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三策定三要 議軍心試屯田

　　敘說半天，兩人終于引入正題。經(jīng)貞正色道：

　　“吾等既有練兵之法，剩余不過是擴軍、厚養(yǎng)、齊心三要。而如今正有三策，分別可以收攏兵源、收攏錢財、收攏兵心，且聽細細道來?！?p>　　“其一，名為以役代賑。吾等前期為勾引齋藤氏聯(lián)軍出動，已將古田氏、衫木氏、石丸氏治下大半村落的秋糧劫走，村民家無余糧、冬天必定難捱。使無辜之人受難也非我等初衷，現(xiàn)宜分兵而行，將各處村民無論老幼半誘半迫至山寨落草，充實寨中人口與兵源。”

　　“其二，名為靠水吃水。養(yǎng)活多出的人口、訓練擴充的士兵，均需要額外的錢糧，僅靠耕種和汝等以往的‘副業(yè)’根本難以彌補一二。好在有木曾川之利，好好經(jīng)營之下當不愁吃喝?！?p>　　“木曾川，好好經(jīng)營？吾等也常以打魚為業(yè)，但一年到頭也難以有所收獲，因此不得已才偶爾收收買路錢。”蜂須賀正利疑惑不解，弱弱說道。

　　經(jīng)貞聽了蜂須賀正利疑問，不僅好氣又好笑，所謂空入寶山而不自知，說得就是這幫傻賊了吧。不禁嘖嘖道：

　　“正利殿下大約是吃多了川中之魚，眼中腦中全然只剩魚了。木曾川起于北信濃，橫跨飛彈、美濃、尾張，直達伊勢，我等恰處于其半，兼得連同上下游之利?！?p>　　“汝等不見，川中漂流而下的木料、貨船每日不計其數(shù)、絡繹不絕，其中大量商貨正要在美濃、尾張兩國就地中轉(zhuǎn)，而商人苦于送貨卸貨之難久矣。汝等既有人手可作搬運、又有武力可作護衛(wèi)，若是在適當位置立下幾個簡陋碼頭，設(shè)卡提供服務收取費用，豈不百倍千倍勝于拋網(wǎng)打漁那點收成？”

　　聽聞經(jīng)貞細細講解，再粗粗一算這些年來錯失的收益，蜂須賀正利直拍大腿、后悔不迭道：

　　“唉！吾等只恨晚遇到殿下，若是早些年有您指點迷津，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經(jīng)貞赧然一笑，暗地里道，正利殿下啊，我只是做了次先知，將你幾年后便會悟到的道理提前告訴了你。（備注一）

　　“其三，名為耕者有田。借著前一策，養(yǎng)民練兵的錢糧也是不愁，但單以此法練成之兵，將遠遠遜色于頭一批的川并眾。正利殿下可知為何？”

　　“正利不知，請殿下明示?！?p>　　“因為單以錢糧，僅夠買其戰(zhàn)，不足買其心。川并眾六七十眾，父母妻兒均在山寨生息，以往不論是與附近國人眾火拼還是打家截道，都是為了自家人生活得更好一些，豈能不用情用命。”

　　“而以第一條計策拉攏入伙的新附人等，本身被吾等半誘半迫背井離鄉(xiāng)至此就隱有怨憤，多使錢糧也只能消除一二，很難令其短期內(nèi)產(chǎn)生認同、以山寨一員自居。那么順風作戰(zhàn)、有利可圖時尚可，若是逆風作戰(zhàn)，大抵便會如那齋藤氏聯(lián)軍一般，不過傷亡四分之一就士氣不存、全軍潰敗?！?p>　　“竹槍、列陣并非高深兵法，遲早會擴散開來，而真正難以復制、足以一敵十的訣竅恰恰就是那百萬一心、無令不退、有死無生的決心。若是吾等不能練出軍心，那么待到各家豪強掌握了槍陣之法，屆時吾等將徹底泯與眾人。別說難以復制此次以少勝多，就連同等交戰(zhàn)都在五五之間。”

　　“殿下真乃知兵名將，吾等又領(lǐng)教了。那么剛才殿下所述耕者有田，就是所謂的收心之法嗎？”

　　“哈哈，正是如此，正利殿下一點就通?！?p>　　“如今各國大名、豪強多以石高論及勢力強弱，這也是因為農(nóng)作收獲是其維持家臣、軍勢的重要途徑，有時甚至是唯一進項。因此設(shè)置多級奉行和地頭監(jiān)管村居、收取糧米，以致于農(nóng)民一年耕作到頭，最后上交者十之七八、剩余所得不過十之二三，往往需要用野菜、稗子、蘿卜扛過災年。”

　　“而美濃、尾張、信濃都周邊數(shù)國都是產(chǎn)量大國，川并眾靠水吃水之下完全可以錢買糧，并不特別依賴自家耕種，便可由此切入施恩于民。”

　　“如今山寨之下皆為密林，雖然灌木雜草叢生，但有著木曾川滋潤，只要稍一開墾便是良田。以我之意，可放任新附之民自行開墾耕作后丈量邊界、給予安堵，頭三年免去一切納奉，三年后也僅收取二至三成產(chǎn)出。對于家貧無力播種的，吾等甚至可以無息提供種子農(nóng)具，待收成后歸還。”

　　“一邊是各家的七八成年供，一邊是吾等二三成年供，各處農(nóng)民稍一比較便知好歹。除了新附之眾人將死心塌地擁護吾等，更會有各處民眾來投?！?p>　　“待到山寨四處開墾完畢、山寨人口飽和、兵源充裕后，吾等下一步便可在擴充后的川并眾內(nèi)部施行準入制度，對不聽號令者、犯有大過者、危害山寨者、不敢戰(zhàn)者依罪逐出，再行吸納新人加入?！?p>　　“如此一來，從軍者為了自家田產(chǎn)、為了保有身份必將忘死奮戰(zhàn)，軍心可得也?！?p>　　聽完經(jīng)貞一番講述，蜂須賀正利大受沖擊。自古以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一切天然歸屬天皇和將軍、高家和武家所有，耕者有其田真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他本能覺得不對，但又說不出什么。

　　但經(jīng)貞既有心將川并眾發(fā)展為麾下一支重要力量，也并未對其掩蓋其中隱患，而是坦誠道：

　　“然而，當今之下，此法雖可解渴，實為毒藥。耕者有田雖然贏取了民心，但實則損害了所有武家國人的利益，若是真正施行起來必將引發(fā)群起而攻之。所以吾等最多收容千余眾、練上三五百兵即可，不要釀成大禍引火燒身。”

　　接著又苦笑道：

　　“當然，千余規(guī)模之后正利殿下便是有意擴張也難以成行，畢竟吾等所賴木曾川之利補貼各方，此項終究有限，也不可能無限制擴展下去。”

　　聽完經(jīng)貞全部講解，蜂須賀正利畏服更甚，喏喏行禮告退，稍晚即召集頭領(lǐng)各自領(lǐng)兵前往四處收募民眾屯田川下，月內(nèi)應者云集，最終募得男女千二百口。

　　經(jīng)貞親自挑選青壯者三百余人、與原有人馬湊成四百，統(tǒng)統(tǒng)丟給長坂信政操練槍陣，自己則全權(quán)負責屯田事宜。又過月余，長坂信政最終練成槍陣三百五十眾，因錢糧充足、訓練日久，精銳程度猶勝過最初所練之兵，雖仍號為川并眾，但眾人只知經(jīng)貞、長坂信政、蜂須賀正利，卻已不知其他頭領(lǐng)。

　　備注一：歷史上，川并眾就是依靠水利之便積累了大量財富，到了小六一代早就不做黑色買賣了。所以川并眾大致可以類似成hei 澀會起家，后來成立股份制航運公司、開始做正經(jīng)買賣，到了第二代董事長小六同志，中途棄商從政，考了織田家的gwy ，最后以國級待遇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