是忠良如黃文敬，早在五年前，也曾給陸晟送過禮。
黃文敬站在一旁，心中也默默想起當年這事，那時候只為了退出朝堂政治漩渦，身處中間派，他本身對陸晟嗤之以鼻。
“陛下言之有理?！瘪T段發(fā)現，眼前皇上，言行舉止，與朝堂中那個昏君判若兩人。
“你先前不是被陸晟打入大牢，為什么也在夏州？”李衡問道。
此刻輪到馮段一五一十地解釋清楚。
“陸晟心狠手辣，獨攬朝政，排除異己，人人得以誅之?！崩詈饽抗饬鑵?。
馮段借機獻策：“陛下應早日昭告天下，以陛下之威嚴，號藩王大臣起兵響應，誅滅陸晟?！?p> 馮段的想法，與黃文敬不謀而合。
“只怕這天底下，無人愿響應。”李衡悲觀道。
馮段一時間也無言。
“夏州兵力不足，前些日剛招募了一萬士卒，如果馮侍郎愿幫助我等統籌訓練精兵，只需一年，便可練出數萬軍隊。”黃文敬說道。
馮段頗有才能，曾在兵部擔任要職多年，若任用他訓練精兵，對光復大計頗有幫助。
“卑職求之不得?！?p> 馮段再次跪拜。
“朕身處夏州的消息，只有幾人知曉，馮侍郎切記不要與他人說起?！崩詈舛诘馈?p> “陛下放心，微臣務必保證陛下安全?！?p> 馮段跪下道。
李衡心中有自己的判斷。
馮段此人，可以相信。
李衡作為皇帝，屬于自己的班底才剛剛成立。
在這個大齊棋盤角落，如此偏遠的夏州，卻是人才濟濟。
一個月內，先后來了幾位大人物。
先是兵敗后北上的鎮(zhèn)北大將軍黃文敬，后來又是逃出皇宮的皇帝李衡，再者便是這原兵部侍郎馮段。
這三人，皆是陸晟心腹大患。
……
都城凌陽。
相府內。
陸晟仰臥在床榻上。
宦官們給他輕揉額頭，緩解其多日來的頭疾。
朝中事務過多，陸晟已經全權將事務交由陳獻胡勒二人處理。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
陸晟耳邊嗎，傳來胡勒的聲音。
“稟告丞相，依舊沒有找到皇上蹤影，還有，馮段家財已經清點完畢，一共是黃金三千兩，白銀十萬八千余兩，珍寶名畫數十……”
胡勒匯報著，陸晟只是靜靜地聽，不發(fā)一言。
這個贗品胡勒，已經數十日沒見過皇上，即便如此，他仍是聽從李衡先前的吩咐，在陸晟身旁繼續(xù)潛伏，伺機而動。
他今日也在默默打聽皇上消息，搜集線報，以等待某日再與皇上重逢。
胡勒認為，皇上根本沒有死，遲早有一日，他還會回來。
這頭，胡勒仍在匯報今日朝政近況，幾宗奏折下來，陸晟頭疾愈發(fā)嚴重，聽不得這些繁瑣的事務。
“好了，別念了?！标戧纱驍嗟馈！笆虑闇蕚涞迷鯓?？”
陸晟所關心的事，只有擁立新皇，自己借機上位……
昭告天下，林符之、馮段密謀造反，刺殺皇帝李衡，自己為朝廷群臣所擁立，成為輔政大臣……
“回丞相，早已準備妥當。”胡勒點頭。
恰在此時，屬下前來稟報。
“報！”
胡勒立即轉身出去，叱喝道：“何事大聲驚呼，打擾丞相歇息?！?p> 屬下立即跪下，呈上快報，道：“前方捷報，呂布大軍攻破代州全境！已活捉林符之，請丞相下令處置?！?p> 聽聞此言，屋內陸晟立即從床榻中驚坐起身，詢問道：“晉王呢？”
“晉王兵敗北逃至巴澤（游牧部落）境內，呂布將軍已派人前去追擊，不日將活捉晉王?！?p> “好！”
陸晟聞之大喜，情不自禁站起身，今日來的頭疾完全消失，整個人精神煥發(fā)。
“傳本相口令，立即將林符之押往京師問斬！不得有誤！”
陸晟吩咐道，之所以要將林符之押回京城再斬首，一來是為了震懾朝中懷有異心的大臣，二來林符之已無靠山，朝中林符之一派官員早已被誅殺殆盡，完全沒有威脅，最后一點也是最為關鍵的，陸晟需要親自得知林符之所藏的巨額財寶，若是得了這筆錢，朝廷軍餉便有著落。
“若活捉晉王，立即就地處斬，無需上報?！蓖瑫r，陸晟又下達斬殺晉王的命令。
自從鐵馬關大敗，晉王叛軍早已無力與朝廷對抗。
淮江以南吳越二王，更是隔岸觀火，沒有按約定起兵反陸。
李氏藩王們都忌憚朝廷大軍，有反心卻無膽量。
早在金石城黃文敬兵敗，朝廷其實命數幾乎已盡，奈何叛賊相互猜忌，互相觀望，最終錯失良機
其實朝廷大軍中，只有呂布所率大軍戰(zhàn)力超群，其余皆是烏合之眾。
陸晟也深知這點，此刻不禁感嘆：“呂布真乃神人也，倘若他效忠于本相，何患得不到這天下……”
“丞相，北邊戰(zhàn)事已經結束，應早已調遣大軍南下，防備吳越二王?！?p> 胡勒找準時機進言道。
陸晟正有此意，立即下令，命呂布所率大軍，立即班師回朝。
倘若能完全拉攏呂布，便可震懾關外諸藩王。
據線報得知，越王不斷在淮江南岸修筑堡壘。
越是防守，陸晟就更能肯定，這些藩王們，沒有膽子起兵。
“傳本相口諭，立即大肆宣揚晉王兵敗事宜，同時以皇上之名，大赦天下，穩(wěn)定天下民心?！?p> 陸晟的棋盤，已經走出關鍵的一步棋，只待剿滅南邊藩王。
廢昏立新，皇帝禪讓，改朝換代，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