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還亮著，夏天六點的太陽還沒下山，然而陽光無法涉及到小巷，自然也無從讓其中的人感受溫暖。
只能說比地下倉庫要暖和。
困惑和問題越積越多，吳冬臨后退幾步，和銅門隔開一段距離。
冷氣和灰白一同被擋在門后，他狂跳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脫力地蹲在墻邊，隨意掃了眼手機。
“已發(fā)送指定位置，請前往會合?！?p> “帶收集物證與手機，請于現(xiàn)場交付?！?p> 79的新消息，馬上應(yīng)該要去匯合位置接受進一步指示，畢竟現(xiàn)在的經(jīng)歷比計劃偏移太多。
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陽穴，吳冬臨中止了錄音視頻，緩了一陣后才站起身。
他強行伸了個懶腰，全身各處的骨頭都仿佛隨著運動咔咔作響。
在他伸展之際，背后突然一陣凸起涌動，便聽到拉鏈和布匹劃開的清脆“刺啦”一聲。
“喵嗚！”
肩膀一沉，一團毛茸茸貼在臉頰蠕動，他一轉(zhuǎn)頭，正好和一雙翠綠閃光的貓眼相對。
黑貓全程賴在包里一動不動，如果不是恰到好處的掙扎，他估計要產(chǎn)生它會不會憋死的錯覺。
“你這是一點沒幫上忙。”
吳冬臨抬手揉了揉它的頭，想把它按回包中，卻硬是沒能推動，肩膀上反而隱隱傳來刺痛。
白森森的爪子勾在襯衫上，耳邊毛毛的東西動了動，他突然耳朵一濕，柔軟、粗糙，還帶著濕漉漉的溫度。
“喂！”
吳冬臨趕忙一躲，雙手想把黑貓從肩膀上拉下來，但它用爪子死死扯著衣領(lǐng)，他反手的別扭姿勢又無法用力。
一時擺脫不了黑貓，肉體傳來的痛感也越發(fā)清晰，他只能作罷。
“喵嗚！”
黑貓又高聲叫了一聲，收起扒住布匹的爪子，尾巴像毛絨圍脖般繞了他脖頸一圈。
難以理解的行為。
“行吧，你高興就好?！?p> 吳冬臨聳聳肩，黑貓穩(wěn)居其上一動不動，他轉(zhuǎn)頭看向眼前的通道。
路還在往樓道深處延伸，一眼望不到頭，兩側(cè)發(fā)黃的墻壁擠壓著空間，陰沉的天色使得遠處灰蒙蒙一片，他不免有些許既視感。
似乎在巷子里總會發(fā)生不好的事情。
雖然從外面看不同，但如果再往里走，會不會又走回當時誤入的詭異小巷？
“我在想什么，趕緊離開這怪地方。”
吳冬臨打開手機導(dǎo)航，另一手捏著尋人啟事，給馮陽看了定位地址
銅門是不敢再進去，再找個好門就能用馮陽他們的異能趕路，“門”這異能真是好東西。
出去比進來時的鬼鬼祟祟速度快得多，他沒走到五分鐘就看到了橫欄在墻中的鐵柵欄門，大步走近后便抬手舉起尋人啟事：
“對它使用異能吧?！?p> “哥哥……這是門嗎？”
弱弱的聲音讓他的嘴角抽了抽：
“不行的話就算了，我再找一扇?！?p> “我可以試試！”馮陽說話硬氣了些，但又軟了下來，“只是不確定那是不是門……”
一雙鐵青的小手從紙面探出，吳冬臨配合著把尋人啟事拿近，看著半透明的手掌穿過鐵欄桿，做出抓握動作。
鐵門無聲向后推開，卻沒有出現(xiàn)淡白霧氣，欄桿后依然是通向馬路的小巷。
他試著伸出手，手掌和小臂直接穿過間隙，在空氣中揮舞了兩三下，并沒有穿過“門”時的阻隔感。
一閉眼，他向前邁出幾步，再睜眼時看到的也只是毫無變化的場景。
“看來這不算能起作用的門?！?p> 吳冬臨回頭看了看背后的鐵欄桿門，顫顫巍巍的聲音從尋人啟事中發(fā)出：“對……對不起……”
“沒什么好道歉的，失敗也是正常的，我換個正常的門?！?p> 他聳聳肩安慰紙中的馮陽，低頭看時只見馮陽的頭又立刻縮了回去。
雖然成了鬼，卻還是如此自卑，和楓月截然不同的性格。
相比之下，周杰瑜變鬼后戰(zhàn)斗力可比他強多了，當然，那不僅有紅衣和執(zhí)念的區(qū)別，過程中還有夢境教團參與洗腦。
靈光一現(xiàn)，他轉(zhuǎn)過紙張，讓照片那面對著自己，一本正經(jīng)地對它開口：
“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不要被心理的自卑與弱小困束…唔！噗！”
話說到一半，臉旁的黑尾巴一卷，直接塞進了他嘴里，嗆得他呸呸兩聲。
“喵——”
黑貓打了個哈欠，尾巴抖了抖，把毛上的口水全擦在他肩膀上，一躍鉆回背包中，嗤一下用爪子把拉鏈拽上。
吳冬臨呸了好幾下才吐完口中貓毛，嘴角抽了抽。
腦子一抽編好的話也全被攪亂，他對尋人啟事打了個哈哈跳過話題，用手拍了拍包：
“說說而已，小黑也給我乖點，馬上要回街上了。”
他迅速把尋人啟事卷好，收進儲物空間，快步往馬路走去。
“全場十塊，清倉大甩賣！”
“愛你孤身走暗巷，愛你不跪的模樣……”
“……”
街道上充斥著叫賣聲和喇叭聲，來往人群熙熙攘攘，路邊小攤占據(jù)了部分人行道。
吳冬臨不習(xí)慣地揉了揉耳朵，回頭看了看逐漸被黑暗籠罩的小巷，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好久沒見這么多人。
路燈恰到時間地一盞盞亮起，白光和店鋪的各色光芒混雜，照出一片熱鬧輝煌的夜市，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微微瞇眼，他再看去時，整條街的燈火依然明亮，街上來往的人群卻不見蹤影，耳畔的嘈雜也被寂靜代替，門和路上車輛如同默劇中的道具般開合。
退出感知后，面前又是一番熱鬧景象。
吳冬臨深吸一口氣，但無法聞到任何街邊店鋪的油炸膩味和煙塵，吸入鼻腔的全是帶著塑料味的中央空調(diào)冷氣。
都是假的。
不過看著這樣的景象，他也一時難以自拔，主動走入來往人群中。
聽著耳畔歡鬧的聲響，吳冬臨仰頭望向逐漸暗下的天空，沒能在灰色云層和建筑中找到月亮，輕輕嘆了口氣。
至少看著和真的一樣。
他找了間公共廁所，用尋人啟事通過隔間門，開門到了手機給予的回合地點附近——另一間旅館里的開放廁所。
“好在這次進的是男廁?！眳嵌R嘟囔了一嘴，推門而出，“房間在三樓?！?p> 看著大理石的大廳，他突然有些愣然。
這家旅館很眼熟，似乎在什么時候來過。
無論是旋轉(zhuǎn)門，柜臺的位置，還是內(nèi)部的部署，甚至是柔光吊燈，都給他一種似曾相識感。
更準確來說，像是在盧歸帆那次任務(wù)中自己住的旅館，但種種細節(jié)又有微妙的差異，比如那次旅館的一樓并沒有廁所。
“可能只是錯覺，這種旅館長的都差不多。”
搖搖頭排除心中浮現(xiàn)的懷疑，他徑直往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