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鬧鐘的一陣響聲,我不情愿睜開了眼。
按掉了鬧鐘,我盯著潔白的天花板,開口道:“早上好……”
“……”
在鬧鐘鈴聲消失后的寂靜中,我笑了笑,笑這意料之中的寂靜。
我再次閉上了眼,把思緒放空了。之前聽說過,人在失去五感中的幾個后,剩下的部分感官會變得更敏銳,于是我沉浸在那稀薄而純粹的黑暗中把自己的聽力提升到了我所認(rèn)為的極限,當(dāng)然,也許什么都沒有改變……
還是一片寂靜。這時,我猛然覺得內(nèi)心的平靜像是被石子打破了的原本如鏡的水面。
我睜開了眼睛,仿佛溺水的人在尋找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揮舞著自己的手腳。
不多時,眼淚,流了下來……
在一陣無意識的掙扎后,我平靜了下來,隨后僵直的坐起身。我終于好像隱約聽到了窗外的鳥叫,我欣慰的笑了,抬手擦干了眼淚后,穿上了衣服。
肚子,好像餓了……
我出了門,走了不多時就到了商業(yè)區(qū)。
去哪里吃早飯呢?我思忖了片刻,決定去巷子里的那家早餐店買小籠包吃,那是一家由一對夫妻開的小店,每天從巷子口經(jīng)過,都能聞到那家店早餐的香味,想到這,我覺得自己的步子都輕快了不少,于是便急切的走向了我的目的地。
走著走著,我發(fā)現(xiàn)了一絲不對勁——快到巷子口了,為什么沒有聽到那對夫妻的叫賣聲?為什么沒有聽到顧客們爽朗的笑聲?為什么,沒有聞到巷子里透出的香味?
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沖進(jìn)了小巷。
冷清,目光所及的只能用冷清來形容,沒有人,店門敞開著,但沒有人,我緊張的走了進(jìn)去,想詢問一下店里是否有人,也想確認(rèn)一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張開了嘴,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吸了一口氣,終于發(fā)聲了,從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嘶啞的可怕:
“老……板……”
“……”
“有……人嗎?”
“……”
寂靜,還是毫無聲響,我突然覺得背上有些發(fā)涼……
慢慢的,我退到了店門口,在踏出門框的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什么……
“??!……”
我隱約聽到了一聲難以名狀的女人的尖叫,像是從極遠(yuǎn)處傳來的,也像是在我的腦海中炸響。
像是打開了一個蒙塵許久的匣子。頓時,嘈雜的,喧鬧的,各種各樣的聲音把我包裹住了。
哭喊的,尖叫的,狂笑的,憤怒的,絕望的,木訥的,呆板的……
我發(fā)瘋似的跑了起來。
沒有目的,沒有規(guī)劃,沒有任何想法……
我哭著,求著……
“有人嗎!有人嗎!救救我!救救我?。【取?p> 我停住了,周身聲音也在一瞬間消失了……
我,想起來了……
我,看到了……
我,遇見過的……
那些白色的,灰色的,冰冷的,堅硬的……
那些粘連的,扭曲的,殘破的,衰敗的……
我想起來了,世界,死了……
那天,我看見了一道光,而世界,在那一刻停滯了,人們抬起頭,看著那如天使降世般的場景,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們的面容扭曲了,他們的神情也從驚奇和喜悅變成了痛苦。
突然,一聲大笑響了起來,像是打碎一面鏡子后碎片會發(fā)出喧鬧的響聲。響聲被帶回了那時的世界……
我不知道為什么,我沒有感受到任何不尋常,我只能呆愣地看著那些像是陷入末世,尋求最后狂歡的人們慢慢變得安靜了,慢慢,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石像。
我至今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我只是在漫無目的的尋找中明白了——我是世界上最后一個人了……
我的思緒回來了,仿佛靈魂回到了身體,關(guān)節(jié)有些僵,不過還可以走動。
孤獨,把我包圍了……
我不知道做什么,像是鬼魂在漫無邊境的虛無中游蕩,我明明睜著眼,但視線卻還是變得越來越暗,視野變得越來越窄……
“汪!汪!”
我停了下來,猛然回頭,失重的眩暈感讓我倒在了地上,我強(qiáng)忍著從腿上傳來的疼痛,感覺血液流了下了,但我顧不上了,我胡亂的在地上爬著,抓著……
突然,一團(tuán)毛茸茸的,溫暖的事物撲進(jìn)了我的懷里,我連忙抱緊了它,感受著眼前的陰霾逐漸散去。我看見了它——棕色的長毛,耷拉著的耳朵,烏黑的眼睛和吐出的正要湊到我臉上來的粉色的舌頭……
這是,那天后,我見到的第一個活物,我要帶它回家。
我笑著抱著它起身,疼痛消失了,看著它有些臟亂的毛發(fā),我緩步往家走,想要快點給我的新朋友——不,是家人——取個名字,然后帶他去洗個澡,最后去無人的超市拿些日常用品和食物……
但我的笑容還沒完全綻開就凝固了,我僵硬的抬起頭,看著那刺破了云層的光。
一樣的,和當(dāng)時一樣……
我看著那道至今不知來歷的光,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希望,這次帶走的,是我,不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