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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月明

第十六章 衙內(nèi)

北宋月明 江謹(jǐn)言 2581 2022-09-03 19:32:33

  早后,種府,書房。

  種師極雖是朝官,但他官拜提舉秦鳳常平,職事卻在秦州,開封城里是沒有他的公衙的,所以現(xiàn)在的種師極在開封城并無實務(wù),算是掛職賦閑在家了。

  雖然是賦閑在家,但他的心情卻不得半分閑適,反倒比以往最是繁忙的都要憂慮。

  種師極是奉左相韓忠彥之命回京的,昨日種師極去相府拜見韓忠彥,他從韓忠彥的言語中能夠感覺得到韓忠彥對于環(huán)慶安撫副使一職的重視。

  畢竟現(xiàn)在韓忠彥雖是左相,但在朝堂之上卻一直被曾布壓了一頭,現(xiàn)在皇帝年輕氣盛,正想在西北有所作為,而環(huán)慶路正是最為緊要的所在,種師極若是能奪得環(huán)慶安撫副使之位,韓忠彥便能在西北戰(zhàn)事上面掌握更多的話語權(quán),進(jìn)而影響朝堂。

  韓忠彥對此事很是重視,而種師極出身將門,又是管制過一方軍務(wù)的文臣,在環(huán)慶安撫副使的爭奪上種師極的勝算比劉延慶更大,所以此事更是不容有失。

  但種師極自己卻很清楚,他想要在安撫副使之爭中勝出絕不容易,這不止是因為劉延慶背后站著的曾布,更是因為種溪落在劉延慶手中的把柄。

  種溪的事情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如果真的在朝堂之上被拿出來說事,扣上了一個不忠不孝的罪過,種師極未必能應(yīng)付地過來。

  一旦種師極沒能在安撫副使之爭中勝出,叫這個要職落在了新黨的手中,到時韓忠彥在朝中更加勢微,必定會遷怒于種師極,到時種師極的處境就萬分不堪了。

  就在種師極想著該如何應(yīng)對的時候,書房門外響起了種溪的聲音。

  “爹爹現(xiàn)在可得閑暇,兒有事想與爹爹商討?!狈N溪站在門外道。

  種師極聽到種溪的聲音,眨眼間便收起了臉上的愁容,抬手招了招,對種溪道:“哥兒來了,我正無事,快進(jìn)來坐?!?p>  種溪依言,拖著一雙沉重的腿,一顛一顛不自然地走進(jìn)了書房。

  種溪走路的模樣怪異,種師極見狀,問道:“你的腿腳怎么了,這是作甚?”

  種溪走到種師極的跟前坐下,回道:“我昨日出門去了,繞了半個開封城,今日便覺著雙腿酸脹,不是自己的一般?!?p>  “你才傷愈,不在家里好生歇著,又胡亂跑去哪兒了?”

  原本種師極這次回來,覺著種溪像是轉(zhuǎn)了性子一般,變化頗大,懂事了許多,更不像以往那般紈绔荒唐了,欣慰了不少,但現(xiàn)在一聽種溪這么一說,生怕他又出去同人廝混去了,又多了些擔(dān)心。

  種溪笑了笑道:“我可不是出去胡玩的,爹爹右遷之事因我之過而平生波折,我昨日出府一日,是幫著爹爹分憂去了?!?p>  就種師極這兩日看來,種溪確實如開竅了一般,比起以往聰敏了些,但朝堂上的事情,他尚且發(fā)愁,又豈是他一個少年能夠幫得上忙的。

  種師極道:“朝堂上的事情,為父自有主張,你不必?fù)?dān)憂?!?p>  種溪道:“朝堂之事,我自知幫不上忙,我不過力所能及地做些事,幫爹爹分憂而已?!?p>  種溪說著,從懷中取出了那份小報,放到了種師極的面前。

  小報之說起于邸報,只不過邸報只見于官場,而小報流傳市井之間。

  對于開封城中的尋常百姓來說,他們是接觸不到邸報的,小報對于他們來說倒是常見地很,同樣的,種師極這樣已經(jīng)登堂入室的朝官自持身份,也不會花時間在這些消息來路不明,多記載些奇聞逸趣的小報上面,種師極對小報倒是不熟悉。

  種師極還未看小報的內(nèi)容,先問道;“這是何物?”

  種溪回道:“這是今晨剛出的小報,現(xiàn)在已經(jīng)賣遍半個開封城的茶館酒肆了,爹爹不妨看看。”

  種師極不明就里,但還是依著種溪的話,結(jié)果小報看了起來,這一看,臉色頓時就精彩了起來,不同的神色在種師極的臉上閃過,好奇,訝異,憤怒,最后陷入了沉思。

  種師極比起種清顯然要老成地多,他看完小報上的消息后,沒有種清表面上那般大的動靜,但這并不代表種師極沒有任何反應(yīng),相反地,短短的片刻沉默,種師極的心里已經(jīng)翻天覆地地想了許多。

  “偷梁換柱,反其道而行之?!狈N師極也是聰明人,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小報所載文章的關(guān)竅所載,片刻的沉默過后,種師極自言自語了一句。

  接著,種師極又對種溪問道:“這消息不是真的,可是你設(shè)法散出去的?”

  種溪點了點頭道:“劉延慶能與爹爹相爭,所倚仗的,無非就是兒落于他手中的把柄,犯了忌諱,但只要咱們把茶館里的事情換個說法,他便無法以此事攻訐爹爹,他又拿什么和爹爹爭?”

  種溪的意思,此事背后的良苦用心種師極又何嘗不知道。

  劉延慶抓住種溪的把柄,有意給種家潑臟水,污蔑種溪在太后喪期有狎妓之嫌,便可借此禍連種師極,叫種師極無法與自己爭安撫副使要職,確實種溪已經(jīng)落入了圈套,這事想洗也洗不白,這也是種師極之所以如此傷神的緣故。

  但種溪并沒有選擇洗白自己,種溪的選擇是破罐子破摔,既然已經(jīng)臟了,那他就索性跳進(jìn)臟水里面打了個滾,給自己搞了個烏黑,現(xiàn)在他不止去了花館子,而且還對花館子里的私伎情根深重,身為官宦子弟,竟滑天下之大稽,想要迎娶一個青樓女子。

  時人多風(fēng)流,尤其是權(quán)貴子弟更是如此,種溪少年狎妓絕不是個例,算不得多荒唐可笑,但在太后喪期如此卻是犯了大忌諱的。

  但官宦子弟對一個青樓賣笑的倌人情根深種,想要迎娶入府,甚至險些丟了性命,這可就新鮮了,就算滿開封城地找,也難找出第二例來。

  這事情傳得開了,種溪就會成為東京人茶余飯后的談笑之資,成為別人口中那個荒唐好色的笑柄,被人指指點點。

  種師極道;“只是如此一來,你小小年紀(jì)就壞了名聲了。”

  種溪聞言,卻笑了笑,全不在意道:“少年風(fēng)流,就算是荒唐了些,也由著他們說去罷了,總歸好過不忠不孝的罪名吧,只要爹不嫌兒丟了爹的人就好?!?p>  種溪用心良苦,不惜自污,就是為了種師極,種師極心中感慰,又哪里還有有半分責(zé)怪種溪的念頭。

  種師極道:“我兒如此,為父又怎會遷怒,只是此事你本就是受我牽累,險些丟了性命,此番又壞了自己的名聲,犧牲太多了,為父都不知該怎么補償你。”

  種溪玩笑道:“兒何求什么補償,兒是種家人,爹爹好了,兒自然就好了,兒只盼爹爹能爭來這安撫副使之位,給兒掙一個衙內(nèi)的名頭便好,總不虧了紈绔之名?!?p>  衙內(nèi)之說,多指高官重臣子弟,尤其在開封城中更是如此,種溪雖然也是官宦子弟,但以種師極眼下的官職,種溪還不能被喚一聲衙內(nèi)。種溪要真想成為正兒八經(jīng)的衙內(nèi),至少要等到種師極官拜安撫副使,執(zhí)掌環(huán)慶大權(quán)的時候。

  不過種溪如此用心,顯然不是為了一個“衙內(nèi)”的名頭,他這么說只是為了寬慰種師極而已。

  種師極也被種溪逗地一樂,問道:“此事多半已經(jīng)在開封城里鬧得沸沸揚揚的了,你準(zhǔn)備如何收場?”

  種溪想了想,回道:“我什么都不必做,只管在床上躺著便是?!?p>  “這是為何?”種師極不解地問道。

  種溪揚了揚手中的小報,嘴角一揚,回道:“兒干的荒唐事自然叫爹娘生怒,可不和該家法伺候,三五日下不來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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