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昭寧將宮里的事都交給黎初影處理,走出昭陽宮,經(jīng)過御花園回廊處,黎初影分配道:“容將軍,你帶一隊人到西六宮開始查。紹謙,東六宮就交給你了,我和朗哥哥再把御花園還有一些平時不易察覺的角落,再仔仔細細搜查一遍。”說完,容景和唐紹謙便各自帶人分頭搜查去了。
回廊里,只剩下黎初影和名朗二人,名朗邊走邊問道:“你有話要跟我說?”
黎初影側(cè)首問:“何以見得?”
“不然你為什么要把他們兩個都支開呢?”名朗道,“有什么話就說吧!”
“還是朗哥哥了解我。”黎初影將采茵寫的那本小冊子遞給名朗。
“這是什么?”
黎初影道:“這是我和紹謙在采茵房間里發(fā)現(xiàn)的,由此可見,溫離每天都在觀察我們的一言一行,別的我倒是沒什么發(fā)現(xiàn),就是朗哥哥和長樂郡主有過交往一事,我有些好奇?!?p> “上次皇上去西山狩獵的事你還記不記得?”名朗幫她回憶了一下,然后解釋道,“我就是那時候認識長樂郡主的,她跟我說她喜歡一個人,想吸引他的目光,于是我就想了辦法幫了她。”
“你是怎么幫她的?”黎初影好奇地問。
“教她撫琴??!”名朗輕輕一笑,悠閑道,“她平時在宮里也悶得很,倘若有些事情做也能打發(fā)一下時間,能讓生活更有趣些,不是很好嗎?”
黎初影想了想,好像是覺得長樂改變了很多:“怪不得上次我見到長樂郡主的時候,她性情大變,原來是你在中間搞鬼啊?”
“我沒有說過這件事,是覺得這件事跟案情沒有關(guān)系,到現(xiàn)在又覺得好像有點關(guān)聯(lián)。”名朗也突然想到一個疑點,“上次我在教她撫琴的時候,她說過她想要的東西,她會不惜一切代價得到,如果她得不到就會毀掉?!?p> “這又能說明什么呢?”黎初影不覺得哪里奇怪。
名朗提醒她道:“你說采茵送給溫離的汗巾在長樂郡主身上,這代表什么呢?”
黎初影猜測:“你的意思是,郡主喜歡溫離?”
名朗點了點頭道:“很有可能。”
“那問題很簡單啊,請皇上賜婚不就好了嗎?她為什么要搞出這么多事情來呢?”黎初影始終想不明白這一點。
名朗告訴她:“郡主喜歡溫離,可是溫離未必肯接受,他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
黎初影知道:“溫離喜歡的是采茵。”
名朗繼續(xù)分析:“以郡主的性格,得不到就毀掉,所以就誣陷溫離對她無禮?!?p> “本來嘛,溫離是皇上的御前侍衛(wèi),前途無量,他為什么要對郡主圖謀不軌呢?除非是郡主誣陷他!”黎初影這樣一想,驚嘆長樂竟然有如此心機。
名朗點頭,順著往下分析:“因為被郡主陷害了,所以溫離才留在宮里,想找機會證明自己的清白?!?p> 黎初影接著想到長樂出事那一晚:“宮里所有的人都在抓他,他根本沒有機會讓別人相信他,所以那天晚上他就去找郡主理論,沒想到碰上了我。”
“后面的事就和我們之前推測的一樣。”名朗道,“之前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就是葉小天為什么不把真相說出來,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了,小天是在為郡主保留顏面。”
“事不宜遲,我們趕快分頭行動,把溫離捉拿歸案!”黎初影說完,立刻派人繼續(xù)搜查溫離。
連日來獨孤昭寧都為沒有抓到溫離這件事放心不下,整夜睡不好,吩咐了宮里人不必守夜,所以夜里的昭陽宮寢殿里沒有一個人。獨孤昭寧漸漸睡熟了,溫離身著一襲夜行衣悄悄潛入昭陽宮,拉開了獨孤昭寧的床簾,拔出一把匕首,慢慢向她逼近。
獨孤昭寧感受到一陣寒光,突然睜開眼睛,驚叫:“溫離!你想干什么?”
“皇后娘娘,你帶人搜宮,逼得我走投無路,既然你不讓我活,你也別想活命!”溫離被逼急了,一把抓住獨孤昭寧,將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
獨孤昭寧拼命掙扎喊叫:“來人吶!來人吶!”
“別叫了!所有人都被我迷暈了,不會有人來!”溫離緊緊抓著她不放。
獨孤昭寧驚恐道:“你知道刺殺皇后是什么罪名嗎?”
“我已經(jīng)這樣了,你覺得我還會在乎多一條罪名嗎?”溫離已經(jīng)豁出去什么都不在乎了,“而且皇后大喪,到時候整個宮里就會亂成一團,我就可以趁此機會逃出去了!”
話音剛落,他抬起匕首,就在要刺下去的那一刻,凌霄突然闖進來,擋在獨孤昭寧面前:“娘娘!”溫離沒有來得及收手,匕首刺進了凌霄的肩膀處,侍衛(wèi)聞聲闖進來,溫離趁機逃了。
“凌霄!”獨孤昭寧驚慌的過來扶她,獻血從凌霄的指縫間不斷往下滴落。
“皇后娘娘,你沒事吧?”凌霄望著獨孤昭寧,臉色蒼白道。
“我沒事。”獨孤昭寧看著她昏倒在自己面前,驚叫著,“凌霄!”
獨孤昭寧速速命人將凌霄送回承乾宮,并請來太醫(yī)為她診治,她親自為凌霄包扎傷口,坐在她床邊守到天亮,直到凌霄醒過來。
“娘娘!”凌霄慢慢睜開眼睛,想起身行禮。獨孤昭寧安撫道:“你受傷了就別多禮了?!?p> “謝娘娘!”凌霄臉色蒼白的望著她,有些受寵若驚。
獨孤昭寧問道:“都那個時辰了,你怎么會在昭陽宮呢?”
一旁的芯兒回話:“回皇后娘娘的話,我們娘娘這幾日一直都在昭陽宮伺候?!?p> 獨孤昭寧突然明白了:“在昭陽宮放熏香,督促太子讀書,都是你做的?”
凌霄不否認,而是慚愧道:“臣妾只是盡微薄之力,實在不足掛齒?!?p>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獨孤昭寧想不明白,這樣做對她沒有好處。
凌霄低首,緩緩開口道:“臣妾出身貧寒,不懂宮里的規(guī)矩,一直冒犯娘娘,心里愧疚?!?p> 獨孤昭寧顯然不相信這是她的心里話:“本宮不想聽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本宮想聽實話。”
凌霄抬眼望著獨孤昭寧,緩緩的說:“臣妾深愛皇上,不想因為兩宮之間的矛盾,讓皇上為難。”
“你也是個有心的人。”獨孤昭寧聽了,心里竟有一絲欣慰。
凌霄起身下床,在獨孤昭寧面前跪下,懇求道:“娘娘,臣妾有個不情之請,請娘娘一定要答應。”
“你說?!豹毠抡褜幏鏊鹕怼?p> 凌霄懇求道:“請娘娘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皇上。”
“這么大的事,怎么能瞞得住皇上呢?”獨孤昭寧出于私心,是不希望皇上知道,可是這樣就太委屈凌霄了。
“只要娘娘答應,一定可以的?!绷柘鰣猿值?,“臣妾實在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擾了皇上的心神?!?p> “本宮答應你。”獨孤昭寧握著她的手,叮囑道,“你好好休息,本宮先告辭了?!?p> “恭送皇后娘娘!”凌霄目送她走出承乾宮。
走出承乾宮,獨孤昭寧在宮門口遇到為凌霄送藥的太醫(yī),上前行禮:“微臣參見皇后娘娘!”
“免禮!”獨孤昭寧抬手示意。
“謝娘娘!”
獨孤昭寧看著太醫(yī)手里的藥,不解地問:“惠妃剛才不是已經(jīng)服過藥了嗎?怎么又送了一次藥?”
太醫(yī)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話,是惠妃娘娘經(jīng)常服用的藥?!?p> “她可有什么頑疾?”獨孤昭寧關(guān)切地問,“為什么常常服藥呢?”
太醫(yī)有些為難,似乎是不愿意說的,可皇后娘娘一再詢問,只好說了實話:“是惠妃娘娘向太醫(yī)院要的避免生育的湯藥,惠妃娘娘說,皇上已有幾位皇子了,她為避免后宮爭斗,不想再有子嗣,以免皇上為難?!?p> “真沒想到,她還有這個心。”獨孤昭寧忽而感嘆,之前對她真的有太多誤會了。
昭陽宮昨夜有刺客闖進的消息,傳到皇上那里,皇上連忙來昭陽宮看望獨孤昭寧。見她出去還沒有回宮,皇上雷霆震怒,發(fā)落她宮里的人:“朕養(yǎng)你們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竟然能闖入昭陽宮行刺皇后?要是皇后有什么閃失,你們擔待得起嗎?”
“奴婢該死!”宮里的人跪了一地。
獨孤昭寧幫忙趕回來,走進殿內(nèi),行禮道:“參見皇上!”
“昭寧,你沒事吧?”皇上見了她,立刻迎上來關(guān)切道。
獨孤昭寧搖搖頭,答道:“臣妾沒事?!?p> 皇上怒氣還未消減:“這群奴才玩忽職守,朕立刻將他們?nèi)紦Q了!”
“不怪他們,都怪溫離太過狡猾了?!豹毠抡褜庰堄信d趣的問,“皇上今日怎么有空來昭陽宮啊?”
“朕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被噬贤蝗幌肫饋硪猓老驳母嬖V她,“昨日大周大破北涼,滅了數(shù)十萬敵軍!”
獨孤昭寧問道:“那問題是出在宮里,還是兵部呢?”
“這朕就不知道了。”皇上仍然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本來昨日一戰(zhàn),就是想證明問題出在兵部,可是朕下給兵部的假圣旨,他們也沒有洞悉,這樣一來,問題就更加撲朔迷離了?!?p> 獨孤昭寧也覺得奇怪:“如果假圣旨沒有被泄露,那就說明兵部沒有問題,問題出在宮里,因為臣妾把皇上留在宣政殿,消息才沒有流傳出去。”
“昭寧,你又想往惠妃身上潑臟水?”皇上聽了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有些不悅。
“怎么會呢?跟皇上接觸的人,又不止惠妃一個?!豹毠抡褜帥]有這樣想,頓了頓道,“而且臣妾覺得,她不是這樣的人?!?p> “原來你也會幫惠妃說好話啊?”皇上忽然發(fā)現(xiàn)她對凌霄的態(tài)度有了轉(zhuǎn)變。
獨孤昭寧在內(nèi)心掙扎了一番,最終向他開口:“雖然惠妃一再請求臣妾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皇上,可是臣妾覺得應該讓皇上知道?!?p> “什么事?。俊被噬蠁?。
獨孤昭寧告訴他實情:“昨夜溫離行刺臣妾,惠妃為臣妾擋了一刀。”
皇上突然緊張地抓住她,急道:“什么?傷得重不重?”
“皇上別緊張,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豹毠抡褜帉捨康馈?p> “這么大的事,她怎么不告訴朕呢?”皇上立刻傳旨,“來人!擺駕承乾宮!”
獨孤昭寧轉(zhuǎn)身,目送他匆忙離開的背影,心里一陣落寞。雖然她和凌霄已經(jīng)和解了,可是見皇上這般緊張她的樣子,她心里還是有著說不出的落差感。
皇上匆忙趕到承乾宮,凌霄正躺在床上休息,皇上緊張道:“凌霄!你怎么樣?”
“皇上怎么來了?”凌霄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你受傷了這么大的事,還想隱瞞朕?你知不知道朕有多擔心?”皇上端起床邊的藥,溫柔地遞到她嘴邊,“來,朕喂你喝藥?!?p> 一種油然而生的感動涌上心頭,凌霄不禁落淚:“臣妾還以為皇上不要臣妾了,今天看到皇上來,臣妾真的很高興?!?p> “朕怎么會不要你呢?”皇上用衣袖幫她擦去眼角的淚,柔聲安慰道,“只是這幾日朝政太忙了,實在抽不出空過來?!?p> 凌霄自責道:“皇上政務這么繁忙,臣妾還說這樣的話,皇上會不會覺得,臣妾太不懂事了?!?p> “怎么會呢?”皇上打心里感到高興,“你主動向皇后修好,還為她擋了一刀,朕知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朕?!?p> “臣妾只想時時刻刻都陪在皇上身邊。”
皇上什么都由著她:“好,以后朕不管做什么事,都允許你來宣政殿陪朕,你意下如何?”
“謝皇上!”凌霄心里寬慰了許多。
深夜,一個黑影從承乾宮的回廊里一閃而過,悄悄潛去凌霄的寢殿,低聲道:“我收到你的密報就立刻進宮了,怎么了?你暴露了嗎?”
凌霄在寢殿里來回徘徊,內(nèi)心掙扎著:“最近皇上都讓我陪他在宣政殿看奏折,但我總是隱隱覺得他是在試探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p> “那你是怎么做的?”黑衣人緊張地問。
凌霄道:“我稍加提示了些,如果他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說明他已經(jīng)有所懷疑了,我們準備盡快離開,再想別的辦法。如果他沒有按照我說的去做,白白錯過了這么好的機會,就一定是我多疑了,那我就可以施展我的才華,讓他更加信任我,參與更多的朝政?!?p> “那北涼那邊?”黑衣人有意試探。
凌霄提醒道:“消息我已經(jīng)放出去了,讓他們做好準備?!?p> “如此甚好,我先走了,你見機行事。”黑衣人不敢逗留,說完便要離開。凌霄叫住了他,經(jīng)過一番內(nèi)心掙扎,她開口問道:“如果北涼攻占了大周,抓到了皇上,你們會怎么做?”
黑衣人揚起嘴角,冷哼一聲,湊近她問:“你說呢?”
“你們真的會殺了他嗎?”凌霄心里一沉,努力控制住情緒不讓他看出來。
“你問這個干什么?”黑衣人饒有興趣地問,“你不會對他假戲真做了吧?”
“怎么會呢?”凌霄勉強笑了一下,轉(zhuǎn)過身去,“我只是覺得他人不壞,如果……”
“沒有如果!”黑衣人厲聲打斷她,警告道,“我告訴你,身為一個細作,最不應該有的就是憐憫之心。別忘了,你的家人都在北涼呢!”說完,他一個閃身,消失在凌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