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一個又一個星球，茫茫的宇宙中，卡特林軍團如同一大團難以形容的土黃色的云，肆無忌憚地橫掃過來。沃利爾行步穩(wěn)健，許多卡特林都緊緊地攀附在沃利爾的身上，以每秒幾光年的速度前進。沃利爾鬼鬼祟祟的眼睛盯著眼前被沖亂的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星球，這些渺小的物體都和塵埃一樣對它毫無影響。細小的星球撞在沃利爾的眼球上會直接碎裂，它連眼睛都不用眨?？ㄌ亓滞跎砗蟮纳呶擦钊俗鲊I地扭動，速度居然完全不輸沃利爾?？臻g之霸和虛空之主運用它們的神通，帶領(lǐng)著戰(zhàn)斗之神和噬魂者王時隱時現(xiàn)?？ㄌ亓譄o需振奮軍心，他們即便高聲怒吼也沒法互相聽見，還不如省點體力。
康川三成已經(jīng)回到了正常崗位，他觀測到了卡特林軍團。
“果然比之前的暗流要宏偉很多，”在天文臺上，康川對葉爾巴奇報告道，“相比現(xiàn)在的卡特林軍團，之前的一股暗流就像滿頭濃密的頭發(fā)中最短最細的那一根?！?p> 葉爾巴奇轉(zhuǎn)頭望著巴羅特，巴羅特的眼神很是凝重，他把葉爾巴奇左邊耳朵里的耳機拔出來，塞進自己的耳朵，問康川：“觀察到沃利爾沒有？”
“沃利爾是什么？”葉爾巴奇和康川異口同聲地問，然而康川還另外加了一句話，讓巴羅特的表情變得無比不淡定：“您指的是那一大團東西嗎？”
巴羅特面如土色：“沃利爾是銀河神話中記載的泰坦巨獸，攻擊性極強，破壞力全宇宙絕無僅有，卡特林的盟軍?！彼捳Z的影響力不亞于康川剛才那句，這是顯而易見的，因為葉爾巴奇和康川三成全都面色蒼白，白到能從皮膚外面看見血管里的血液流動。
葉爾巴奇妄圖像紐特一樣申辯：“那……那不是神話里的東西嗎？為什么會是現(xiàn)實中的生物？”
巴羅特沒正面回答，他轉(zhuǎn)頭問梅落庭：“夫人，有沒有看過《山海經(jīng)》？”
梅落庭說：“看過?！保ㄈ~爾巴奇插嘴：“那是什么？”巴羅特照樣沒理他。）
“《山海經(jīng)》里有沒有鸚鵡這種神獸？”
“有。”
“現(xiàn)實中有鸚鵡沒有？”
“……也有。”
巴羅特這才把頭扭回來：“那憑什么沃利爾就不能在神話世界和現(xiàn)實世界并存？”
葉爾巴奇沒話說。巴羅特已經(jīng)浪費了一些時間駁論，現(xiàn)在他必須采取行動。他對葉爾巴奇說：“喬伊，現(xiàn)在必須下死命令，銀河系所有的住人星球全部開啟大遷徙，所有軍事力量集中在銀河核心位置?！?p> 葉爾巴奇指出：“心宿二不是銀河系的幾何中心?！?p> 巴羅特用他那雙藍色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一下葉爾巴奇，聲音變得激動：“如果沒有算錯的話，所有軍事力量匯聚之后，心宿二處于核心區(qū)域的邊緣地帶?！?p> 康川突然插話，巴羅特和葉爾巴奇全都嚇了一跳，似乎早以為康川掛斷了通訊：“總統(tǒng)先生，千萬不行！您不能冒著這種風(fēng)險！”
“為什么不能？”巴羅特的聲音維持剛才的狀態(tài)，“就允許你當(dāng)端點星主人？憑什么我們不行？告訴你，到了最危急的時候，卡卡諾夫首相上前線殺敵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實，那么銀河系的首都又為什么不能當(dāng)一回端點星？”
康川仍然想辯駁，但是和巴羅特比口才就是癡心妄想。兩人經(jīng)過了幾個回合的辯論，康川敗下陣來，對巴羅特的建議和口才雙雙表示誠服。而葉爾巴奇對于他這位老朋友是絕對地信任，早就去銀河控制室發(fā)布了命令。
整個銀河系都陷入了震驚的漩渦，但是各個星球的管理員全都一絲不茍遵照指示。他們或者以理服人或者強逼硬催，讓所有的居民登上諾亞方舟，令所有的軍隊進入星艦。銀河系的遼闊龐大從來沒有容納過這種堪稱史詩的遷徙，偌大的行星間隙居然能被各種飛行器塞得密密麻麻，越是靠近銀河的核心地帶，越是擁堵。
巴羅特的目的也正在此。把全銀河系的兵力都調(diào)動起來，抗擊卡特林的時候才不會各自為營，必須齊心協(xié)力。盡管現(xiàn)在擁堵，但是等到排兵布陣的時候，巴羅特的指揮能力才讓葉爾巴奇佩服。彼時巴羅特已經(jīng)聯(lián)通了全銀河系的所有星球和所有星艦，他一說話全銀河系的人都聽得見。
巴羅特的身邊還有心宿二軍隊的指揮官別體一，雖然名字起得不像一個能指揮作戰(zhàn)的人（“別提議”），但他絕對是一個戰(zhàn)斗天才。此人是梅落庭無意中發(fā)掘的一個軍事家，在作戰(zhàn)指揮方面向來都是如有神助，但是面對這種嚴(yán)峻的境況，別體一的表情并不樂觀。
“沃利爾明顯是最大的一個障礙，如果不弄死沃利爾，咱們的軍事力量越集中，它越開心，因為它嘴里噴一口火就全完蛋?！卑土_特分析，“當(dāng)然不集中軍事力量也不可能，各自為營的情況太多，而且沃利爾的本領(lǐng)誰也沒見過，普里希夫的介紹不乏神話色彩，所以它噴出來的火焰應(yīng)該也沒那么夸張。集中軍事力量后的第二步是布局，這個只能交給你來辦。”
別體一的臉色比較陰沉，他手里翻著的不是兵書，而是《銀河神話》第672卷，記載著沃利爾的本事?！翱谥锌赏掳咨穑窃瓱o數(shù)，所燃之處，無可躲防。背甲之堅硬，便是卡特林已不能破之，況其他生物如何？力大無窮，已非言語可以形容，摧毀星系如若兒戲，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能有毀滅宇宙之態(tài)勢，只因生于宇宙，不愿打破……那么我們就必須集中火力對付它?！眲e體一合上書。
“那么你拿卡特林軍團怎么辦？”巴羅特繞著銀河地圖觀察，“讓他們肆意妄為？”
“也只能這樣?！眲e體一說，“我們可以仗著人多來集中火力打沃利爾，雖然卡特林很麻煩，但畢竟沒有我們?nèi)藬?shù)多。我們受到卡特林的干擾就當(dāng)做沒有，不計任何損失，只打沃利爾。實在不行的話還可以用自殺式殺敵?！?p> “自殺式殺敵？”巴羅特低下頭，重復(fù)。
“就是用我們的敢死隊帶著核武器上去?！眲e體一解釋。
巴羅特聽了也不阻攔，這場戰(zhàn)爭要是沒人犧牲才見了鬼了。他抬起頭：“也行，先這樣說著，不過咱們還得先排兵布陣。剛剛梅落庭已經(jīng)去前線了，咱們多少還要保障一下她的安全。這對你的布陣水平有所考驗?！?p> 別體一用手指敲著銀河地圖的邊緣：“這個問題交給我。”
卡特林王緩緩?fù)Ｏ伦约何舶偷挠蝿?，它運用卡特林之間特有的精神聯(lián)系命令所有士兵停下腳步。四樣獸從虛空中彈出來，等候指示。
卡特林王繼續(xù)用精神聯(lián)系的方式說話，這樣每只卡特林的腦瓜子里都能響起卡特林王難聽的聲音。
“所有卡特林聽令！”
卡特林的戰(zhàn)斗熱情本就十分高漲，所以聽了這話，它們的面部表情并沒有發(fā)生什么變化。卡特林王接著說：
“我們在此時已經(jīng)到達了銀河系的邊緣。你們可以看到，那些本來有人類的星球上已經(jīng)沒有了一點光芒，充分證明了人類已經(jīng)放棄抵抗，都躲在他們的庇護所里不敢出來?！?p> 沃利爾的觸角搭在一只卡特林的后背上，卡特林王的話它多少聽懂了一些，于是它臉上露出了嘲諷的表情。沃利爾表情一變，它臉上趴著的的卡特林就亂成了一鍋粥，這不能不引起卡特林王的注意。于是卡特林王轉(zhuǎn)向沃利爾，試圖問出沃利爾臉上表情扭曲的根本原因。
沃利爾的瞳孔猛然收縮，隨后又恢復(fù)原狀，它告訴卡特林王：“那些星球上都沒有人。所有的人都跑到銀河中心去了?！?p> 卡特林王的演講被突如其來的尷尬情況打斷，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但是卡特林王并不生氣，他接著剛才的話說，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
“……你們可以看到，那些本來有人類的星球上已經(jīng)沒有了一點光芒，充分證明了人類已經(jīng)放棄抵抗，都跑到了銀河中心部位想要負(fù)隅頑抗。（沃利爾滿意地點頭，那些卡特林早就不敢再待在沃利爾的臉上，所以影響不是很大）那么前方就是我們的領(lǐng)地，他們已經(jīng)涇渭分明地拱手讓出，分明就是不經(jīng)過不平等條約就讓出領(lǐng)土，省卻我們不少時間。這是人類的懦弱本性，從萬年之前到萬年之后，都不會改變的退避三舍。
“現(xiàn)在我需要你們各位為我們所有同胞的共同目標(biāo)作出卓越的難以磨滅的不可替代的剿除人類在宇宙中統(tǒng)治權(quán)的杰出貢獻，正式將人類趕出銀河系，取得最終的勝利。
“這是卡特林族數(shù)以萬年來想要實現(xiàn)的目標(biāo)，自從上一任卡特林王不幸殞命之后，我就經(jīng)營了卡特林族數(shù)萬年。這幾萬年來我們的總數(shù)目沒有什么變化，因為所有卡特林都是正直忠義的戰(zhàn)士，不是男盜女娼的人類！我們要求的不是像人類那樣如同下雨一樣地繁衍后代，我們要求的是像卡特林那樣如同暴雨一般地改朝換代。
“現(xiàn)在，我命令，所有卡特林，向銀河系，進軍?！?p> 巴羅特站在球形話筒邊，周圍空無一人，房間內(nèi)一片死寂。巴羅特的眼睛盯著話筒邊的小紅燈，后者正在閃閃爍爍，搖擺不定。全銀河系的人類都在等待巴羅特的振奮軍心，盡管他們已經(jīng)抱著必死的決心。
紅燈終于不閃了，它一直亮著，與此同時，球形話筒里傳來咔噠一聲。巴羅特明白自己要講話了。
平出健和康川三成正坐在一起，兩人中間的空氣中懸浮著一個小音箱，里面已經(jīng)傳出了一點呼吸聲。那一刻，全銀河系都是安靜的，只有巴羅特的呼吸聲在響徹。片刻后，巴羅特的聲音終于傳了出來。
“銀河系的勇士們，你們現(xiàn)在在聽我說話的同時，卡特林們也在聽它們的首領(lǐng)訓(xùn)話?？ㄌ亓謧兛梢钥吹降氖鞘裁茨兀渴悄切┍緛碛腥祟惖男乔蛏弦呀?jīng)沒有了一點光芒。它們會怎么想？它們會說人類已經(jīng)放棄抵抗，都跑到了銀河中心部位想要負(fù)隅頑抗。那么，它們就大錯特錯了。我們絕對不是說放棄就放棄的物種，全人類不論什么人種什么膚色，現(xiàn)在都是一個民族，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沒有人會放棄。前方就是我們的領(lǐng)地，然而我們看似已經(jīng)拱手讓出，會讓卡特林覺得我們不經(jīng)過不平等條約就讓出領(lǐng)土，省卻它們不少時間。它們會覺得這是人類的懦弱本性，從萬年之前到萬年之后，都不會改變的退避三舍。那么，它們又錯了。有舍才有得，沒有犧牲就不會有回報，各位心中的信念也應(yīng)如此。
“現(xiàn)在我需要你們各位為我們所有同胞的共同目標(biāo)作出卓越的難以磨滅的不可替代的結(jié)束卡特林在銀河系內(nèi)恣意妄為的杰出貢獻，堅決將卡特林趕出銀河系，取得最終的勝利。
“這是目前我們?nèi)祟惣鼻行枰獙崿F(xiàn)的目標(biāo)，自從我的車轍號遇難之后，我就歷盡艱辛地嘗試著回來，當(dāng)然最后我是成功了。但是我們的戰(zhàn)爭并未成功，銀河民主共和國建立以來，我對于銀河的忠誠完全沒有什么變化，我相信各位都是這種人，因為銀河系的公民都是正直忠義的戰(zhàn)士，不是男盜女娼的豬狗！我們要求的不是像卡特林那樣如同暴雨一般地改朝換代，我們要求的是像我們?nèi)f年來始終不變的那樣如同神一般，在最危機的關(guān)頭也能扭轉(zhuǎn)局勢。
“現(xiàn)在，借銀河民主共和國總統(tǒng)喬伊·葉爾巴奇的名義，我謹(jǐn)慎地宣布，前方的戰(zhàn)爭，開始了。所有人必須聽從別體一的戰(zhàn)術(shù)指揮，不可各自為營?！?p> 卡特林王的演講大大激勵了卡特林們，只見它們爭先恐后地發(fā)出高亢激昂的嚎叫，從嘴型上看應(yīng)該是類似于“嗷嗚——咦嘻嘻嘻嘻嘻嘻”的聲音，可惜周圍是真空，什么都聽不見。
巴羅特的演講大大激勵了人類戰(zhàn)士們，只見他們紅著臉膛子發(fā)出慷慨赴死的怒吼，大約是“必勝”一類的字眼，可惜各個星艦之間還沒有來得及聯(lián)通，大伙兒都只能聽見自己星艦里的聲音。
我從空間跳躍器中走出來，盯著天空。滿天都是密密麻麻的星艦，或大或小，或清晰或模糊。路面上鋪滿了諾亞方舟，不同星球的人從里面出來，按照指示鉆進防空洞。防空洞的升降電梯容量極大，然而速度卻慢了一些。因此許多人非常不耐煩，他們高聲嚷叫著，似乎想要推開前方的人群乘隙而入。
父親在草草交代了注意事項后就把我送到了這邊，不知道他們那邊情況是什么樣，我當(dāng)然不希望我們連告別都沒有就永遠地分開。我身邊的另一個空間跳躍器中彈出來一個人，我轉(zhuǎn)頭看了看，是蘭肯。蘭肯是我的保鏢，此時他手里拿著一件看上去十分沉重的皮披風(fēng)，不由分說地加在了我的肩膀上，伴隨著一句勸告，直接扼殺了我的拒絕欲望：“天冷?！?p> 卡卡諾夫老師幾天前就告別了我，去了前線。以他對我母親不為人知的功夫的了解，我相信他的本領(lǐng)絕對不會很差。蘭肯又一次斬釘截鐵地要求我下防空洞，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服從。在災(zāi)難面前，總統(tǒng)的兒女也是人民。
進入具有濃郁人類氣息的電梯，我感受到了高壓，身體仿佛隨著旁邊的人一并矮了一截。等了一分多鐘，電梯里的高壓才解除，門開，我們一窩蜂地出去，就看見了人頭攢動，圍繞著一個投影儀觀看實時戰(zhàn)況。我和所有人一起看見了我們頭頂上方數(shù)十公里的畫面。
遙遠的天際上出現(xiàn)了一個龐然大物，根據(jù)老師的介紹，這個就是沃利爾。我這邊看到沃利爾已經(jīng)非常遲了，因為我早就看到頭頂?shù)男桥為_始瘋了一樣地射出各種炮彈，卻不知道那些炮彈在往哪里走。等到沃利爾的光線傳播到這邊的時候，估計它已經(jīng)遍體鱗傷了吧——也說不定，這種生物我們的研究不夠透徹，巴羅特或許有些耳聞，現(xiàn)在全靠他。
卡特林非常地?zé)o孔不入，現(xiàn)在我看見它們已經(jīng)展開了獨有的奇特戰(zhàn)術(shù)，我們這邊的星艦已經(jīng)嚴(yán)防死守，但是它們搞破壞的技術(shù)很是厲害。它們雖沒有先前戰(zhàn)爭中那么輕而易舉地肢解掉星艦，卻也以一種看似蠶食實則鯨吞的速度對星艦進行著不可忽略的干擾。一些碎片從天上掉下來，砸在地上時非常囂張地發(fā)出尖叫。
巴羅特的聲音此時在防空洞里響起，我估計大多數(shù)行星的防空洞都能聽得見：“銀河民主共和國的公民們，現(xiàn)在懇請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本瓦@一句話，非常的短，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這邊的防空洞人人都安分守己，似乎沒有哪個人想要坐電梯重新回到地面上去冒著生命被卡特林掠奪的危險。我猜測是別的星球有暴動的情況。戰(zhàn)爭期間人類什么反應(yīng)都有可能有，暴動一般是毫無理由的。俗話說得好，“革命無罪，造反有理。”一切造反都是人心的作用。
蘭肯在我旁邊說：“現(xiàn)在危險了?！?p> 我還沒弄明白什么地方危險，投影儀上的景象就讓我驚叫出聲：由宇宙深處，沃利爾所在地出現(xiàn)了一股極為詭異的光芒，隨后這片光越來越大，我看得出是白色的火焰。銀河系里面是真空，也不知道這火是怎么燒起來的。投影儀很快就壞了，我們什么都看不到，與此同時整個防空洞都猛烈的震撼了一下，一股熱浪從電梯門縫和天花板的縫隙中轟出來，推著靠近電梯門的人飛出去老遠。一時間驚叫聲和哭泣聲并存，絕望聲和憤怒聲響徹。
防空洞里的人表情很是激動，我不遠處的一個老人伸出一根手指，用我聽不懂的異地語言大罵，面部肌肉極其抽搐。近處的一個孕婦臉上露出絕望的神情，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在她旁邊安慰著，我聽不清任何一個字。我看到地上有血跡，不知道是誰的。遠處有嚎叫聲，我懷疑是被燙傷了。從人群來來往往的縫隙中我還窺得一幕搞笑的畫面：兩個衣冠楚楚的男士在混亂中親在了一起，他們毫無紳士風(fēng)度地破口大罵，還像女人一樣掐架。
蘭肯伸手撥開不知道從哪里飛過來的一副眼鏡，嘴里嘟囔著：“這下搞什么鬼！”
我笑著從地上撿起一瓶被丟棄的沒人喝過的營養(yǎng)液：“倒也不是很壞?！?p> 天上的戰(zhàn)爭我們已經(jīng)看不見了，但是頭頂不斷有撞擊的聲音，我聽著像是卡特林在四處走動。
“把你兒子送走過了吧？”巴羅特問葉爾巴奇。
“對，”葉爾巴奇喝起他慣常喝的紅葡萄酒，倒不是閑情逸致，著實是因為他心里緊張，“我讓蘭肯跟著去，希望不會有什么問題?！?p> “他去哪兒了？”巴羅特盯著銀河掃描儀。
葉爾巴奇咽下一口酒：“我把他送去普洱星了?！?p> “那估計不是個好主意?！卑土_特的臉變白了，“剛剛沃利爾噴了一口火，火焰范圍內(nèi)有那顆星球，不過沒有很大影響，看來沃利爾沒有《銀河神話》里說得那么夸張?！?p> 葉爾巴奇指出：“但是你也看得見，它隨便動一動就能讓我們陷入困境，我覺得它根本不愿意打?！?p> 巴羅特的眼睛緊盯屏幕：“那你就錯了……它現(xiàn)在的舉動，絕對不是在玩過家家?！?p> 屏幕上的一大團沃利爾，正在像玩沙子一樣，把它周圍的行星抓過來，聚集在一起。葉爾巴奇的眼神也變得奇怪，似乎看到了一只穿裙子的野豬：“這是玩哪一出？”
巴羅特作出判斷：“它想把行星擰成一團扔過來?！?p> 別體一從門外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報告：“一大堆行星擋住了我們的大部分炮彈，我們現(xiàn)在等于在浪費彈藥。其他沒被擋住的炮彈也打不到要害?！?p> 巴羅特狠狠地說：“放心，聚沙成塔還得等上好一會兒……避開行星團，繼續(xù)攻擊，打不到要害也得打！”
又跑進來一個人，葉爾巴奇仔細一看，是先前向他報告康川星發(fā)來消息的那個人，他神色十分不好，臉上的顏色就像泡過醋的葡萄干：“卡特林登陸了很多星球，他們正在找方法進入防空洞！”
別體一驚異地看到，原本臉色已經(jīng)壞得不能再壞的巴羅特臉色居然又難看了幾分。巴羅特說：“去找利物浦。同時讓卡卡諾夫和梅落庭迅速回來，直接派往被登錄行星。讓他速戰(zhàn)速決，不要留手?！?p> 利物浦是建國五巨頭之一，現(xiàn)年168歲。
那人接了命令趕緊跑了。
“利物浦估計也不會想到才建立了這么短時間的銀河民主共和國就要遭遇這種大災(zāi)?！卑土_特嘀咕著，“我們的一腔熱血就換來這個，實在是他媽的不值?！?p> 過了幾分鐘，利物浦就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問：“要怎么幫？”
巴羅特用藍色的眼睛緊盯著利物浦黑色的眼睛，說：“去機場，等卡卡諾夫和總統(tǒng)夫人。你們?nèi)齻€一起去解決卡特林。不要讓銀河民主共和國的公民收到屠戮。等到我把一切都安排完，我會去和你們會和?！?p> 利物浦什么話也沒說，出去了。
卡卡諾夫從飛船降落時的一大團冷凝水霧中奔跑出來，抓住利物浦的胳膊：“巴羅特在什么位置？”
“不要去見他。直接去殺卡特林?！崩锲只卮稹?p> “克洛被送走了嗎？”卡卡諾夫問。
“不知道?！崩锲致柤纾拔覄倓偛疟蝗蚊?。卡特林來之前幾個小時我一直在總統(tǒng)府地下五十層睡覺，因為我之前處理事務(wù)太累。新的變動我完全不清楚?！?p> 卡卡諾夫的表情明顯是無語凝噎，他把利物浦拽上飛船，差點自己摔了一跤：“先去繆星！”
“那邊那么多卡特林龍支撐，你著什么急？”利物浦任由安全帶環(huán)繞在自己的肚子上。
“就是因為它們和卡特林一個名字，我懷疑它們會互認(rèn)祖宗！”卡卡諾夫手忙腳亂地起飛，“剛剛路過的時候我看卡特林似乎對那么一顆山清水秀的星球很是覬覦，估計那邊已經(jīng)干起仗了?！?p> “繆星的賓塞爾人還是比較心向國家的?！崩锲粥絿仭?p> 一直坐在后排沒出聲的梅落庭說話：“災(zāi)難面前，叛徒無處不在?！?p> 頭頂上窸窸窣窣的聲音仍然在一刻不停地響徹，我們時常能聽到氣急敗壞的嘶吼聲，蘭肯評論“那絕對是卡特林，沒得說”，我們大伙兒都是這么個想法。但是許多人消息不靈通，在一開始就對于卡特林的危機毫不關(guān)心，所以現(xiàn)在他們除了驚慌以外想不出任何預(yù)防措施，甚至于連頭頂上正在想方設(shè)法鉆進來的物種叫什么名字，也有部分人一無所知。
現(xiàn)在的防空洞已經(jīng)平息下來，所有人屁都不敢放，單聽著頭頂上的聲音。我聽到耳邊有人在念經(jīng)，面前的十幾個男男女女動作一致地在胸口畫十字，右手邊的幾個大叔喉結(jié)在上下滾動，仿佛有吞不完的唾沫。樓頂上不斷地有砸鐵的聲音，但是很是生澀，似乎卡特林的長刀終于受到了巨大的阻礙，不能輕而易舉地插入防空洞的外表殼。
蘭肯低頭看著胳膊上的腕環(huán)，上面的光芒映射到他的臉孔上，在不斷地變換閃爍。由于他個子高，我的視線不能與他舉起來的胳膊保持一致，于是我就盯著他，等他說話。蘭肯最后還是開口了，聲音小得不能再?。骸翱偨y(tǒng)說他們已經(jīng)派人解決卡特林。”
我不抱多大希望，因為我猜得到其他星球上也有卡特林，等他們來總歸還要等上好一會兒。我也把聲音和蘭肯降到一個層次，問：“派誰來了？”
蘭肯搖頭：“總統(tǒng)沒說?！?p> “你再問一下吧?！蔽矣脩┣蟮恼Z氣說。我抱有一絲希望。
蘭肯的表情很是麻木：“何必？”隨后他在腕環(huán)上戳戳搗搗，看上去在發(fā)消息。他的言行不一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所以我也不意外，轉(zhuǎn)過頭來繼續(xù)聽著頭頂?shù)穆曇簟?p> 蘭肯很快收到了回復(fù)。我抬頭要看，蘭肯把手往上一抬，讓我無法觸及。我疑惑地看著他，他搖搖頭，什么話也不講，臉上的表情異常地古怪，就像在拼命克制自己不要笑出來。
“下一站是哪兒？”利物浦擦著身上卡特林留下的藍色血跡問道。
“普洱星?！笨ㄖZ夫低頭看著顯示屏，“那邊破壞已經(jīng)很嚴(yán)重了?？ㄌ亓譀]法從電梯里下去，就只能在外殼上面做文章，現(xiàn)在它們幾乎要把防空洞挖穿了。它們眼睛里的激光穿透能力也強，再不去就沒法子了。”
沃利爾開始緩步向前移動，同時將一大團星球扔了出去，星球團緊密地抱在一起，以無匹的氣勢沖向人類主力軍。在巴羅特的調(diào)遣之下，所有火力立馬集中對付星球團，一時間只能遠遠地見到飛舞的碎渣。然而如此密集的火力在人們自己建造起來的星球面前卻是螳臂當(dāng)車，那些碎渣在宇宙微小的阻力面前仍然保持著極大的慣性，于是它們也同時保持著超凡的速度。星球團所過的地方，無數(shù)星艦爭先恐后地爆炸，其爆炸之迅疾，仿佛星艦的材料都是易燃物體，而那些平平無奇的星球是火種一樣。許多星艦已經(jīng)放棄抵抗這樣巨大規(guī)模的障礙物，紛紛向一旁閃去，然而速度較慢者，就不能不在恢弘的壓迫之下粉身碎骨。星球團拖著殘肢橫掃了銀河的核心地帶，同時也讓許多星球碎得徹徹底底，成為星球團的一部分。當(dāng)然，沃利爾的無差別攻擊，也使卡特林損傷慘重，不計其數(shù)的卡特林都化為了宇宙塵埃，連渣都沒剩。
巴羅特盯著屏幕失聲叫道：“完蛋！”
葉爾巴奇猛地站起來，此舉導(dǎo)致他身邊的酒瓶子橫跨了大半個指揮室并落在地上摔成了末。他風(fēng)聲呼呼地走到巴羅特身邊：“又怎么回事？”
巴羅特說出了全銀河系最恐怖的一句話：“沃利爾要肉搏了?！?p> 沃利爾長得過份的巨爪劃破了宇宙中的寂靜，像一顆漫無邊際的導(dǎo)彈直直地插入銀河系。星球紛紛讓路，被碎尸萬段的更多。星艦們手忙腳亂地對準(zhǔn)那條腿進行轟炸，然而效果并不好。由于它的移動速度太快，炮彈無法集中攻擊，想要破開沃利爾的防御就比較困難；而大部分星艦自然沒有逃脫毀尸滅跡的遭遇。巴羅特腦海里開始自動播放氣勢恢宏的配樂，但是他立馬暫停播放，因為現(xiàn)在并不是看電影的時機。巴羅特扭頭看向葉爾巴奇，從他臉上的表情，巴羅特認(rèn)定他剛剛也在放音樂。
突然之間，爪子像是被憑空剪去了一截一樣，由原先的圓錐形突然變成了圓柱形，看樣子像是有另一個空間正在容納沃利爾的爪子。沃利爾臉上的表情變得驚愕，和葉爾巴奇臉上的表情完全一樣。巴羅特倒是很淡定，臉上還露出了笑容：“太好了。”
葉爾巴奇繼續(xù)維持那個表情，問：“何出此言？”
巴羅特說：“你想表達什么？”
葉爾巴奇解除面癱模式，煩躁地說：“不要和我用老臺詞來對白了！你這套話說多少遍了不嫌無聊嗎？”
巴羅特尷尬地回答：“我覺得卡特林要倒戈了。”
葉爾巴奇別有用心地問：“何出此言？”
然后他和巴羅特同時喊出：“你想表達什么？！”
戰(zhàn)局是很明顯的，巴羅特不正面回答，明眼人也看得出來。卡特林王似乎氣得不行，原因是剛才沃利爾扔的星球團使卡特林精銳軍團損傷慘重，卡特林王認(rèn)為沃利爾想要謀權(quán)篡位，就讓空間之霸把沃利爾的爪子收入虛空。與此同時，戰(zhàn)斗之神發(fā)揮出了超常的戰(zhàn)斗力，它化成一大片飛劍在沃利爾的爪子上砍來砍去。
根據(jù)《銀河神話》的記載，卡特林的長刀是不能夠穿透沃利爾皮的，但是戰(zhàn)斗之神作為是四樣獸之一，就絕對不能浪得虛名，必須破個例。于是眼前的景象就變成了沃利爾血液飛濺，長得嚇人的腿被截肢成只剩一半。
與此同時，虛空之主在沃利爾的眼前營造出了一片虛空，讓它眼睛不能視物。噬魂者王在此處沒有貢獻，因為它并不能寄生沃利爾，就算寄生了也沒用?？ㄌ亓滞醯故鞘冀K沒有干事情，不知道有什么神通。
半條腿被截掉，如此這般的痛楚沃利爾從未承受過，它發(fā)出怒吼，當(dāng)然沒人聽得見；身子疼的縮成了一團，縮起來的那個動作極為迅猛，將許多飛船弄得失靈。
卡特林王當(dāng)機立斷地彈射出去，蛇尾巴就像橡皮筋一樣迅疾，將沃利爾纏繞起來。與此同時發(fā)生變化的還有它的雙臂，兩把長刀如同吃了興奮劑一樣膨脹起來，變得修長無比，接著像兩根筷子插進撒尿牛丸一般搗進了沃利爾蜷縮成一團的身體中，汁水飛濺。巴羅特看得目瞪口呆。卡特林王和四樣獸的組合居然能輕而易舉地屠戮沃利爾，這使他內(nèi)心產(chǎn)生了極大的恐懼。不過得虧它們頭腦簡單，沒有思考到這么做的后果是使它們的軍力減少一半。
卡特林王將長刀抽出來，然后縮小。轉(zhuǎn)過身，四樣獸就集聚到它身邊。卡特林王連接它們的意念，對它們說了一個詞：
“殺。”
卡特林終于把防空洞挖穿了。它們欣喜若狂地跳下來，順手就要了好幾個人的腦袋。蘭肯當(dāng)即沖上去，卡特林對他射出一道紅光，蘭肯不知道從哪里找到一面鏡子，抬手一擋，光線折射，讓另外一只卡特林變成了兩半?？ㄌ亓窒窆沸芤粯诱０驼０脱?，似乎弄不懂蘭肯的作戰(zhàn)技術(shù)。趁它愣神，蘭肯上前去撕開了它的頭。
然而一夫當(dāng)關(guān)并沒有萬夫莫開，他一個人能擋住的卡特林微乎其微，而且他還得保證我的安全。到處都是尖叫聲和刀插進皮肉里特有的鈍聲，血液很快就充斥了整個視線。
頭頂上傳來了陌生的撞擊聲，隨后就有三個人從電梯門里沖了出來，看不見他們的影子，單見到卡特林死得一個比一個快。蘭肯大喊道：“利物浦，過來先解決我這邊的！”
三個影子中分出來一個人，我也認(rèn)識的，正是利物浦。利物浦伸手掰開一只卡特林的頭，這個頭很不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盡最后的力氣把藍色的血液炸了利物浦一臉。
我正看得眼花繚亂，母親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了起來：“克洛，找地方隱蔽！”我就看見一個身影從我背后閃過去，和她正面相撞的卡特林無一例外地全都被摘除了腦袋，比器官販子的手法還要嫻熟。整個局面轉(zhuǎn)為一場摘頭大戰(zhàn)。另外一個人影我也看不清，但我憑形狀知道是卡卡諾夫。
過了五六分鐘的樣子，整個防空洞成了太平間，到處都是無頭尸體，人類的也有，卡特林的居多。這時三個人的身影才清晰起來，我也因而能夠看見他們身上的裝束。他們身上都有卡特林皮，傷痕累累。母親跑過來抱住我，我聞到了她身上的卡特林血腥味。
蘭肯說：“夫人，接下去怎么辦？”
母親松開我，回頭并佐以一個嚴(yán)肅的表情，說：“聽天由命！”
卡卡諾夫愣了神：“不離開這兒？”
母親回答：“不走。咱們來駕駛防空洞?！?p> 利物浦不怎么吃驚，他對卡卡諾夫說：“防空洞是一個大型星艦，非必要不啟用。現(xiàn)在這個星球表面已經(jīng)被消磨完了，是個很好的選擇?！?p> 蘭肯問：“建國的時候你們就考慮過了？”
利物浦點頭：“那是當(dāng)然。”
卡卡諾夫問：“駕駛艙在哪兒？”
母親走到墻邊，打開了墻壁，從**出一個大圓按鈕，湊到母親面前等著她戳。
母親按了按鈕，我們周圍的動靜立馬大了起來，我能聽見墻壁外有東西在挪動，還有金屬敲擊聲。接著，一個窗戶平白無故罩在了我們前方，從地底下鉆出一排操作臺，一些座椅猛地把我們頂起來。銀河系展現(xiàn)在我們眼前。卡卡諾夫說：“那些難民呢？”
“給他們送到后面的艙位了。這么大的星艦，你怕沒有空間？”利物浦回答。
然而，下一瞬，一個白色的圓洞十分不和諧地在窗外展開，把我們包在里面。
“虛空之主！”卡卡諾夫率先醒悟，他對卡特林頗有了解，這一點我們早就肯定了。
“什么玩意？”利物浦摸不著頭腦。
“巴羅特沒和你說？”卡卡諾夫更吃驚。
“說什么？”利物浦開始逼人瘋戰(zhàn)術(shù)。
卡卡諾夫果然被擒：“四樣獸！”
“什么四樣瘦？”利物浦繼續(xù)逼人瘋。
卡卡諾夫果然又被擒：“就是虛空之主、戰(zhàn)斗之神、空間之霸、噬魂者王！”
“這是哪個游戲里的人物？”利物浦堅守初心。
卡卡諾夫剛要發(fā)瘋，利物浦說：“好了，開玩笑。這四個家伙誰不知道？”
卡卡諾夫反應(yīng)過來，瞪了一眼利物浦。
母親狠狠地敲了利物浦一下：“你們兩個演電影還是寫小說？什么時候了在這里貧嘴！要不我把你們兩個扔到外面去，到時候你們自己想辦法出去吧！”
卡卡諾夫小聲說：“拍電影就算了，寫小說未必不行?！?p> 母親問：“什么？”
卡卡諾夫趕緊裝孬。
卡特林王終于開始行動了，它的兩把長刀在膨脹后并未疲軟，它們堅定規(guī)模大小不動搖，往銀河系的深處挺進。刀刃似乎沒有什么敵手，切割之處沒有一處不被肢解，就像一條條納米材料橫在星球面前，將其切割得四分五裂。經(jīng)過摧殘，原先的住人行星本來已經(jīng)空了，自然是被打得千瘡百孔不成樣子；而那些人類聚居的防空洞，也有一部分慘遭滿門抄斬?，F(xiàn)在卡特林王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切割了，但是他不甘拾人遺澤，就緊著勁兒摧殘那些防空洞。別體一見勢不妙，向巴羅特征求意見。巴羅特的觀點和梅落庭出奇地一致：“每個星球派一個船長，去把防空洞開起來?！?p> “開防空洞？”別體一不解。
巴羅特如此這般解釋了一番。別體一趕緊去下達命令。
一個個圓形的防空洞居然死灰復(fù)燃地運作了起來，變成了一個個星艦，而且規(guī)模甚巨，這一點使卡特林王沒有想到，它更沒有想到的是這些星艦的大炮威力也隨著星艦的體積成比例增長。看上去一派森嚴(yán)的星艦群突然出現(xiàn)了一處不和諧，就見一架星艦突然被吞噬了一半，另一半不知去向。這是空間之霸弄出來的門道。然而虛空之主可以隱藏自己，空間之霸卻不能，被發(fā)現(xiàn)后，周圍一堆星艦不要命地對著它開炮。虛空之主說到底就是一個鉆空子的卡特林，對虛空有那么一點控制能力，卻不能用得如臂使指，這個時候?qū)儆诜稚矸πg(shù)，只能看著自己的同袍戰(zhàn)友被轟炸致死。
巴羅特在指揮室里鼓掌慶祝。葉爾巴奇差點手舞足蹈。
卡特林王顯然是看見了空間之霸的死，巴羅特從它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其形狀就像變質(zhì)的牛肉被揉成了一團。它想要發(fā)火，又忌憚那些威力強盛的核彈炮，就踟躕不前。然而卡特林王不完全發(fā)達的小腦瓜子沒有想明白一件事，就是無論它動不動，星艦都會對它開炮。別體一果斷下令開炮之后，所有核彈炮都劇烈地振動起來，一團團炮彈無聲地躍出，如同海龜下蛋?？ㄌ亓滞踮s緊抬起雙臂，在自己身前形成屏障，隨后雙臂舞動，那看上去重達千鈞的長刀在它的手里居然像兩根油條一樣輕，以極高的速度運行，在它身體一周圍出了一個土黃色的圓球。炮彈全都爆炸在球的外部，沒有一個能乘隙而入。
巴羅特嘆道：“這是最高級別的防御。別體一，不要浪費炮彈了?！?p> 別體一說：“不，這不是浪費。您仔細看！”
巴羅特就揉揉眼睛再看。這個時候別體一幫他把畫面調(diào)慢了，他也因此能看見卡特林王千瘡百孔的手臂在慢鏡頭過濾下挪移。他表情也舒展了。
然而作死向來是卡特林的本能，它們體內(nèi)流淌著的藍色血液教導(dǎo)它們要爭強好勝。虛空之主強行撕開虛空，想要吞并炮彈，當(dāng)然很失敗，炮彈個頭非常大，況且它還分著心操控著其他地方的虛空，這邊的裂縫茍延殘喘小的可憐，當(dāng)即就把虛空之主反噬，除了一大禍害。
葉爾巴奇說：“你們四個人倒好，建個國家有這么些個厲害武器，連總統(tǒng)都不告訴！你們是不是還計劃著謀權(quán)篡位??？”這話是帶著笑說的，所以大伙都沒當(dāng)回事兒，臉上也現(xiàn)出了久違的笑容。
卡特林特種兵的數(shù)量在急劇減少，卡特林王感受到了。它同時還見到了四樣獸中的兩個已死，戰(zhàn)斗之神還在，噬魂者王沒有攻擊力，光寄生人家有什么用？
的確，在強大的火力面前，再厲害的招式也使不出來，就像一個文弱的舞劍書生和一個魁梧如李逵的大漢相較量，書生的劍法盡管巧妙，大漢一棍子下去就能打亂造型布局?？ㄌ亓滞醯氖忠矒]累了，炮彈鉆了個空子，炸開在卡特林王身上。然而他的頭部還完好，所以身上有一個大洞也不怎么影響。戰(zhàn)斗之神想盡辦法想要靠近星艦群，都被密集的火力逼得連連后退，身上也是千瘡百孔，頭部也完整。
巴羅特的手快把自己的胡子拔完了。他眼睛里裝的不是眼球，而是勝利。
“我們出不去了？”卡卡諾夫問道。
母親說：“應(yīng)該是?！?p> 利物浦灰色的眼球固定不動：“有什么好法子？”
蘭肯奇怪道：“這么大一個飛船，連打開虛空的科技都沒有？”
利物浦回頭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們腰纏萬貫么？銀河系這么多住人行星，能把防空洞弄成星艦就怪好的了，你還指著什么！”
我在旁邊聽他們說話，內(nèi)心一個勁地祈禱巴羅特?，F(xiàn)在成敗就在他手里。
母親干脆躺倒在椅子上：“我先睡一會兒。有什么事喊我?！?p> 我們都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在虛空之中，時間和空間都被隔絕，我們能等到自己的生理機能衰退一直到死，而我們的外貌不會有任何的變化。這就是虛空。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這是小說里常用的句子，來描寫人物的度日如年。而我們是度毫秒如世紀(jì)。我們等的實在是不耐煩了，一個個都爭著睡去。一睡，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海水深處飄蕩，身邊漂著的是同船的數(shù)人。夢的烏賊抓住了我們前行的腳，使我們困頓而不能出。
醒來的時候，眼前已經(jīng)一片亮光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我只覺得腦子被銹得死死的，竟然一時回想不起來是誰的聲音了：
“克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