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無聊的在地下挖這么一面密不透風的墻?難道我們掉在傳說中的地宮來了嗎?”
糊糊的疑問也讓李藏不解,喃喃自語:“墻不可能是挖的,或許這里是存在很久的古跡,但也可能是誰從地上倒過來建成的?!?p> 糊糊不懂:“反重力的建筑應該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兒,畢竟這里的文明并不高端,只是人體內(nèi)蘊含的力量比其他文明的人類高點,除此,智慧沒差到哪里?!?p> “在你認知的文明里,這里算是什么階位?”李藏忽然問道,糊糊答道:“恩......用高到低的相差簡單比喻,就是地核到天空氣層的距離。在你們之上的簡單文明,至少可以開發(fā)利用本土星系的全部資源。但你們貌似只才做到六分之一,還只是原始的掠奪和自以為是的亂用。”
她想到方才的委屈,氣得抱怨:“尤其是那個老妖婆!她的火如果用來燒煉制破天紅晶的熔爐,完全可讓它運轉(zhuǎn)幾百年不歇。還有那對老鼠,可偏偏用來欺負我!可惡?。 ?p> 糊糊越說越激動,前方傳來腳步聲,怕是聞聲尋來,在不知是敵是友的情況下,躲是唯一之選。
她落在李藏的肩頭,告誡三魂天狗也不許出聲,靜等提著油燈的來者。他們被白衣遮罩得嚴實,站定在李藏面前,好似全盲,只用微弱的燈光晃了晃,然后繼續(xù)往前查看。
“這是怎么回事?”
“暫時把你們分離成原子顆粒,那么微小,肉眼才看不到。不過這些人穿梭這里,不妨跟著他們,可以避免迷路?!?p> 糊糊解釋完,李藏便輕聲跟上。
昏暗的道路很平整,除去前方的燈亮,沿途沒有突然出現(xiàn)的敵襲。只通過手感,發(fā)現(xiàn)墻面再不是凹凸狀,逐漸平滑,或許前路真的連接出口??删驮谖⒐廪D(zhuǎn)彎的時候,李藏的身型往一側(cè)傾斜,竟是道門被他開啟,順著縫隙跌入其中。
此間是座石造大廳,可除了盡頭有尊石像站立于圓臺,什么也沒有。
李藏唯恐被發(fā)現(xiàn),忙將石門關(guān)閉,而糊糊卻直奔著石像去。它的雕刻工藝精湛,不論是面貌,動作還是衣飾,各處細節(jié)都令人嘖嘖稱奇。特別是從脖頸處一直纏繞到右臂手腕的蛇身,連鱗片都是栩栩如生,蛇口則大張,垂下的蛇信露出水滴型響鈴石,樣式怪異,不知是哪里的神。
糊糊沉默著盯著石像,忽然猛地抱住它道:“糊糊要這個娃娃!這是糊糊的娃娃?。 ?p> 啥?她的腦回路不但李藏沒反應過來,就是三魂天狗也大眼瞪小眼??珊呀?jīng)去拽石像,李藏忙阻止她:“這哪是娃娃?!你別亂動??!畢竟是人家的東西!”
可糊糊自知搬不動,竟讓無數(shù)小微粒附著在石像上,腐蝕得石像變得越來越小。
李藏頭痛不已,想再勸,對方泛起哭腔。
“這和他以前給我的娃娃很像......那時我還不在歲天星,是在宮殿里生活的,身邊人告訴我這是他喜歡我的證明,是他給我的定情信物!我記得!我都記得的!那時我還不叫糊糊!也不是痌!他叫我元妃,我是有施氏的女兒喜!這是我的!這是他給我的定情信物??!”
李藏看著糊糊的執(zhí)著,心緒復雜,也就是這片刻的停頓,石像成功微縮,被糊糊緊抱在懷里。見事已成定局,他只能道:“好了,它現(xiàn)在是你的娃娃了。走吧,別讓人發(fā)現(xiàn)?!?p> 可話音剛落,石門傳來開啟聲,似大錘敲砸著他的心。好在糊糊及時抓過他的手,等來人進前,就只沖著空蕩蕩的圓臺驚慌失措,最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完了!我們完了!海神離開了!瑪羅曼城即將被他的憤怒吞沒了!”
中年男子哭得凄慘,身后人對他的話則嗤之以鼻:“馬斯托德修士,我們跟你說過幾百次,這只是尊石像。且這多年來海神從沒降臨過,你若擔心,大可讓人再安放一尊,何苦這樣?”
馬斯托德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反駁道:“你以為這只是塊石頭?!你覺得這世上還能尋到第二尊那么精美的神像?!我說過,我不止一次說過,可你們卻對堡主為鎮(zhèn)壓海眼,歷經(jīng)萬險才從海神那里獲得的橫器不屑一顧!僅僅才安逸一百多年,十庫教就已被自己的妄想洗腦,甚至愚蠢得推翻創(chuàng)教人的教義,將沿海數(shù)萬生命的安危更是置若罔聞!”
“說得好像安彼休斯堡有多圣潔和偉大。”
那十庫教徒面對指責渾不在意,繼續(xù)嘲諷:“這些年若不是十庫教,你覺得你苦苦看守的安彼休斯堡能安穩(wěn)保持現(xiàn)狀嗎?醒醒吧,那就是個空殼,當你偉大的堡主用全堡人的性命換來那塊破石頭的時候,你們的光輝就已經(jīng)蕩然無存。若非教主對你們的曾經(jīng)予以同情,為你虛張聲勢,你苦苦守護的地方早就化為灰燼了?!?p> “你!”
“你想否認嗎?還是繼續(xù)譴責十庫教執(zhí)迷不悟?都無所謂了,聽說楓魂山莊和姑紅谷反目,佛圖三家也被牽扯,局面對十庫教很是有利,教主叮囑,什么都不及四十二齊盟重要,就算你和他說海神不在鎮(zhèn)守海眼一事,也造不成什么輿論,識時務,才是你存在的明智之舉?!?p> “你撒謊!我是瑪羅曼城最后的水橫修士!更是兩任城主委任監(jiān)測海岸線的先知!你們不能剝奪我發(fā)聲的權(quán)利!而且就算教主和那些只圖私利的人不信!城民也有衡量自身安危的權(quán)限!”
“那就沒辦法了。”十庫教徒話音未落,身影如電光朝霞穿透了對方。馬斯托德的胸膛瞬間噴涌出血泉,李藏當即掙開糊糊,將他救下。
“誰?!”十庫教徒?jīng)]想到反參神地宮居然闖入外來者,腳下電光蹭蹭,飛撲而至。
可不論速度和天閃有多迅猛,攻勢有多強,都絲毫傷不到對方半分,何況還有馬斯托德這累贅,自知不可強取,在拋出最后一記天閃球爆裂的同時逃離了大廳,并將大門緊閉。
李藏把馬斯托德放平,可他已經(jīng)失血過多,連糊糊都無能為力,也許是知道生命即將耗盡,只顧拖著最后一絲氣息規(guī)勸對方:“沒用了,孩子,快走,快......”
李藏懺悔道:“對不起,是我挪動了神像。我會盡快找新的來鎮(zhèn)壓?!?p> 馬斯托德愣住,但還是選擇釋然:“罷了,這大概是,命中注定。石像,沒用了,一旦挪開,威懾就將消失。你不要管,快走,帶上你,在城里的親人,盡可能逃到遠處。我不知道是多久,但這座城一定會被,海嘯吞沒,沉入海底。就像坦蒙,那座屋脊大山......”
“您知道坦蒙?!那里,真的沉入海底了?”他彌留之際提到坦蒙,讓李藏百感交集。
“我只知道,很久以前,它就沉沒在海的深處??晌铱吹竭^它,就在安彼休斯堡的觀測點,當天光與地平線交匯時。但又很快消失,或許,那只是它不甘沉沒,而提醒人們,它曾存在過的影像,咳咳咳......”
馬斯托德猛咳起來,時間似乎真的不多,等喘允氣息,他仰視正上方,那里雖然昏黑,可卻有什么映入他的瞳孔。
瑪羅曼城離海岸最近的距離也相隔著三座高山。而建城選址時,也因這里經(jīng)過觀測是海東的最高點才會最終選定。
最初的人或許真的考慮過海嘯的因素,單從諸多地標建筑皆為高聳樣式就可篤定??呻S著時間推移,那所謂的沉沒預言,似乎成了只存在古書中的瘋子所講的笑話,讓馬斯托德最后的堅守成為泡影。
在最后的最后,他艱難地吐出最后的遺言——四海之主,能為下橫大陸帶來財富,也能帶來災難的海神,我愿用生命為祭,換取瑪羅曼城和沿海的所有生命,逃離災難來臨前,最后的片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