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鵝尋到一條清澈小河時,心境是豁然開朗的。但捧起水的瞬間,再次回歸失落。
這些流動的液體,晶瑩無害,卻是個完整的流動體,當部分離開,就會凝固干硬,變?yōu)楸逄尥?,無半分雜質的玉髓,在光照下耀眼無比。
可這些對急需水的羽三白和李藏而言,就是堆無用的石頭,只能順著流向,尋找這地方可能存在的生命棲息地。
忽然李藏道:“先師,那些石頭看著挺好看的,我能不能帶走些?”
羽三白無奈,他又不是這河的主人,問道:“出不去,再好看的東西也是沒用,你想用它們換買食物?”
李藏面色微紅道:“不是,我是覺得,若能縫在孋孋的衣服上,一定很好看?!?p> 羽三白很無語,這愣頭青三句話兩句半都得帶著媳婦,嘲諷道:“省省吧!她把我們關在這,這里就是她的,你用人家的東西獻殷勤,是不是有點虛偽了?!?p> 李藏有些沮喪,不敢再提。羽三白又道:“其實比起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你還不如利用那些樹葉,我沿途看過,每片都是無數纖維組成的,像蠶絲,細密得肯定也能擋風,韌度也不會低,你不如用它們做身衣服穿?!?p> “先師......你不是說,這里都是孋孋的嗎?我們用她的東西,是不是得跟她說下?!崩畈夭耪f完,羽三白罵道:“你倒是會舉一三反!你去哪問?!你出得去嗎?!等她想起你,你估計早就退回原始時代裸奔了,還敢頂嘴?!”
李藏額頭被戳得紅腫,哭喪著臉求饒。此時,他們沿著河流走向已經走了很久,可陽光投射的影子角度,卻始終沒有變過。羽三白饑渴難耐,看李藏還是神情自若的,納悶道:“你小子不渴嗎?怎么那么大精神頭?”
李藏的耳朵有些泛紅:“我沒覺得渴。而且先師,我現在只要想到能娶......”
羽三白果斷打斷他道:“想什么你現在都給我打??!我問你,你這狀態(tài)持續(xù)多久了?是不是也十多天了?!”
經他提醒,李藏恍惚的確很久沒沾水和吃食了,反說道:“我是餓過勁了,沒事的先師,早習慣了,沒什么問題?!?p> ——問題大了!羽三白真想撬開他的腦殼看看里面都裝的什么:“你給我說清楚了!你最后一次咽下肚的是什么?!”
李藏渾身一個激靈,忙把掉落紅晶地縫后,用胚胎牽魂的花蕊充饑的事吐露。
羽三白瞬間頭疼,牽魂的生命特征,只怕與這條河水的原理差不多,花蕊脫離本體就發(fā)生了質的變化,不能為人的腸胃消化,早黏死了腸胃和傳達饑渴感的神經,才讓李藏不覺得反常,再這樣下去,恐怕人撐不住多久了。
李藏看他態(tài)度,明白身體真出了問題。
羽三白反而淡定,簡要說了厲害后,道出解決辦法:“除了水,現在追加的問題,是趕緊給你找只失魂獸,用它的萃元丹把你的麻煩解決。”
李藏忙道:“萃元丹我聽過,可提升修橫者的橫道?!?p> 羽三白道:“膚淺,萃元丹的本質,是失魂獸的疾病結晶。你可以理解為,對失魂獸不好的東西,對相反物種就是極有利的。也所以相較其他橫修,毒修之所以為橫基中最鞏固的一類,就是他們善于甄別萃元丹的屬性,不會讓不相等的碩大機體只得到水滴大小的補助,也不會讓干渴池塘面積的生命特征,被洪水淹沒。”
李藏之前聽到的知識被展開新的篇章,聽得頭頭是道??蓡栴}是,從他們進入這世界,除了這流動的河水,什么都仿佛處在靜止狀態(tài),包括頭頂的陽光......這里,怕沒有威脅他們的多余物種。
羽三白有些欲哭無淚,這里除了財富什么都沒有!不管李藏,往前疾馳,卻不慎摔到河里,順著移動急速而去。李藏慌了,順著岸邊追去,可腳下一滑也“噗通”一聲跌進水中。
他顧不得這能變寶石的水有沒有毒,拼命去抓羽三白,等終于碰到對方的翅膀,他們這飛一般的前行速度,抵達到另一片天地。
入目的是座圓環(huán)峽谷,那條河不過是一條支流,現在匯聚到一片廣闊的大湖中,湖面不是清澈的,整體呈碧藍色,光灑在上面的漣漪,像金子織成的網。
李藏他們又經過一段沖刷后,方上到岸邊,此時不管是衣物還是鵝身,都非常的干凈,不但干凈,在脫水的那一刻,水珠就主動脫離每根纖維,每片羽毛,讓身體轉瞬干爽。
可讓他們驚訝的,還是這片峽谷,感嘆自然奇景的宏偉壯觀。
“先師!那有座城!”李藏的橫基覺醒后,可視范圍就很廣,清晰度也高。羽三白并不懷疑,只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什么也沒看到,于是讓他往哪去,等攀爬過一段坡道,才真正站在他口中的城下。
“這里不是城,不過有磚瓦的痕跡,應該是這世界遺落的文明?!庇鹑卓隙?,讓李藏繼續(xù)帶路,越往深處苔蘚越多,也越濕滑,但建筑的輪廓已經明顯,這就鼓舞了兩人前進的步伐,直到一座階型三棱錐建筑,完整無缺的矗立在前方。
李藏驚訝得無語附件,可羽三白冷靜后,反而陷入沉思;這三棱錐建筑和沿途所見的構架樣式完全不同,沒有一個完整的文明,會這么反差。難道這是思想反差造就的結果?可這更不可能,矛盾的存在必然被整體排斥,它的存在該是獨立的。
階型三棱錐建筑與他們隔著面矩形水池,兩邊矗立著高聳的圓柱,雕刻著從未見過的獸類圖案,哪怕沉寂多年,依舊栩栩如生??晒之惖氖?,李藏忍不出往建筑去的時候,濺起的池水,主動往圓柱上漂浮,將那些獸雕勾畫的更為精妙,似神來之筆,讓它們有了生命。
李藏不安地問羽三白:“先師,不會有事吧?”
對方沉默,不過很久過去,周圍并沒有發(fā)生什么,于是他也蹦到水里,游到他前面,這時與鵝身平行的未知圓柱,也被水點染出神態(tài),同樣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就好像那些是燈,李藏和羽三白只是打開了開關,直到他們踏上臺階,一切還是相安無事的。
“這里,真有意思?!崩畈馗袊@,羽三白的注意力則被建筑吸引,也是相隔近了,才真正感到股莊嚴而神圣的氣息——莫非,這里是典籍中記錄的剎?
剎是意思是地方,國土,后來專指廟宇。這座階型三棱錐建筑,真正的身份應是供人朝圣的神廟,就比如下橫三尊的存在,那這里和別處特立獨行,就很好解釋。
他不禁環(huán)繞著這里轉起,嚴絲合縫的建筑表面倒光潔一片,讓他忍不住想探究里面的奧秘,喚來李藏,讓他帶自己到頂端去。
階梯很長很高,讓李藏終于感到吃力,反觀羽三白越來越興奮,因為頂部更離奇,李藏怕想不到得就在他離開中斷以后,已經進入一條旋轉的階梯前行,不再是直上直下,而是繞著圈向上。等終于離開最后一個臺階,人已經躺在頂部氣喘吁吁。
“先知,太陽!”站在最高處的人,貪婪呼吸的同時,告訴羽三白新的驚喜,對方仰頭看向他指著的發(fā)光的物體道:“太陽?那是太陽?太陽是什么?”
李藏斷斷續(xù)續(xù)道:“孋孋告訴我的,太陽,會發(fā)光,發(fā)熱,掛在天上。晚上,還有月亮,她說那是,離她最近的星星。孋孋沒有騙我,她說的都是真的!”
羽三白被日光晃得眼睛痛,轉移視線去看腳下可視的所有,問自己是否才是愚蠢的那個呢?
他的排斥,只是對未知的恐怖,嫌惡,則是對未觸及的事與物一種冒然的自大。他忽然明白了,即便他將羽族保存的書籍倒背如流,也只是繁星中的一點塵埃。
——智慧,實在是無邊無際,無窮無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