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知仇四人正圍坐在一起吃著熱氣騰騰的飯食。
高在洲“呼嚕呼?！钡睾认伦詈笠豢谥啵瑵M意地咂咂嘴，驚嘆道：“別說，馳洋人做的這玩意還真不賴，一股說不上來的香味，以前從來沒見過。”
“這味道是他們特有的酥油和馬奶。”柳詔東咽下嘴里的食物，解釋道：“馳洋人上貢朝廷的時候，大多是這種東西。算是他們的特產(chǎn)，平日吃飯的時候加上一些，可以增強體質(zhì)，還有助于抗寒呢?！?p> 華知仇點頭附和道：“怪不得這些吃洋人個個長得人高馬大的，咱們做不出這些東西嗎？”
“咱們要是能做出來，還叫他們的特產(chǎn)嗎？”王文猛剛剛巡視到此處，不禁插話道：“酥油是從牛奶和羊奶中提煉而出的，馬奶就更不用說了。洋州一望無際的全是大草原，自然養(yǎng)得起這么多牲畜。”
“而咱們嵐朝百姓多以農(nóng)耕為生，家里養(yǎng)了牛的都是農(nóng)活主力，恨不得給供起來。它們產(chǎn)些奶還不夠給自己的崽子喝，你若是敢上去掏一把，老鄉(xiāng)們還不拼命？”
“管他呢！”高在洲抹了把油亮的嘴唇，端起碗走向營帳中：“勞駕，在給俺來一碗！”
“這東西有那么好喝嗎？我怎么聞著總是有一股腥味……”肖星雨努力了半天也沒喝下半碗去，卻見其余三人喝的正香不便說，此刻終于忍不住，不解地道。
王文猛哈哈一笑：“正常，咱們的飲食習慣與馳洋人不同，好些人都吃不慣這東西。無妨，既如此便多吃些干糧，飽了就行?！?p> “知仇，趙東。你們覺得好喝的就多喝一些。他們是一百人的量，咱們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喝完這一頓剩的都要倒掉，盡量別浪費?！闭f完，他便走到別處，繼續(xù)巡視起來。
他們吃完這一頓之后，就要開始逃命去了。到時候屁股后面追著一群惡狼，諒誰也沒心思再享受這口腹之欲。
高在洲興高采烈地端著滿滿一碗粥跑回來，卻看到肖星雨的碗里還剩下大半，便催促道：“快吃呀，你不餓嗎？這東西太香了?！?p> “不餓！”肖星雨氣鼓鼓地將碗擱在地上，沒好氣地道：“看你吃沒個吃相，光聽你豬扒食一般的動靜都聽飽了！”
“怎么了這是……”一根筋的高在洲不明白她為何會發(fā)火，忙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另外兩人。
柳詔東咬了一口馕餅，笑而不語。華知仇忍不住小聲提醒道：“星雨姐嫌這東西不好吃，你在那狼吞虎咽的也不管不顧，不罵你罵誰？”
“不好喝？”高在洲聽到這話，滿臉都是不可思議，偷偷看了眼肖星雨，而后饞蟲又被手中的美食香氣勾起，大咧咧地一橫，耍起無賴來。
“這么香的東西，竟然還會有人覺得不好喝……那可真是沒有口福呦！我可得趁熱再吃兩碗，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說完，又自顧自地喝起來。
“你！”肖星雨剛要發(fā)作，卻見他懷里啪嗒一聲掉出塊冒著熱氣的餡餅，臉頰飛上一抹紅色，趕緊低頭撿起，塞進嘴巴里。
華知仇嘖嘖地搖頭，不約而同地和柳詔東同時起身，走向營帳中繼續(xù)添加粥食。
無論吃不吃得下，他們二人卻都清楚，大白天的點燈熬油太費，不如自己滅了去。
……
兩名蓮花軍斥候由遠及近，在主將面前勒停下馬，抱拳道：“將軍，探到了?！?p> 王文猛立刻問：“說說，什么情況？”
“我們沿著那些人的馬蹄印追過去，發(fā)現(xiàn)了葛伊得的軍帳，距此大約一個時辰的路程。當時大營里面點了幾處灶火，看起來還沒吃飯。”
“剛趕到的時候，我們恰巧看到那十多個先鋒軍跑進了大營，想來時間緊迫，不待觀察大營里面有什么反應，就趕緊回來了?！?p> “嗯……”王文猛略為思襯，先吩咐二人趕緊歸隊去填飽肚子，而后自言自語地道：“一個時辰的路程，估計他們這個時候已經(jīng)在路上了。也不知今夜要奔到幾時？”
高在洲吃了完飯恰巧溜達過來，滿不在乎地插話道：“老王，怕他們作甚？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宰一雙，讓他們黃泉路上還有個伴，豈不美哉？”
“打死犟嘴的，淹死會水的。”王文猛被逗笑，罵道：“對面足足有一千五百人！怎么殺？就憑咱們這四十多人手？不用多，一輪齊射就被扎成刺猬了。不過，你若是想去，我絕不攔著，正好也能為我們撤退爭取些時間?！?p> “一千五百人？！打擾了……那個啥，我還沒吃飽，再回去墊補一點，你們嘮，你們嘮！”高在洲逃也似地離開了此處。
“這家伙，腦袋里怕不是只長了一根筋?！蓖跷拿涂扌Σ坏玫負u了搖頭，看向一邊走來的華知仇和柳詔東，不禁問道：“他一直都這樣嗎？”
二人會心一笑，華知仇揶揄道：“不瞞你說，他不光是屬虎的，他是真的虎?！?p> 又打趣一番，王文猛心中也差不多拿定了主意，便將隊伍集結到一起，演講道：“弟兄們，這段時間都辛苦了，在洋州轉悠了快兩個月，戰(zhàn)果頗豐！情報也都打探的差不離?！?p> “所以也該是打道回府的時候了。那葛伊得，帶了一千五百精兵來尋我們，估摸著現(xiàn)在距離我們也就半個時辰的路程。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我們真的該逃命了！”
話到此處，眾多將士都笑起來。雖然情況緊急迫在眉睫，但他們的心理素質(zhì)卻已強大到面對生死也可以談笑風生。
王文猛微笑著抬手虛按，待笑聲結束后，才正式下令道：“將馬匹都清點一下，算上剛剛繳獲的，平均一人配兩匹，換著騎。食物衣裳這些東西，都自己顧自己的，盡量帶。”
“再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趕緊準備，時間一到就出發(fā)！都打點好，咱們回去是逃命，可沒有來的時候這么自在了……拿不了的東西，待會都燒了它。好了，都去吧！”
說完，眾將士便四散而開，做著臨行前最后的準備。
“知仇，趙東。”王文猛叫住二人，傳達了另一條命令：“葛伊得的大軍在我們西北方向，你們倆去一趟吧，看看離我們還有多遠。你們倆的備馬和行李我會讓高在洲收拾，不用管?！?p> “記住了，摸清他們的大致方位就趕緊走，不必非要見到。千萬別留戀……一定要注意安全！”
“明白！”
華知仇和柳詔東異口同聲地接了令，而后便騎上馬向西北方走去。
王文猛看著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不自覺地嘆了口氣：“希望一切順利吧……”
作為主將，他要盡可能地保護所有人，此刻的情勢終歸是太嚴峻了?；秀遍g，他竟有些懷疑自己當初是不是真的該率隊打下葛伊帖的先鋒軍。
……
“詔東哥，你說，一千五百人的軍隊得有多長??？我還從來沒見過呢……”
二人此時正駕馬踏雪，向著敵軍的方向迎去。華知仇看向身邊人，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沒多長，也就是我們的三十倍罷了?！绷t東沒將這個問題放在心上，卻反問起自己的疑惑：“我更想知道的是，他們那么多人，吃什么？”
“咱們才僅僅五十人，出發(fā)的時候也只帶了夠吃半月的干糧，再多的話馬兒便要不堪重負。一路上，基本都是靠著戰(zhàn)利品和野物填飽肚子?？伤麄兡?？如今天寒地凍，就算有后勤補給線，也拉不開多長?！?p> “那……便要餓死不成？……”華知仇初始有些疑惑，而后恍然大悟，忙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追不了幾天，就會因為沒有吃的打道回府了？”
“希望吧……”柳詔東雖想不通，卻也覺事情不會如此簡單，不然那葛伊得何必費事走這一趟。依他在馳洋王廷的身份和立場來說，斷不會只是帶隊走個過場。
“管他們吃啥呢，反正他們追，咱們只顧跑就行了唄?！比A知仇大咧咧地把手一揮，又提出一個新問題：“待會碰到他們怎么辦呀？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他們跟著咱倆就追上了，那可不太好?！?p> “這倒無所謂?！绷t東略為思襯后答道：“反正他們也有斥候，地上這么厚的雪，馬蹄印太明顯。不管往哪跑他們都會知道的。可追不追得上卻是另一回事。”
華知仇沒再說話，目光一凜，直直地看向前方，他也隨即望去——斥候！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