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孋孋,早?!?p> 李藏?fù)]退胡思亂想,認(rèn)為是睡得迷糊,主動問安,也是想化解現(xiàn)在的尷尬。丑孋倒沒像昨天那么迷茫,理解話中意后,卻主動提出疑問:“這里,沒有月亮,現(xiàn)在,為什么,也沒有太陽?”
李藏從未聽過這兩個詞,反問那是什么?丑孋手指向天空,對他道:“太陽,釋放光和熱的球。月亮,離我最近的星星,都沒有。”
發(fā)光發(fā)熱的球?星星叫月亮?李藏愈發(fā)糊涂,好像丑孋說的,比現(xiàn)今的處境更難以理解,愣愣道:“我,我不懂太陽和月亮是什么,天上從沒有發(fā)光的球,星星,也都很遠(yuǎn)。不過,這可能是我還沒學(xué)到的知識,我以后會努力學(xué)的,然后告訴你?!?p> 這世界有白天黑夜,卻沒有金烏玄兔,但能感受到和原來所處環(huán)境相同的暖光和陰冷,以及滿天星辰,所以丑孋得出結(jié)論——她被彭父丟棄在了,無法回去的背軸世界。
對此,她沒有失落,也不覺沮喪,她只是彭父用來承載記憶的瓶子,現(xiàn)在屬于面前的少年。
“孋孋,你怎么了?”李藏沒能讀出丑孋這次沉默的含義,有些忐忑。對方看著她,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問道:“今天,做什么?”
做什么?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尤其是李藏對生存還不算全面了解,而周圍能用的工具也少,如果他不選擇遷徙,就必須保證足夠的食物和水,也不知還有沒有昨天的幸運。
另外松城雖然只是小城,可有小棋門的緣故,也不是與世隔絕,這里發(fā)生的慘劇,很快會被外界得知,至少他要堅持到外人來。
可李藏想得過于美好,現(xiàn)實,四十二齊盟的相互吞并早就如火如荼,特別是松城忽然“消失”讓他們嗅到了契機,借此忙著謀劃利益,怎么會將精力放在幸存者上?于是十日過去,在這片荒蕪之地,始終不見有車馬來往。而李藏和丑孋尋到的可用之物,已經(jīng)越來越少。值得慶幸的是,李藏從不覺得渴,也不覺得餓,而丑孋也沒有虛弱的狀態(tài),所以他們對水和食物,就不顯得迫切需要。
再次步入夜晚,李藏用找到的火捻點燃木柴,其實那些已成碳的黑色物質(zhì),究竟是不是木頭,誰也不知道,但在昏黑的視野里,還是給存在的人一種鼓勵。
沒有風(fēng),圍墻處卻傳來聲音,李藏看去,一團(tuán)與黑反差的白,緩緩向他們走來。
“先師?!”李藏激動地站起,身型和羽三白又成了反差,沒忍不住去擦眼角的淚花,他知道這樣很丟人,可忍不住。反觀羽三白,他好久才從錯愕中反應(yīng)過來,嘶啞著聲音質(zhì)問:“這是哪兒?!我記得我們被埋在山體下,難道你還沒出去?不對!這怎么有火?我睡了多久?她又是哪來的?!”
他一股腦地問,李藏斷斷續(xù)續(xù)地答,直到黎明將近,羽三白才了解事情大概,望著遠(yuǎn)處漸漸亮起的山邊,感嘆世事太無常了。
曙光再度降臨,新的一天又開始了,相比李藏摒棄的失魂落魄,羽三白則只剩心涼——眼見為實,更為震撼,在他的認(rèn)知里,能夠?qū)⒁蛔?,一片富有生息的地方,人,物,所有的一切毀滅成焦土的,只有上橫界,那存于耳聞中的“天罰。”
上橫和下橫,在古籍中是并存的世界,區(qū)別只是以江河為界,可不知何時起,上橫的存在只限于典籍。
羽三白將鵝身抖摟個便,表示不想再繼續(xù)討論這個話題,讓李藏帶他去城區(qū)廢墟看看,可對方卻道:“先師,孋孋十多天沒有吃飯和喝水,您幫她看看,她身體怎么樣?”
羽三白看向丑孋,她很安靜,靜的像尊雕像,用木橫試探,可......什么也沒有。
李藏在旁焦急地問:“先師,怎么樣?”
羽三白不知怎么回答,不吃不喝十多天,不可能什么也看不出。而他看不出只有兩種可能;對方太普通,普通的讓橫道無法感應(yīng)。另一可能,就是對方,不是他可窺探的存在。
李藏不時追問,羽三白有些煩躁,可忽然想到,面前女子十多天沒有吃飯喝水,那李藏呢?!很顯然他很在意她,如果有水和食物,這傻小子不可能私吞,那就表示他也十多天沒有果腹了!可他還來得及問,李藏又將尺樹寶卷攤開給他看。
“先師,小雙,就是灶爺爺?shù)膶O子,坍塌的時候,藤脈跟著我們出來,可最后都進(jìn)入了他的身體里,然后小雙的模樣就變得很奇怪,就像這圖里的樣子,您知道他怎么了?他,他還能活過來嗎?”
羽三白現(xiàn)在很頭疼,他不像李藏,已將現(xiàn)象和問題消化。自他回歸本體調(diào)養(yǎng),對方的境遇簡直和山體滑坡一般,他就是神知,一時也講不出半字,最后果斷取過尺樹寶卷,雙翼變?yōu)楸叹G的晶瑩體,然后如羽毛般飄到寶卷內(nèi),勾勒二雙的圖案,待線條飽滿,周圍卷起一陣白煙。
李藏在朦朧視線中,發(fā)現(xiàn)面前直立起數(shù)條絲線,它們編繪出個類似人的模樣后,二雙,就重新站在他們面前。
若是以前,李藏會毫不猶豫地?fù)肀孤妒Ф鴱?fù)得的歡愉??涩F(xiàn)在,面前這渾身碧綠,無眼瞳的怪異孩子只是藤脈,所以他不能用人的思維去約束它。
羽三白從寶卷中喚出二雙,沒別的意思,他要共鳴,因為李藏說得太多,倒不如親眼目睹。而二雙許是被卷軸馴服,再沒有原來的暴躁,任憑驅(qū)使。
時間流逝,直到李藏升起困倦,終于等來羽三白劈頭蓋臉的一通呵斥!
“靈井!你不想活了?!你有多大能耐!你才剛剛覺醒橫基!居然敢正面與靈井沖突!”
羽三白如果不是已鵝身為媒介,他的面色肯定也很慘白;那些詭異的紅晶,能夠進(jìn)化為有生命的牽魂和失魂花魅,這就表示血蟾真的進(jìn)入過蚩地!那些可不是普通的礦石,是破天紅晶!一種可以任意應(yīng)用的未知物!若不是血蟾的思維還不健全,豈止只應(yīng)用來培育牽魂?!
羽三白又看向丑孋,她出現(xiàn)時,就在破天紅晶中沉睡,說明她來自蚩地。而李藏讓她醒來,誰都不知是好是壞,但最后的結(jié)果是,心核被李藏覆滅,再然后,天地巨變。
一切的發(fā)生的突然,詭異,疑團(tuán)重重。只可以確定,天罰并非是因為李藏,若他沒有料錯,真正被施以懲罰的反而是血蟾。它的一系列超乎常理的行為,已經(jīng)不能被上橫容忍,一切的謎團(tuán)都在它。
失魂獸為什么會擁有意識?又是怎么進(jìn)入的蚩地?然后毫發(fā)無損地回來,甚至用破天紅晶為禍?!這已經(jīng)不是它這類能達(dá)到,甚至理解的能力范圍。
另外它又為何選擇將破天紅晶藏在靈井?它是從哪得知靈井的所在?而靈井作為支撐一方水土的能源,又為什么會痛恨于人?是血蟾教唆的嗎?那它現(xiàn)在在哪里?難道已經(jīng)隨著天罰,和它那乖孫化為灰燼了?
李藏看羽三白盯著丑孋,有些不安,她有多特別,他很清楚,悄悄擋住對方的視線,這引得羽三白不滿,在被發(fā)難前,回護(hù)道:“先師!孋孋她是無辜的!”
“無辜?!”羽三白覺得李藏有些不可理喻,對方卻寸步不讓,口吻透著懇求:“孋孋她不是惡人!她被父親拋棄,無依無靠,被困在靈井里,已經(jīng)很可憐了?!?p> 羽三白道:“幼稚!你以為無辜是用說的?!我看你是被皮相沖昏了頭!把臆想當(dāng)成了現(xiàn)實!她究竟是誰,你根本不知道!也根本不懂事情的嚴(yán)重性!”
李藏忽然跪下哀求:“先師!錯在我!所有的錯都在我!孋孋真的是無辜的,若要懲罰,您只懲罰我?!?p> “你!”
“孋孋從沒有傷害我,更跟著我風(fēng)餐露宿,一個女孩子,和我,和我屬于同類,我既然答應(yīng)她會保護(hù)她,怎能再讓她被針對?”
“你認(rèn)為我在針對她?”
“不!讓先師誤會,是我的錯,是我沒能照顧她!先師,我求求你,我,我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我不能失去孋孋!”
羽三白看向簡陋的避風(fēng)墻,還有荒蕪的一片,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