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買路財
馬車一路往南,過了最為平坦的一段官道,轉(zhuǎn)向了私道。
李含溪此行的目的地位于嶺南道潮州府,一個名曰程鄉(xiāng)縣的地方。
她早就做過功課,大唐潮州府的程鄉(xiāng)縣,就是她的家鄉(xiāng)梅州。
二十二世紀(jì)的李含溪出生于梅州的一個高知家庭,父母都是赫赫有名的科學(xué)家。她自小就受熏陶,一路成長為華夏國的棟梁。
就差一點(diǎn)點(diǎn),她就能復(fù)刻出最完美的雜交水稻種植技術(shù),讓大米重新出現(xiàn)在華夏百姓的餐桌上。
而不是每天喝著味道寡淡的營養(yǎng)液,食用著令人乏味的膠囊。
誰知道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實(shí)驗(yàn)室竟然爆炸,讓她所有的心血都?xì)в谝坏┎徽f,連自己都喪命于此。
她的實(shí)驗(yàn)室,從來沒有什么易燃易爆的物質(zhì)。
這絕不是一場意外!
李含溪側(cè)臥著身,臉朝著軟塌里側(cè),原本垂在胸前的手掌漸漸握成一顆拳頭。
半響,又頹然地松開——
她都已經(jīng)死了,如今又穿越到了千年的大唐,再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
“縣主,咱們這么不告而別,郡王真的不會生氣嗎?”白桃在給李含溪繡荷包,一朵蓮花躍然絲繡上,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心里不踏實(shí)。
李含溪翻了個身,臉朝上,雙手合住放在小腹上,讓自己伸直腳躺平。
“他生什么氣?該生氣的是我好吧!”
白桃索性放下手里的半成品,又說道:“縣主,您這是逃婚!”
“嗯~那又如何?有本事他們來把我抓回去??!”李含溪就是典型的死豬不怕開水燙,末了,加大了音量朝外邊喊,“阿肆,加快速度,全力前進(jìn)!”
——
盛唐疆土,東及朝鮮,南抵越南,西達(dá)到中亞咸海,北包貝爾加湖。
從長安到潮州府,有八千多里路,需要行幾個月。
“這潮州府,實(shí)乃荒涼偏僻的蠻夷瘴地,民風(fēng)未開,自古就是懲罰罪臣的流放之地。話說這韓郎君上任,大吃一驚,竟然遍地都是鱷魚橫行……”李含溪搖著扇子,對著白桃和阿肆夸夸其談,說到興致處,還比劃起鱷魚的體型之大。
白桃瞬間憂心忡忡,有些害怕起來:“縣主,咱們真的要去這蠻荒之地?”
阿肆自小習(xí)武,自然是不怕這些生物,對李含溪說的韓郎君倒是感興趣:“這韓郎君究竟是何人物?倒是沒有聽說過?!?p> 糟糕——現(xiàn)在還是盛唐時期,韓愈這等人物都是隔了百年才出現(xiàn)的人物。
李含溪訕笑兩聲,尋了個話題打岔:“我也是從哪個野本中看到的,說不定不作實(shí)的……阿肆,咱們到哪了?”
阿肆顯然是太過了解自己縣主,她總是神神叨叨地說些不同尋常的故事畫本,他也不糾纏,掏出地圖,指著前方道:“再行百里就到襄陽城了?!?p> 李含溪眼睛一亮:“是高祖曾經(jīng)想遷都的那個襄陽嗎?”
阿肆點(diǎn)頭:“襄陽物產(chǎn)豐富,是個好的地方??h主,咱們可以在襄陽多待些日子,再往南,就得換水路了?!?p> “行!聽你的,我正好想瞧瞧這襄陽城到底有何不同尋常之處……”
這話還沒說完,一支飛箭刷地一聲直直地朝著馬車襲來,還差那么幾厘米就要釘上馬車窗戶時,阿肆從腰間飛快地抽出一柄軟劍,手輕巧地向上一揮,飛箭瞬間被劈成兩半。
他目光如炬,狠狠地抽著馬屁股,沉著聲音喝到:“哪位英雄,只敢放冷箭,不敢露面嗎?”
言罷又小聲叮囑:“白桃,外面有變,保護(hù)好縣主!”
白桃立刻放下兩邊的窗簾,關(guān)上窗戶,從鞋靴里抽出匕首,整個人護(hù)在李含溪面前。
反觀李含溪,依然還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碰到危險絲毫不在意,端著茶杯靠在軟塌上,眼神里充滿了戲虐。
“釘——”又是一支箭,劃破擦著馬頭釘?shù)降厣希⑺良泵τ脙?nèi)力穩(wěn)住馬身,才避免馬兒驚恐失蹄車身側(cè)翻。
馬車顛簸搖晃了數(shù)十米,堪堪停在了路中間。
此刻的阿肆心中已然滿是憤怒,他身形一轉(zhuǎn),一瞬間人就已經(jīng)到了車頂,他揚(yáng)起聲,再次問道:“究竟是哪路英雄好漢,請出來一見!”
而手中的軟劍一閃,寒光遍布劍身。
“哈哈哈哈——我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漢,這位郎君,這山道是我們兄弟開的,你從這兒過,是不是得留下點(diǎn)買路財???”
山道右側(cè),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一道洪亮的男聲,渾厚有力。
過了幾秒,山道間就出現(xiàn)了數(shù)十道身影,只一會,就把馬車圍在了中間。
這領(lǐng)頭的男子身材高大,一身胡服裝扮,扛著一柄長刀,立于馬前,臉上帶著一副黑色面具,看不清樣貌。
其余的人,有的執(zhí)短劍,有的握短刀,皆以面具覆面。
這番情景,倒也讓阿肆不敢掉以輕心,來回地巡視,腳下不停地輕敲向馬車?yán)飩鬟f情況。
領(lǐng)頭男子一聲輕笑,似是看穿了他的舉動:“我只求財,留下錢財,自會放你們走?!?p> “哦?這襄陽大道,何時成了你們建造的?”馬車?yán)?,李含溪涼涼出聲,急的白桃在一旁連連搖手。
外面可是一幫山賊,縣主怎么……
“嗤——”領(lǐng)頭人手上的長刀重重插到地上,揚(yáng)起一陣灰土,他跟弟兄們面面相覷,似乎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女郎君,這普天之下的官道,不都是我們老百姓造的?”
“呵!”李含溪同樣一聲嗤笑,“你們,是普通百姓嗎?”
這句話,伴著她冷冽的眼神,擲地有聲。
領(lǐng)頭人頓時停住了笑,周身一凜,起了殺意。
“縣主——”白桃小聲地提醒她,得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只得擔(dān)心地瞧著。
手中的扇柄撩開馬車門簾,李含溪緩緩地探出半個身子,也不下車,只好笑地點(diǎn)了點(diǎn)他們的鞋子,語氣波瀾不驚:“你們雖然穿了胡服,但靴子上毛氈騙不了人,這是官靴。”
頓了頓,她揚(yáng)起一個無害的笑容,配上她的容顏,要多甜美有多甜美:“你們分明是軍中之人,怎么冒充百姓呢?”
“啪啪——”領(lǐng)頭人鼓掌,向著馬車一步一步走近,倒是對她有些好奇,聲音有點(diǎn)低啞:“小娘子是何人,怎如此了解軍中之物?”
“放肆——”阿肆再也忍不住,飛身擋到車前,手中寒劍指著來人的臉面,厲喝,“我們娘子的身份,豈容你等知道!”
“阿肆,無妨,讓他過來……”
刷地打開扇子,李含溪笑瞇瞇地看著逐漸走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