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畢竟是你的女兒啊?!?p> 德爾語出驚人,怕誰也無法將里面不人不鬼的東西和風韻猶存的龍芝聯(lián)系起來,包括他們。
龍芝眸孔閃過一絲黯然,但還是說:“你同情她?當初用她作血靈丹的載體,還是你提議的,話可不能都由得你說?!?p> 宇文寞道:“沒必要糾結(jié)很久之前的舊賬了,只是沒想到狄安娜竟設置了四道開啟不淵的條件,難怪我們對不淵的感知下降,即使進入也尋不到這里的具體區(qū)域?!?p> 德爾冷哼道:“她是不信任我們還是‘他’呢?或者覺得,這里會是將來反戈我們的補給圣地?可笑荒蕪的一切正是她造成的!而我們,也順利成功讓枉死的生魂回歸。說來,最該感謝的就是龍芝母女做出的犧牲?!?p> 他一聲響指,陸瑱將南奡扛到近前繼續(xù)說:“哦不,準確說是你們母子三人才對?!?p> 南奡詫異,震驚,難以置信地看向龍芝。
宇文寞貌似印證,說道:“水橫和其他橫道不同,只能基因傳承,而她,正是天旻神域唯一的水橫?!?p> 南奡極力否認:“不!不可能!”
德爾不甘落后,指著那黑黝黝對他道:“你們是母子,那你和她的關系,怕不用我在強調(diào)?!?p> 南奡怔怔看著,那團黑物也正投來目光對望,讓他幾近崩潰。
宇文寞嘆道:“身處人族,不論在哪都能絕好的隱藏身份,我們?nèi)鲋e于你有何好處?若不是你的執(zhí)念,依舊是名門貴胄,天旻神域即使像觀仙宮一夜覆滅,也不和你在一個水平線。可你偏偏來了,為你養(yǎng)母的不治之癥?!?p> “這話我倒聽不懂,他難道不是人?”白瑪渾身難辨的藻色,實在狼狽滑稽,有心靜待時機,可也忍不住現(xiàn)身問起八卦。
德爾嗤笑反問:“他再三害你,你兩次化險為夷,不是說在看到他絕不會放過嗎?為何還不動手?難道你還不明白這里的秘密?”
龍芝手指攥得咯咯作響,眼眶流露出恨意,腳下的花叢瞬間通紅,無數(shù)呲牙咧嘴的花魅嬰兒破土,翻江倒海地像他撲去。
原來不淵本是這些變異詭物的大本營,只是數(shù)目龐大,又有后期的隔檔才四散到神域的外圍。
白瑪踉蹌后退,尾骨化形白色鬃毛的長尾,反身揮舞強風與它們對峙,陸瑱四肢并用,扭曲著扼住白瑪?shù)囊?,再有土壤下的積水輔助,根本招架不住。
“魂橫?!你竟然是魂橫!”他對宇文寞吼道,對方?jīng)]想到他居然知道,對龍芝說:“我從沒問過你的過去,你即使要殺他也得讓我先弄明白,畢竟花魅嬰兒可都是我重要的親故?!?p> 白瑪附和道:“不錯,即使要千刀萬剮,也得讓我知道究竟哪里得罪你們。不對,明明是我被你這不孝子牽連啊?!?p> 龍芝惡狠狠地說:“你認為自己無辜?呵,或許你是,但流淌在你身體里的血告訴我,你和他,我都沒理由放過!”
土壤和寒水混淆成刑具,凝固住白瑪和南奡的四肢,龍芝攤開被呂靈薇遺失的風滔幡繼續(xù)道:“我不姓龍,本名叫呂素秋,你們沒聽錯,正是那妄自尊大的呂氏家族的人,而風滔幡的主人,也原本是我!三十年前,還未更名的我,擁有世間所有女子艷羨的一切,我也本該受盡萬千寵愛成為我理想中的角色,直到我碰到它!我的冤孽!那個和你一樣善于偽裝欺騙的獸族——!”
白瑪四肢反擰,痛苦的無語附件,花絲趁勢滲入他的表皮,揭發(fā)出真實面容。
龍芝看著他那丑陋的白面獸臉,咬牙切齒道:“難為獸王肯提拔你們這些完全獸化的異橫體部眾,可惜你們擅長得始終是人的鼓唇弄舌,說謀略都抬舉你們!也是我色迷心竅!居然愿意對著這張作嘔的臉孔山盟海誓!甚至相信它的鬼話回來找我——!”
她將白瑪打得皮開肉綻,她也的確需要宣泄,當年珠胎暗結(jié),即使是親生父母也恨不得拋開她的肚腹,境遇簡直痛不欲生,東躲西藏饑不果腹,四處漂泊像只臭蟲才能在骯臟中茍活,直到宇文寞和德爾用共同的理念說服,才走到今日的地步。
南奡在聲聲謾罵中終于認清事實,難怪他和南氏格格不入,原來他是異橫體獸人和人族雜交的血物!非但連人也不是,甚至比獸族還要低級!
他崩潰了,求龍芝殺掉他一了百了!
可哪有那么簡單?
宇文寞和德爾靜靜看著面前一幕,心照不宣龍芝這些年若積壓的真只有怨恨,又何必當初將沒有感染獸毒的南奡放在南氏主母的房間?
跨物種的結(jié)合,沒有代價是不可能的,只是南奡幸運,沒有被毒素感染,可惜孿生妹妹剛剛降生就只剩半絲氣息,用她為載體提煉失魂血靈丹與其說是殘酷,不如說是這可憐的母親,為孩兒爭取微乎其微的最后機會。
德爾嘆息一聲,說道:“正事要緊。他已經(jīng)半死不活,等正事結(jié)束,你怎么處理都行?!?p> 龍芝的表情回歸淡漠,透著說不出的威儀,與他和宇文寞分別站定屏息凝神,全體花魅嬰兒自動圍攏,又回歸虔誠的模式吟唱起來,畫面尤為驚悚。
“你們很奇怪,或者覺得神主不該放任不淵成為旁物的聚集地,對嗎?”德爾在等待過程中,攀談起來:“唉,這哪是什么神域,原本是座小鎮(zhèn),普通的和人族任何一處聚集地都沒有區(qū)別,直至上橫非要與下橫撞擊,最后除了宇文寞這老東西,什么都沒剩下?!?p> 宇文寞道:“還有你視如命根的賴賴們,若非是我,你這群首哪有做人的機會?”
南奡又驚悚地看向德爾,和印象中的筑橫獸根本不是同類。
德爾哈哈笑道:“這話說得,我們不一直在用實際行動報答你嗎?若非我們幫你警惕,暗中通過水閘靠近不淵的事早被人揭發(fā)。唉,說到這,我又恨不得擰下狄安娜的腦袋了,造孽,真是造孽?。 ?p> 宇文寞也遺憾道:“是的,誰能想到不淵之下存在的稀有產(chǎn)物數(shù)量,怪就怪狄安娜被她的禁臠奉承幾句,真自以為是神明,妄圖強行移植。愚蠢!當真是蠢不可及!”
“什么神主,頂多是盜版的公冶千風,功績不過是神草化為灰燼后落入土壤,誤打誤撞恢復出茂密的綠植罷了?!饼堉ゲ涣羟槊娴刭H低:“哼!她明知不淵的存在,卻對我們極力隱瞞,若非那年她孤身潛入,強行灌入外界的污濁氣體,我們根本想不到世間竟有供花魅嬰兒棲息的地方,不淵也不會枯竭的什么都不剩。也倒是還懂得羞恥,不愿被外人察覺自身的愚蠢,讓圣潔成為笑柄,才編排出不淵的神秘,更故弄玄虛起生老病死來,以為如此就沒人敢闖,反倒成全了我們?!?p> 如果不淵由他們發(fā)掘,囚困中的孩子必然可以像南奡那樣享受該有的人生,這該是龍芝想表達的意思。
白瑪眼見黑色鼎體的頂端,漸漸如雨潤荷花瓣瓣敞開,想看清孩童的具體樣貌,卻被血污遮擋,自嘲道:“想不到你我還算族親,現(xiàn)在姐妹也要重生,不知你有什么感想?”
南奡怎可能有,白瑪不顧撕裂的傷口又訕笑道:“你不想說,我可不想浪費還能說話的時間。雖然他們自信滿滿,可我偏要說不可能成功,不管宇文寞是不是魂橫,也不管煉出什么救命的金丹,死就是死了,魂魄再不可能回歸本體,‘活’過來的不過是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