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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鋒三尺空泛寒

第8章 噩夢

青鋒三尺空泛寒 溫酒三千 3150 2022-07-20 17:32:38

  漫天金光,涼風(fēng)習(xí)習(xí)。

  秋天的黃昏,滿是蕭瑟卻又美好。

  農(nóng)戶院里,余淵正坐在門檻上,“吧嗒吧嗒”的嘬著手上的煙袋桿。

  西邊臥室的炕上,一個八歲的小男孩發(fā)出輕微的鼾聲。

  “別……別過來!”突然,男孩大叫一聲,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兩只手在身前亂揮,而后猛地睜眼坐起,嘴里大口的喘著粗氣。

  余淵的聲音從外邊幽幽傳來:“小子,又做噩夢了?”

  華知仇“嗯”了一聲,獨自緩著身上的汗水。

  從記事起,他就經(jīng)常會做一個噩夢,夢里到處都是血紅色,伴著刀光、慘叫、還有烈火。眼前本有兩個背影,將自己護(hù)在身后,可當(dāng)火舌蔓延而來,吞噬了一切,華知仇便會突然驚醒,冷汗直流。

  他也曾纏著爺爺問過,可余淵卻閉口不答,總說沒到時候。

  余淵將手中的煙袋鍋往門檻上磕了磕,把荷包束緊,繞著煙袋桿纏了兩圈,走進(jìn)屋內(nèi),道:“先吃晚飯吧,吃完了飯,我就把夢的內(nèi)容告訴你。”

  囿于爺爺?shù)拇叽?,他只好下了炕,走到堂屋。棚頂還殘留著做飯時升騰的氤氳霧氣,廳中方桌上擺著兩大碗米粥,幾個雞蛋、饅頭和一碟小菜。

  余淵坐在凳上,放下煙桿,待華知仇也落座,便著手剝起雞蛋來,邊剝邊道:“你的年齡差不多了,是時候練功了。之前不是和你說過,爺爺?shù)墓Ψ蚝芎脝??就從明天開始吧,每天卯時前起床,去一趟七俠山,山腳下有一口七俠井,在那里打兩桶水回來?!?p>  “什么?!”華知仇聽到這番話,差點將剛喝下的一口米粥吐出:“爺爺,不是說教我功夫嗎?你讓我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打水干什么!”

  “再說了,那七俠山里頭啥都有,上次我去玩耍還碰到了一頭純白的老虎!幸虧那畜生還沒長大,不然我可就要成了它的腹中美食……你讓我去,還天天去!萬一它爹娘也在怎么辦,我跑都沒地兒跑!”

  “哈哈哈哈……”余淵將剝好的第二個雞蛋也放進(jìn)華知仇碗里,一本正經(jīng)地道:“讓你去打水,就是鍛煉你的腳力呢?!?p>  “想有一身好功夫,輕功必須得過關(guān)吶!不然到時候和別人打起來,打得過你追不上,打不過你又跑不掉,豈不是要被活活戲耍死?”

  “至于那只小老虎,沒事的,不會傷你性命。正好它明天也會在井邊等你,你倆現(xiàn)在都還小,每天一起耍上半個時辰,趁機(jī)再鍛煉下力量。多好的事!”

  爺爺?shù)脑捳媸窃絹碓讲豢孔V了,華知仇剛想翻白眼吐槽一句,門外卻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將他的話憋了回去。

  來人一身捕快服,腰上挎著一口黑鞘官刀,走起路來大搖大擺,完全是一副游手好閑的模樣,不是七俠鎮(zhèn)唯一的捕頭邢育森又能是誰?

  只見他走到大門口,抻著脖子向里面喊著:“老余,花小子,在家嗎?”

  余淵站起身,走到屋門口招呼道:“原來是邢大捕頭呀!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快請屋里坐!”

  邢育森也不客氣,大步流星地進(jìn)了屋,見到爺孫倆正在吃飯,不禁咽了口唾沫,又揉揉肚子,假裝不經(jīng)意地道:“吃著吶?這伙食不錯呀!”

  看到他赤裸裸的暗示,余淵忙道:“邢捕頭還沒吃吧?正好,鍋里還剩一些,來一起吃吧!”說完便走向灶臺,刮著鍋底又盛出來大半碗米粥,連著筷子一同放到飯桌上。

  “嗨呀,這多不好意思。搞的好像我這個當(dāng)差的魚肉鄉(xiāng)里一樣,慚愧,慚愧呀!”邢育森嘴上如此說著,手里卻直接解下官刀落座。剛坐下,就是一大口米粥灌下肚,接著又拿起饅頭大口咀嚼起來。

  待他心滿意足地放下碗后,余淵才不緊不慢地問道:“邢大捕頭,今日大駕光臨,可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可不知捕頭來此,是所為何事呀?”

  “誒~什么邢大捕頭,太見外啦!老余你還是叫我老邢吧!”邢育森嘿嘿一笑:“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今天來,也確實有事要跟你們二位商量一下?!?p>  “哦?”爺孫倆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雙雙看向他,等著下文。

  邢育森抓起身旁的官刀放到桌上,問道:“花小子,這是什么?”

  “這是……刀啊。不然還是什么?”華知仇被問的一頭霧水,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邢育森仰頭大笑,繼續(xù)說道:“對。這就是刀!就是你今天摸的,刀!”

  華知仇這才想起來,當(dāng)時跟爺爺在客棧說書,自己因為好奇摸了摸邢育森的佩刀,當(dāng)時手好像還被燙了一下??伤€是搞不明白,邢育森賣的這個關(guān)子,關(guān)口到底朝哪開?

  邢育森環(huán)視二人一眼,直接說道:“花小子,昨天我見你對這刀還挺好奇。這樣吧,本捕頭決定了,以后就教你刀法!怎么樣?”

  說完,邢育森一臉驕傲的抱起雙臂,等待著華知仇的歡呼雀躍??傻攘税胩靺s什么聲音都沒有,不禁疑惑地看向他,問道:“咋的?高興得傻眼了?”

  華知仇笑得尷尬,吞吞吐吐地答道:“邢捕頭,您……您不是開玩笑吧?聽說您……好像對刀法,不是特別精通……”

  “臭小子,怎么說話的!”余淵趕忙瞪眼罵了他一句,繼而又賠著笑對邢育森說:“老邢,你別聽這小子的胡話,他是不敢跟你學(xué)這東西?!?p>  “這小子從出生就膽兒小的很,平時鄰居殺個雞他別說不敢看了,連耳朵都得捂得死死的。刀更是打架見血要人命的家伙什,他哪敢學(xué)?!?p>  邢育森漲成豬肝的臉色這才有所恢復(fù),冷哼一聲:“人有善惡,刀有利鈍?;ㄐ∽?,你可別看不起本捕頭。別的不說,就本捕頭這些年鉆研自創(chuàng)出來的刀法,別說這小小的七俠鎮(zhèn)了,就是遼州……就是放眼全天下,自稱第二,也沒有誰敢稱第一!”

  “這事就這么定了!從明天開始每天晚上散了值我都過來,飯后教你練一個時辰的刀!”說完,他抬手用袖子胡亂抹了一把嘴,而后拿著官刀起身便走。

  不料他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笑呵呵地道:“老余,沒看出來你廚藝還不錯,饅頭尤其好吃!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來你這搭伙唄,每月飯錢給我攤一份……一兩銀子夠不夠?”

  “夠了,絕對夠了?!庇鄿Y忙點頭應(yīng)下,臉上皺紋都笑開了花:“那就這么定了邢捕頭,明晚上等你到了再揭鍋!”

  邢育森滿意地點點頭,揚長而去。

  華知仇看著他走遠(yuǎn),才敢開口道:“爺爺,這能行嗎……邢捕頭在七俠鎮(zhèn)干了這么多年,總拿著那把大片刀嚇唬人,亮是挺亮的,可也從來沒見他打過架啊。大家私底下都笑話他是個繡花枕頭,這么多年也沒什么建樹,不然早就升官了?!?p>  余淵正收拾著桌上的碗筷,聽到這話笑了起來,說道:“臭小子,別太小看了這個老邢。就算是個傻子,摸刀摸了這么多年,也不是尋常人比得過的?!?p>  “再說了……就算他是個草包,那又何妨?。烤蜋?quán)當(dāng)強身健體唄,而且每月一兩銀子啊!……這老邢可真舍得,他的月俸還不足二兩銀子,一個月一兩的晚飯他肯定是吃不完,剩的錢正好給你補身子了,何樂而不為呀?”

  看著爺爺一臉的狡猾,華知仇也“哧哧”笑了起來,此時的爺孫倆像極了一對剛開張的蟊賊。

  “好了,把這些收拾收拾,休息一下,一會爺爺帶你去遼南書院一趟,問問邱東升先生,你什么時候能去念書?!闭f完,余淵將疊成一摞的碗筷一股腦地塞到孫子懷里,拿起煙桿準(zhǔn)備出門。

  “爺爺,明天去吧?!比A知仇突然道。

  “嗯?為何?”余淵一愣,卻見這孩子此時怔怔地望著自己。

  “你剛才說,吃完飯要告訴我夢的內(nèi)容……”

  余淵嘆了口氣,本以為自己和邢育森的打岔能讓他將這事拋在腦后,卻沒想到這心思細(xì)膩的小家伙還牢牢記著。于是他只好回到桌邊坐下。

  “罷了!那今天就都告訴你吧!”

  華知仇看著爺爺,卻并沒有像平時那種期盼已久的事情突然實現(xiàn)的興奮,表情十分平靜,內(nèi)心甚至隱隱的有些抗拒。

  他有一種預(yù)感,這件事,很可怕。

  “就算我不說,夢到過這么多次,你應(yīng)該多多少少也能猜出個一二來?!庇鄿Y再嘆,繼續(xù)說道:“以前你不是還問過我自己為啥叫這么個名字嗎?我就給你說說。”

  “你的大名,華知仇,是你太爺爺起的。你的小名,花寶,是你舅舅起的?!?p>  “八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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