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錦繡這次過來時十分客氣,笑著對江庭雪說:
“表姑娘,二夫人那里得了些好衣料,請您和二姑娘、三姑娘一起去挑選。”
江庭雪不說話,只是含笑盯著錦繡的眼睛看,直到錦繡顯露出慌亂的神情,她才微笑著輕聲說:
“好,辛苦姐姐又來跑一趟,我們這就一起過去吧!”
“那嬤嬤和英梅……”
錦繡一臉的為難,暗示江庭雪不能帶下人一起過去。
雖然江庭雪這幾次都沒有帶英梅和鄭嬤嬤去正院,但畢竟今天的事情格外重要,錦繡還是忍不住先提了一嘴。
反正這位表姑娘向來也不敢違拗她們的意思。
江庭雪就笑了,囑咐英梅和鄭嬤嬤在屋里等她,自己拿起帕子就往外走去。
自從姚夫人去世,錦繡等人就越發(fā)地不把她看在眼里了。
這樣其實也好,至少會有利于她今晚的行動。
錦繡把江庭雪領(lǐng)到正院的花廳門口,自己先掀起簾子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就回頭笑著江庭雪說:
“表姑娘,三姑娘已經(jīng)到了,您也先在這里等等,奴婢這就去請夫人和二姑娘。”
江庭雪含笑點了點頭,在錦繡的注視下平靜地走進了屋子。
花廳里放著兩張桌子,一張桌子上擺了幾匹綢緞,另外一張桌子上擺著時新的水果和茶點。
庶出的三姑娘姚千蓉已經(jīng)坐在桌邊,看到江庭雪進門,她忙站起身叫了聲“表姐”。
聲音僵硬,眼神中帶著明顯的慌張。
若說在姚家還有誰會對江庭雪母女客氣些,那也就是趙姨娘母女了,當(dāng)然這種客氣是在二夫人等人不在場的時候。
江庭雪含笑對著姚千蓉點了點頭,余光掃了一眼屋角的香爐后就在姚千蓉的身旁坐了下來。
桌上擺著精致的金絲纏枝紋杯盞,姚千蓉明顯很緊張,磕磕絆絆地倒了杯茶放在江庭雪面前說:
“表姐,你喝茶。”
江庭雪并不喝茶,微笑著搖了搖頭說:
“多謝表妹了,剛出來的時候才喝過茶,我等會兒再喝吧!”
被江庭雪含笑的眼神緊盯著,姚千蓉的臉騰地一下就漲紅了,可還是結(jié)結(jié)巴巴地勸說江庭雪:
“這是今年的新茶,母親特意送來給我們姊妹品嘗的,你喝一杯吧!。”
江庭雪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眼神帶了些凌厲地盯著姚千蓉說:
“表妹,今天這里會發(fā)生什么事情,我們其實都心知肚明。知道你是迫于無奈,所以我不會對你有什么怨恨,但我希望你不要逼我?!?p> 姚千蓉嚇得抖了一下,眼里瞬間便起了淚意,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江庭雪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對對姚千蓉說:
“表妹只管坐上片刻,等會兒出去后就告訴她們說我已經(jīng)睡熟了便可,剩下的事情與你無關(guān)?!?p> 姚千蓉忙點頭,擦了擦眼淚后就低下頭不敢再看江庭雪了。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江庭雪拍了拍姚千蓉的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姚千蓉緊張得渾身發(fā)抖,忽然就朝著江庭雪跪了下來,眼淚汪汪地哀求道:
“表姐,對不起,我沒有辦法,若是今天的事情辦不成,嫁去衛(wèi)家等死的人就只能是我?!?p> 江庭雪很是無奈,她看著姚千蓉冷冷地笑了笑說:
“在這個家里,我對表妹和趙姨娘是有幾分感激的,今天我喝了這杯茶,以后就互不相欠了吧!”
話音剛落,江庭雪便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個干凈。
姚千蓉看到江庭雪真的喝了茶,頓時驚得面色蒼白,她含著淚對江庭雪說了句“對不起”就掩面跑了出去。
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看著姚千蓉的背影消失,江庭雪走到屋角掀起香爐的蓋子把藥粉盡數(shù)撒了進去,然后又返回桌子旁趴在桌沿上裝睡。
今晚,一定要讓這里成為衛(wèi)金翔的葬身之地。
唯有如此,她才能對姚夫人母女有所交代,才能安心地返回京城去。
男人的腳步聲和污濁的氣息一點點逼近,江庭雪強忍著惡心一動不動。
猥褻的笑聲很低很令人惡心,衛(wèi)金翔一邊笑著,手就朝著江庭雪的腰間伸了過去。
江庭雪假裝睡意朦朧地睜開了眼睛,喃喃地對衛(wèi)金翔說:
“英梅,我渴了,給我倒杯茶?!?p> 女孩子笑的慵懶,卻又帶著無盡的嫵媚,直看得衛(wèi)金翔的骨頭都酥了,伸手就又要去摟江庭雪的肩膀。
江庭雪一把打開衛(wèi)金翔的手,帶了些嬌憨之色生氣地說:
“金梅,你真是越來越懶了,快去給我倒茶,不然我要喊人來罰你了。”
說完,江庭雪就假裝支撐不住又趴在了桌子上。
聽江庭雪嚷嚷著要叫人,衛(wèi)金翔只得忍耐著去倒了杯茶。
外面就算沒人,他也不敢太明目張膽,畢竟不是在自己家里。
更何況,二老爺十分地厭惡他,若是知道他天黑了還在姚家內(nèi)宅里,絕對不會饒了他的。
江庭雪似乎是十分的困,眼睛都睜不開了,只閉著眼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茶。
衛(wèi)金翔在心里暗罵姚千蓉辦事不力,肯定是她給江庭雪喝的藥茶不夠多。
可還沒等江庭雪把茶喝完,衛(wèi)金翔便覺得自己頭暈得幾乎站立不住。
意識到不對,衛(wèi)金翔張嘴就要大聲呼救,卻被撲上來的江庭雪推倒在地,并且馬上用帕子死死地按住了他的嘴。
衛(wèi)金翔驚恐地看著眼前滿臉厲色的江庭雪,只覺得不可思議。
前幾次,在那位姚夫人剛?cè)ナ赖臅r候,他來姚家調(diào)戲江庭雪,江庭雪還只是哭著躲避,連正眼看他都不敢,怎么忽然間就變成這般兇神惡煞的模樣了?
可衛(wèi)金翔畢竟是練過武的人,即使力有不支,他還是在掙扎中把江庭雪的衣裙扯破了好幾處。
江庭雪心里很清楚,從姚千蓉逃出門的那一刻起,監(jiān)視她的錦繡等人肯定就已經(jīng)撤離,就是為了讓衛(wèi)金翔目的達成而她們卻毫無責(zé)任。
事后肯定還要給她扣個低賤狐媚的帽子。
所以,江庭雪此刻并不怕會有人來幫助衛(wèi)金翔,只要時間拖夠了,衛(wèi)金翔的死期也就到了。
看到衛(wèi)金翔終于徹底昏睡過去,江庭雪就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前幾天一直下雨,花廳內(nèi)外都很潮濕,角落的地板上甚至能夠看到尚未干透的水痕。
江庭雪走到屋角把香爐推倒,看著香爐周圍的木制地板和墻壁漸漸變色,她便毫不猶豫地從側(cè)門沖進了夜幕中。
周圍果然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江庭雪隱在花木的暗影中快速往外走,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鄭嬤嬤一直候在院門里邊,看見江庭雪進門就忙迎著她回了屋子。
幫著江庭雪快速地洗漱換衣,看到她被撕得不成樣子的衣衫,鄭嬤嬤忙拿出一套一模一樣的長裙和半臂小衫說:
“姑娘當(dāng)初讓做兩件一模一樣的衣服,想不到還真用上了?!?p> 江庭雪笑了笑沒接鄭嬤嬤的話,只囑咐她趕緊把撕破的衣服藏好,等有機會了就處理掉。
也才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就在江庭雪擦干頭發(fā)梳妝整齊時,院子外面忽然嘈雜起來,里面還夾雜著下人們驚慌喊叫的聲音。
江庭雪和鄭嬤嬤對視一眼后就相攜著往窗戶旁邊走。
正院的花廳位置濃煙滾滾,卻看不到火起,顯然是因為房屋過分潮濕的緣故。
鄭嬤嬤有些緊張,扶住了江庭雪的手臂輕聲問:
“姑娘,這火都沒燒起來,姓衛(wèi)的會不會沒有被燒死?如果沒死,那咱們就……”
江庭雪無聲地笑了笑,安撫鄭嬤嬤說:
“嬤嬤不必擔(dān)憂,到了這個時辰才發(fā)現(xiàn),就算火沒燒起來,他也早就被煙熏死了,我們只管等著英梅的消息就好。”
雖然姚夫人被休,但畢竟次輔大人的親生女兒還養(yǎng)在姚家,而且姚家大老爺在京中任職,所以姚家二房在潯陽依然不是尋常人家,平日里一旦有些什么事情,當(dāng)?shù)氐墓俑歼€是很愿意照顧的。
如今姚家失火,只要英梅能盡快把消息送到衙門里去,就說是姚家主動求助,那么官府一定會派人過來。
只要不讓二夫人一手遮天,不讓二老爺有機會和稀泥,那么今天的事情就好解決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