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剛把一個人,不,亞人釘在墻上現(xiàn)在還沒被扣下來的始作俑者突然生硬的把話鋒一轉(zhuǎn)對著自己,即使是殺手楊簫也不禁冷汗涔涔。
楊簫咽了一口口水,看著徐子嵐那雙黑色布滿血絲的眸子,想說的話一時間哽在了咽喉。
“你到底什么事?大人磨磨唧唧的?!毙熳訊贡г沟?,此時她雙手環(huán)抱胸口,眼睛瞟了瞟被抬走的狐貍精。與之前在集市菜場見到那家庭主婦,年輕媽媽的風格大相徑庭。之前明明“王妃長,王妃短”的,從里到外透出一股大家閨秀的懂事模樣;哪像現(xiàn)在,穿著黑紅相間的捕快緊身袍子,繡在胸口的勾陳好似活了一樣騰云駕霧上下擺動還一副不管不顧的樣子。
一時間楊簫感覺似乎面前的女子被什么臟東西奪了舍.....
“我....我來衙門例行查查案卷,如果總捕不方便的話,那就算了?!睏詈嵪駛€蝸牛一樣把頭縮了回去。
“沒什么不方便的,正好我也要把剛才的案子放到案卷,你在一旁先等等,我善后完就過來,我給你帶路?!毙熳訊孤犅剹詈嵉膩硪?,賬號旁邊的小吏送來了剛記好的卷宗,語氣中沒有半點感情,還摻雜著一絲嫌棄。
楊簫看到徐子嵐的冷艷氣場堪比與穆雪閑聊中朝堂之上的姐姐穆巽。
隱隱中,楊簫似乎看到徐子嵐的背后似乎浮現(xiàn)出淡淡的紅色霧氣,對于長年舔血的楊簫而言,敏銳的嗅覺立即分辨出那薄薄的紅霧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楊簫趕到了一絲怪異——難道真的讓他猜對了?徐子嵐被人奪舍了?還有那等怪力!
等了一會兒,楊簫看到捕快們把剛才的老頭子和已經(jīng)昏厥才轉(zhuǎn)醒的傻兒子送走,徐子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到了自己背后。
楊簫感受到了徐子嵐的氣息,但沒有加害自己的意思,楊簫就又看了一會兒,然后才慢悠悠的轉(zhuǎn)過頭然后瞪著眼睛,似乎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徐子嵐的俏臉紅紅的,正羞澀的看著自己,看到自己轉(zhuǎn)頭之后還慌忙一移開了目光不和自己對視。然后就慌忙的微微躬身:“對不起,王妃殿下,剛才子嵐給您添麻煩了,還請念在同僚一場的份上請王妃多多海涵。”
又變回了溫柔知性的大美女。
“子嵐小姐,不,徐夫人,剛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慨斎?,如果觸及到您的什么秘密的話就算了?!睏詈嵖粗匦郧榇笞兊男熳訊剐⌒牡膯柕馈?p> 徐子嵐被楊簫一個“徐夫人”直接弄了一個大紅臉,低著頭緩了半天才抬起頭痛用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直視楊簫解釋道:“剛才我是在家族秘術(shù)狀態(tài)下,我從小修煉這種秘術(shù)到了有危險本能的就進入這種狀態(tài)了,只不過這種狀態(tài)會暫時失去感情,完全用理性判斷,所以才說出了剛剛才沖撞了王妃,還請王妃恕罪。”
“既然事出有因那就沒什么可得罪的,還請徐夫人帶路先讓我把公務完成把?!睏詈嵨⑿χ貜汀?p> 雖說縣衙的案卷庫就在后堂邊上,一路上也不知道誰修的園林,七拐八繞了好半天,楊簫和徐子嵐才到了庫房門前。
徐子嵐先是上前敲了敲門,但遲遲沒有人應答。
或許由于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又或者是和看庫房的手下不對付,總之徐子嵐也不在敲門,而是抬起靴子直接一腳踹開了門。
只聽到“咔嚓”一聲,接著就是一陣令人牙酸的嘩嘩聲,庫房大門半扇房門的上半截兒竟然帶著窗紙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后面看徐子嵐表現(xiàn)的楊簫立即瞪大眼睛戰(zhàn)術(shù)后仰——看在自己剛才對徐子嵐的評價還是太保守了。
但盡管徐子嵐弄出了這么大的動靜,甚至連外堂看門的捕快都吸引了過來,但庫房內(nèi)依舊是寂靜一片。
楊簫和徐子嵐一同走進庫房,因為四面墻壁只有門上的窗紙透光,所以整個庫房里面點著油燈,不過好在徐子嵐出踹爛了門,讓柔和的白光多填補了一些油燈照不到的地方。
盡管光亮上面沒什么變化,但好在楊簫這方有熟悉路的徐子嵐,她帶著楊簫又繞了幾圈,終于找到了一張點著油燈的木桌。
木桌前的椅子上坐著一具干尸,手上還捧著一本書,從這本書下方邊角處拇指留下的痕跡來看,這一頁書已經(jīng)很久沒有翻過了。
徐子嵐上前一巴掌打掉那干尸手里的書,提著那干尸耳朵大聲問:“你還活著嗎?”
那干尸似乎想要先撿起那本書,但耳朵被徐子嵐提著動不了,臀下已經(jīng)是朽木的椅子發(fā)出了刺耳的“咯吱咯吱?!?p> “總捕大人來此地有何貴干?”許久,或許是那干尸終于認命了,張開嘴說了話,不在用自己的皮囊嚇唬人了。只不過那似乎從不知哪個前朝古墓中爬出的皮囊和聽起來只像個二十多歲小伙子的聲音更添加了一分詭異。
“我來放卷宗,順便帶著另外一名總部大人對案卷庫例行調(diào)查,你為什么不開門?”徐子嵐皺著眉說。
“我可能在這里呆的時間太長,耳朵聽不見了!”那干尸大聲辯解著,還用皮包骨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泛黃的耳朵。
“哼?!毙熳訊箤@種賴皮也沒什么好辦法,一時氣節(jié),一巴掌把他的腦袋打在書桌上發(fā)出木頭和顱骨親密接觸的“咚”一聲。然后轉(zhuǎn)過頭,對著楊簫歉意一笑:“楊總捕你來問他吧,我先去后面把卷宗放好?!?p> 話落,徐子嵐對著那守衛(wèi)凹陷頗深的雙眼前晃了晃手里的卷宗,然后就走進昏黃燈光也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楊簫一直看著徐子嵐的完美身形一點點從整個到半個再到最后連聲音都完全沒入黑暗之中后才收回目光,然后仔細端詳著眼前極度瘦骨嶙峋的人。
靜謐,如同一不小心闖入了太平間,對視的兩人之間甚至連個呼吸聲都沒有。
整個書庫,一燈如豆,四下昏暗,只有兩人身后放案卷的架子倒映出,一個豐盈一個干枯的影子。
“總捕好?!苯K于那干尸先開了口,但聲音不像是剛才和徐子嵐說話那樣的二十歲小伙,而是像一面敲破了的鑼,可能脖子上還有孔洞——楊簫能聽到這個人說話有些漏風。
“你好,看守辛苦了。”楊簫微微點頭,也不陰不陽的回了一句。
“許久之后.....”
“不知總捕是否相信鬼神之說?”漏風的聲音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有些空靈起來。
“啊,你說這個啊,神不好說?!睏詈嵳f的還癟著嘴搖搖頭,但隨后竟然笑了起來,而且充滿自信,眸子的瞳孔也收縮了起來,似乎充滿了火焰,用充滿興奮和堅定地聲音說:“但鬼一定不!”
說起來倒也是,地球上俗話說“惡鬼怕惡人?!睂τ诳偸亲觥芭K活累活”的楊簫或許是一句最好的辟邪短箋了。
笑容是一個幸福的積極表情,但在不相符的場合露出笑容就足以是一件疑惑可怖的事了。
干尸看著楊簫自信的笑容,干枯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挫敗感和一絲恐懼。
眼前的人或許只是在演一場以假亂真的好戲,又或許在這斯文的皮囊里真的住著一個扭曲瘋狂的靈魂!
如果是前者,或許還有在心理戰(zhàn)翻盤的可能;但若是后者,不論是如何的講理,動情,威嚇,脅迫恐怕都是沒有作用的吧。
“不知總捕想找哪些卷宗來查?”干尸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想知道關(guān)于紅竹葉和黑桃花的事?!边@是楊簫的回答。
答非所問......
但恐懼感卻又上了一層。
干尸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老實說道:“黑桃花恕小人不知,但紅竹葉是五十年前“哺育館”成立后才出現(xiàn)的,我只知道這些,之后我就一直呆在這個庫房當中?!?p> 楊簫還想在問些什么,但守衛(wèi)卻問了一句:“總把大人身上的煞氣可真重,應該想辦法驅(qū)驅(qū)邪,哈哈哈?!?p> 守衛(wèi)的聲音此時變得陰惴惴的,干枯的五官扭在一起,著實有些毛骨悚然。
“聲音不怎么好聽啊?!睏詈嵶焐媳г怪匦l(wèi)的破嗓門,但轉(zhuǎn)頭和守衛(wèi)看向另外一個方向,那里遠處照亮的油燈突然滅了一盞,而剛才徐子嵐的放案卷的方向卻是反方向。
楊簫挑起眉毛,回神看向干尸,嘴里低低的冒出一個字:“追?”
但干尸卻搖了搖頭:“算了,可能是老鼠不小心弄倒了油燈吧。”
“那回到正題,‘哺育館’是干什么的?”楊簫一邊問一邊豎起耳朵,環(huán)抱雙臂,站的筆直。
只有隱隱約約的“嗒嗒”聲.....
“還是因為那場戰(zhàn)爭,人口急劇縮小,又因為滅絕......”干尸的話到這里戛然而止。
徐子嵐的身影從前方的黑暗中顯現(xiàn)出來,徐子嵐對楊簫說:“楊總捕,查完了沒有,到用午膳的時候了。”
“哈,還有最后一個,老哥,告訴我就在后面大街住著的麻雀種族的卷宗吧,剛才有一個小案子,我得看看。”楊簫有變回了溫和的笑容,對著守衛(wèi)說。
“請,總部大人,就在我背后這架子的后面。”守衛(wèi)眼神示意自己背后的架子。
“有勞了?!睏詈崒κ匦l(wèi)一點頭,就走到架子后面找卷宗了。
楊簫拿著卷宗,耳邊也沒有了那多余的“嗒嗒”聲,于是打開卷宗看看。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讓人頭昏腦漲的人名,而且上面全是塵土。
楊簫拍了拍上面的浮土,感到了有一個名字的厚度不對,于是用指尖輕輕翹起那名字,里面有一張卷的極細的紙卷,楊簫把紙卷輕握在手里,合上卷宗,在放回卷宗的時候順勢把紙卷滾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做的不錯,卷宗很整齊,分類也很好,待我匯報完,說不定還有你升官的時候?!睏詈嵭χ{(diào)侃守衛(wèi),就連站在一旁的徐子嵐也忍俊不禁。
“我和徐總捕先走了,你忙?!睏詈嵑托熳訊棺叩介T口笑著對守衛(wèi)說道。
“再見,二位總捕。”守衛(wèi)對二人抱了抱拳,說出了這最后的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