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時候畫的這副畫?”
盧歸帆在椅子上坐得筆直,老實回答:
“最近工作不太多,所以就上班的時候隨便畫了點,大概……三天?!?p> 他不太理解眼前的人為何對自己的畫如此認真嚴肅,慌得額頭汗水直流。
那年輕人臉上陰晴不定,他也不知如何回應(yīng),直到對方從文件夾里拿出一張白紙,往自己面前一拍。
吳冬臨彎腰凝視著他,真摯詢問道:“能現(xiàn)在畫一副嗎?”
“什么?”
眼見對方?jīng)]理解自己的意思,他也沒有著急,而是耐心解釋起來:
“我想看下你的繪畫技巧,能現(xiàn)在畫一幅給我們嗎?”
“這……”盧歸帆額頭上浮出虛汗,然而坐在對面的少女已經(jīng)把鉛筆推到自己面前,輕敲了兩下桌子。
他這輩子都沒這么后悔過把筆筒隨手放桌上。
而吳先生還不依不饒地繼續(xù):“能畫一幅和我們有關(guān)的畫嗎?內(nèi)容你可以自己發(fā)揮。”
“這……”
盧歸帆遲疑著,明白自己大概是躲不過現(xiàn)場處刑了,但還硬是扯出了個借口:“有人看著的話,我畫起來會不太舒服?!?p> 吳冬臨臉色一沉,冷冷吐出一句話:“畫?!?p> “是……是!”
盧歸帆猛一激靈,慌忙扒拉來紙筆,低頭迅速刷刷起稿。
適當威壓挺有用。
吳冬臨裝出的陰沉臉色舒緩下來,像班主任般在他身后來回踱步,觀摩他繪畫的過程。
下面就是看他的畫和異能有沒有聯(lián)系,那條巷子一直只存在自己的聽聞中,他也沒意識到畫中東西的特殊性質(zhì)。
感知?不像,倪彤又沒靈視,巷子的異常應(yīng)該能用肉眼直接看到,而且畫面中還有另一個人,又和他的異能有啥關(guān)系。
一時間房間中無比寂靜,只有筆尖的摩挲聲在室內(nèi)響起,偶爾夾雜一部分橡皮擦拭和吹走、抖落橡皮屑的聲音。
他仔細看著盧歸帆的每一筆動作,微微瞇起眼睛。
視線中的人物變得朦朧,色度暗了一層,只是視覺差異,感知內(nèi)沒有異常。
退出感知狀態(tài),吳冬臨把注意力重新回到紙上,嘗試從他畫的過程中察覺到一些事物。
似乎是出于緊張,盧歸帆一開始的手有些抖,畫出的線條也顫顫巍巍不成樣子,只能用橡皮擦掉,但出于緊張用力過大而擦破了紙張。
一張完整的白紙再次被推到他的面前,青茉靈假裝無意地收回手。
他滿頭大汗地繼續(xù)畫著,鉛筆的速度正在加快,手不再抖動,行筆逐漸流暢通順。
不到一小時,一副完整的黑白鉛筆畫便已經(jīng)完成。
“呼,畫完了?!?p> 盧歸帆直起腰長嘆一聲,拿起紙張正欲看看自己畫的東西,卻見一只蒼白的手輕易夾住紙張上緣。
他四指用力,抱著被奪走寧可撕掉的心,但嘗試抓住紙張的努力都失敗了。
青茉靈隨手抽走紙張,把那幅畫滑到吳冬臨面前。
只聽得對面?zhèn)鱽硪宦暎骸斑@就是成稿?”
“算不上,只能說是臨時趕出來的。”
盧歸帆從亢奮的情緒中緩和,又畏手畏腳起來,小心翼翼把鉛筆放在桌上:“以我的水平只能這樣了?!?p> “嗯?!?p> 吳冬臨點了下頭,皺眉打量著手中紙上的繪畫,青茉靈也站起身。
一片柔軟的東西靠在了身后,他嘴角一抖,把畫往邊上移了移給她看。
畫面上展現(xiàn)的是一片工地,細節(jié)之處由于畫得倉促而模糊成色塊,但大體還能辨認。
兩側(cè)是兩塊向內(nèi)打開的板樣事物,左邊停了一輛大卡車,車上運了東西,但實在無法從或深或淺的黑灰間辨認,右邊是類似吊塔的事物,主體超出了畫面范圍。
在畫中還有深色的小型團狀色塊零散分布,最引人矚目的是吊塔下一大團黑色物體,似乎因處于背光處而無法看清。
另一個原因,是它確實只是一團模糊的黑線。
吳冬臨陷入思考。
雖然能看出整體場景,但深意和聯(lián)系不能說完全沒有,只能說有點邏輯。
站在一邊同樣困惑的青茉靈幫他問出問題:
“但這和我們的關(guān)系不大吧,我不記得自己見過這樣的場景?!?p> “不……不知道,我就是想著按你們說的畫,不知道怎么就畫了這個……這個……”
眼見盧歸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話都說不清,吳冬臨也不想再為難他,只是收走了桌上的畫和文件夾。
“這些我們先帶走了?!彼粊G下一句話,“你參加測試和輔助的報酬已經(jīng)打到賬戶上,不用謝?!?p> 兩人徑直走向門外,在房門合攏時,吳冬臨突然回頭冷冷說道:
“最近待在家里,非必要不要外出?!?p> 啪!
門關(guān)上了,盧歸帆一個人呆呆坐在客廳中,幾乎不敢相信他們就這樣離開了。
低頭看了眼手機,微信上沒有通知消息,但一條新的手機信息正顯示在屏幕上。
他的銀行賬戶上多了三萬人民幣。
“我靠!他們究竟是什么人!”
盧歸帆看著賬戶中的數(shù)字,心里五味雜陳。
由于完成任務(wù)前無法回到影子城市,他們現(xiàn)在只能訂旅館住。
并肩走在路上,一手掂著文件夾,吳冬臨仰頭掃過天上的半月,耳邊聽到青茉靈的聲音:
“有什么眉目嗎?”
“沒有太多,我們一開始知道的只有他可能擁有異能。”吳冬臨揉了揉眉心,“唯一收獲就是那幾幅畫,其中肯定有蹊蹺。”
“嗯?!?p> 她點了下頭,兩人繼續(xù)并肩走在路上。
剛走出老小區(qū)的門,走過依然熟睡的保安,吳冬臨跟著手機上的導航向小區(qū)外圍左邊走去,大約兩百米后拐過彎,正好看到一片被兩米高拼接起的鐵皮圍攔著的區(qū)域。
每兩塊鐵皮交界處的上方安有一個噴頭,它們噴灑的水霧被探照燈照出紛揚的效果,隨著風向改變噴灑范圍。
鐵皮外表是深綠色,每塊都有醒目的藍色電車頭簡符,下方寫著“城市地鐵”。
修地鐵呢,之前從正門進來的時候沒經(jīng)過這個方向,到也沒在意到工地。
想法還未落,他們已經(jīng)走到路口,由于人行道被鐵皮圍著,他們只能貼在鐵皮附近靠著向前走。
還沒走幾步,正前方的鐵皮突然被向內(nèi)部拉開,吳冬臨心中一驚,拉著青茉靈向后退了幾步。
“喂喂,給我當心點!”
吳冬臨才站穩(wěn),便看見一個頭戴黃色頭盔,身穿熒光黃外套的工作人員正沖著自己大喊,另一個同樣穿著的人正在指揮一輛重型卡車駛?cè)牍さ亍?p> 卡車上運有長條的空心鐵柱,光車輪就有他半人高,帶著飛揚的尾氣和塵土,緩緩經(jīng)開口駛?cè)牍さ亍?p> 地面在超載的卡車輪下顫動,他的身體也一同打了個激靈。
工地……!
他強行壓下驚愕和沖動,耐心等著大車安全駛?cè)?,才向前幾步向鐵皮間的開口看去。
想去他們提前訂下的旅館,導航的路徑必然路過此處。
鐵皮向內(nèi)打開,正中央是剛才駛?cè)氲?、裝載著鋼筋的大卡車,右邊是高聳的塔吊,背景中亮起的大燈將工地照得一片通明,建筑工人來往不停。
和先前盧歸帆的畫一模一樣。
吳冬臨的眼睛不由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