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極目遠望，是出租車。
這輛車子，在李歡身旁停下。
對她來說，深夜獨自搭陌生人的車子，跟搭鬼車沒兩樣。
她再次想起，小時候看過的恐怖電影片段。
深夜里，一名年輕女子坐上出租車，鬼司機露出詭異的笑容，那驚悚的半張臉。
女子驚恐的的尖叫……
李歡猶豫著，不敢上前。
澄清湖的恐怖記憶，跟著浮上腦海。
車內(nèi)司機見李歡呆呆站在路邊，卻不上車，便拉下車窗看她。
李歡一看，神經(jīng)緊繃！
的確是男司機！
她感到絕望。
男人用眼神詢問李歡，是否要乘車。
她全身細胞都拒絕，再想起下午，母親無助的說著，她害怕。
責任感給了李歡勇氣。
她必須趕回醫(yī)院，母親等著她。
定了定神，為了母親，她無暇害怕，也顧不了那么多，打開副駕駛座車門，鉆進出租車。
司機是個三十多歲的躁郁男，臉頰凹陷。
李歡坐上車，近距離看到躁郁男一臉病態(tài)，就后悔了，無奈已經(jīng)上了車。
她不露聲色，對躁郁男客氣說：＂榮桐醫(yī)院。＂
躁郁男看了李歡一眼，精神亢奮起來：＂好。＂說完隨即發(fā)車。
李歡取出塑料袋將雨傘包起來。
出租車從大馬路轉進小街道，沿途盡是偏僻小路，左右兩旁的住家皆熄燈，黑夜里，車燈是唯一光源。
李歡留意著四周路況，想起曾經(jīng)看過的新聞片段。
電視女主播播報新聞。
?。⒆蛞挂黄饑猩倥獬鲎廛囁緳C殺害棄尸，令人想起多年前的懸案，許姓婦女深夜搭出租車遇害……＂
想起這些片段，不由得背脊發(fā)涼，她想著手邊有什么防衛(wèi)工具？
只有雨傘。
她望著窗外，緊緊握住手中這把傘。
前方十字街口亮起紅燈，司機想好好看一下李歡，于是守規(guī)矩的停下。
他轉頭對著李歡上下打量，肆無忌憚。
?。⑦@么晚才下班哦？＂
他看著李歡一身長版襯衫與牛仔褲，綁著高馬尾，像個大學生，但奇怪她為何這么晚還在外遛達，估計她已經(jīng)是社會人士。
李歡卻當沒聽見一樣，沒有回應，外表看起來冷冰冰，其實她心里猶如打鼓。
她好似搭上沒有安全措施的云霄飛車，隨時可能被甩出去，摔得血肉模糊。
恐懼折磨人！
生不如死！
透過窗外路燈，躁郁男呆呆看著漂亮的李歡。
李歡的眼角余光，清楚知道躁郁男直盯著自己，與這個惡心男共處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考慮著，若是開車門沖出去，摔傷事小。
此刻路上靜悄悄，一個人影也無，自己一旦露出驚恐模樣，只會陷入更危險的處境。
這是她小時候與野狗較量的經(jīng)驗。
她努力讓自己看來像是掌握一切情況的神態(tài)，無視躁郁男，心中卻大為焦急，一面還要極力忍著驚恐尖叫的沖動。
她見街口綠燈亮起，躁郁男兀自愣愣瞧著自己，這才開口，淡淡說道：＂綠燈了。＂
?。⑧?。＂躁郁男將視線移回前方，嘿嘿笑著，車子繼續(xù)前行。
一路上，兩人皆是無語。
躁郁男還想再多看李歡幾眼，終于看到前方亮起黃燈，他理所當然的停車，再次轉向李歡。
他盯著李歡，嘿嘿笑了幾聲：＂小姐水喔，水當當，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啦。＂
水喔，水當當：（閩南語）漂亮。
李歡覺得他的笑聲，無比驚悚。
此刻應該瑟瑟發(fā)抖。
但她想起這陣子以來，帶著母親到處求醫(yī)，奔波勞碌不說，遭遇多少冷言酸語？
為了母親，這一切她都忍下來，只盼著母親的病情能夠好轉。
她已經(jīng)出來很久了，料想母親不放心她，必定還在等待女兒，卻遇上這個病漢，耽擱自己的要事，不禁怒火中燒。
都說為母則強，孝順的李歡，則是為母而強。
理智告訴她，需用智取，無法痛扁他，至少可以耍弄他。
她一改平日的說話口氣，學著電視上看過的，世故圓滑的女子神態(tài)。
她知道自己的眼睛漂亮會放電，盡量不用正眼瞧他，依舊看著前方街景，跟著輕浮的笑了幾聲。
?。⑷死?，四個孩子的媽了。＂
躁郁男＂咦＂的一聲。
＂看不出來哦，這么年輕漂亮?？吹侥?，我全身都熱了。＂說完又嘿嘿笑了幾聲。
李歡忍不住發(fā)抖。
她知道這一下顫栗，躲不過身旁惡心男的眼睛，隨即說道：＂關冷氣啦。會冷，我剛淋到雨，開窗好了。＂
跟他共享一個空間呼吸，實在惡心。
躁郁男拉開車窗：＂四個！如果你是我的人，我讓你每年生一個。＂
李歡渾身起雞皮疙瘩，卻格格笑著：＂會生也要會養(yǎng)啊，最大的七歲了。＂
躁郁男問：＂很花錢喔？＂
李歡原就想象力豐富，此刻心中編排的故事輪番涌現(xiàn)。
?。②s著去醫(yī)院顧小孩，家里那個不負責任，所有事情都丟給我。你給我名片，下次一定叫你的車。＂
躁郁男聽到李歡愿意與之交往，忍不住嘿嘿笑了幾聲。
他趁著等紅燈時，拿出名片，在上面另外寫了一組號碼，遞給李歡：＂找我打這支。＂
李歡接過，拿著名片，假裝非常有興趣，仔細看著：＂好朋友才打這個號碼？＂
躁郁男嘿嘿笑：＂對啦，你比較特別。＂
號志燈亮起綠光，李歡再一次提醒他：＂綠燈啦。＂
躁郁男又是嘿嘿一笑，一邊發(fā)車。
?。⒏绺缡悄募臆囮?？＂李歡刻意找話題與他閑聊，一邊套交情，主動掌控話題，讓氣氛輕松一些。
?。⒛莻€要抽成，我自己做啦。＂
他賺到錢就休息，錢花光再出來開車，生活作息不正常，根本無法加入車隊。
李歡一副理解的模樣：＂辛苦喔。＂
躁郁男此刻心情大好：＂載到你就不辛苦啦，你很早結婚喔。＂
＂哥哥結婚了嗎？＂李歡看著躁郁男盡撿人少的路上開，內(nèi)心越來越惶恐。
車子來到荒涼、雜草叢生處。
驚恐在李歡的臉上一閃而過，她仍是直視前方，掃視車外四周環(huán)境。
此處少有民房，更少有來車。
躁郁男停車熄火。
剛才他一邊開車，一邊跟李歡說話，覺得很不方便，于是來到靜謐處，想好好跟李歡更進一步。
?。]錢就沒女人，去年好不容易交到一個，給她買好多東西，還給零用錢，結果給我跑了。＂他說完怒捶方向盤。
李歡拿起雨傘把玩：＂真的喔？我聽了都好生氣，你人這么好。＂
她想著，該用雨傘哪一頭來攻擊他？
轉念一想，剛剛被強風一吹，就差點解體，不夠牢靠。
躁郁男轉頭看著李歡：＂你長得好像我女朋友。不對，比她還漂亮，你也轉頭過來嘛。＂
＂沒辦法啦，早上脖子扭到了，一轉就超痛的。＂她一路上總是看著前方。
他想看清楚她的臉，心念甫動，隨即解開安全帶，轉身向李歡。
?。⒆屛冶б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