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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月明

第十一章 夜語

北宋月明 江謹言 2116 2022-10-08 20:05:09

  美人垂淚,世間最難消受。

  種溪的話嚇到了林卿兒,而林卿兒的反應又何嘗不叫種溪手足無措。

  種溪原本以為林卿兒今日魂不守舍是因為施謂的緣故,種溪如果答應放她出府,她理當釋懷甚至是欣喜才是,但種溪沒想到林卿兒竟然委屈地哭了出來?

  “難不成是自己想差了?”種溪看著林卿兒的反應,也不禁懷疑起了自己的判斷,心中想著。

  雖說是兩世為人,但是種溪與女子相處的經驗可是少的可憐,對于女子的心思又哪能拿的準成。

  種溪一見林卿兒哭了出來,頓時有些慌了,忙問道:“好好說著話,怎么還哭了?”

  種溪不知女子的心思,他哪里知道他方才的話對林卿兒意味著什么。

  林卿兒自幼便被生母賣于崔大娘,崔大娘雖然養(yǎng)她長大,教她讀書識字,傳她琵琶,但不過是用她來換取錢財罷了,非但平日里并不親近,甚至時有責罵,談不上什么情分,更談不上歸屬感。

  自幼環(huán)境如此,所以林卿兒的性子也淡,從來不會覺得與人熱絡,對崔大娘如此,對那些迎來送往的酒客更是如此,唯獨到了種溪這里,才慢慢有了變化。

  種溪不同與林卿兒以往在酒席上見過的那些形形色色,表里不一的達官貴人。

  種溪雖然在外有紈绔之名,叫人聞名生畏,但當林卿兒真的見到種溪后,卻發(fā)現種溪的紈绔不過是表象,實際上的種溪沒有半分架子,更不會欺人辱人,反倒從骨子里尊重她,在不著痕跡間,用她最舒服的方式對她關照有加。

  這種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極大的反差反倒給了林卿兒從未有過的坦誠和踏實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第一次對一個人,一個地方有了歸屬感。

  在這里,在種溪的身邊,林卿兒就是她自己,她不必看人的臉色,不會覺著自己生而下賤,低人一等,更不用每日游走于各家酒樓,聞著酒氣,陪著笑臉,在觥籌交錯間應付那些她根本不想應付的人,再不必過著那種一眼都望不到奔頭的日子。

  在這里她有自己的活計,領著心安理得的月錢,研墨、煮茶、整書,彈著自己想聽的琵琶曲,不用愁著明日,雖然日子看著枯燥了些,但好在還有個極有趣的小衙內,倒也從不曾覺著乏味。

  在種家的這些日子,是林卿兒記事以來從未有過的快活,她愿意,也想就這樣一直下去。

  可是,方才種溪卻對她說出了那番話來,她又怎會不覺著心如刀絞呢。

  林卿兒淚眼婆娑地望著種溪,哽咽問道:“衙內要攆妾出府,可是今日在外面撞見了妾在伎坊時的熟人,覺得妾丟了衙內的面子?!?p>  今日早些時候還是好好的,現在卻又突然如此了,林卿兒不知種溪為什么會突然說出要放她出府的事情,也猜不出緣由,只能問出了自己的猜測。

  種溪聞言,也是一頭霧水,抓著腦袋,急道:“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豈是這樣的人。這些日子來,你在府中每日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中,樣樣都深得我心,我稀罕你都來不及,又怎會做出攆你出府這等蠢事?!?p>  種溪當著林卿兒的面說著稀罕她,更說攆她出府是件蠢事,聽著種溪的這些話,林卿兒的心里好受了些。

  林卿兒這才止住了抽泣,問道:“衙內若不是要攆我出府,為何要說方才的話來。”

  種溪如實回道:“我看你自打今日見了施謂后就一直心神不寧的,也不知是怎的了。我只當你是以往與施謂有舊,念及往日情分,故而如此,這才說了要放你出府的話來?!?p>  聽著種溪的話,林卿兒這才明白種溪為什么會這么說,原來種溪竟是看著自己今日心神不寧,誤以為自己與施謂有舊,這才有了要放自己出府的話。

  這話若是旁人說出來確實有些怪異,畢竟是自己是種府的人,是出了大價錢的,哪有輕易就送出府去的,但如果是種溪的話,那倒正對他的路子,因為林卿兒知道種溪行事多憑本心,是不愿強人所難的,尤其是對身邊的人。

  如此說來,方才的事情就是一場誤會了,看來自家衙內雖然平日看著聰慧過人,但對女子的心思還是一竅不通。

  林卿兒看著眼前的大聰明,不禁也覺著好笑,問道:“衙內當真以為妾身心神不寧是因為施謂的緣故嗎?”

  被林卿兒這么一問,種溪倒是有些沒底了,輕輕拍了拍林卿兒的手背,回道:“這只是我的猜測罷了,我只是看你這大半日都心神不寧的,卻又什么都不說,怕把給你給憋壞了,所以特地問問。你若是有其他的緣故也只管同我講,有我在,總不能讓你受了委屈?!?p>  在種溪之前,誰會像種溪這樣在人前為她出頭,誰又會真的關心她是否受了委屈,種溪的這句話一出,林卿兒積壓了大半日的情緒一下子就出來了。

  剛剛停住的眼淚又唰地一下出來了,哭著道:“我今日心神不寧,非是因為施謂,而是因為今日在狀元樓,衙內因我受了施謂的取笑,恐怕日后在太學里也難立足,我心里過不去?!?p>  種溪聽了林卿兒的話,頓時明白了林卿兒今日會如此異常的緣故,原來問題竟出現在了這里。

  施謂最后給種溪放了句話,種溪是沒放在心上,但林卿兒心思敏感,卻聽進了心里。

  林卿兒雖是良家女,但也是實實在在的青樓出身,這是洗不去的。

  種溪是官宦子弟,拜得名師,不日也要入太學讀書,將來更是要出仕做官的。

  正如施謂所言,在林卿兒看來,自己留在種溪的身邊,對種溪來說就是一個污點,于種溪不利,更何況還有前些日子在開封城里傳的沸沸揚揚的那些事情,林卿兒的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也擔心這些事情若是傳的多了,自己以后還能否留在這里。

  種溪看著林卿兒的模樣,知道林卿兒自幼孤苦,會有些患得患失也是難免的,心中對林卿兒也多了些疼惜。

  種溪拿過桌邊的手帕,用茶水把手帕打濕,拉過林卿兒的手輕輕地,仔細地給她擦拭著手上的墨跡,過了片刻,心中已經想好了該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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