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他怎么在街上?
吳冬臨站在旅館的玻璃門后,不能算窺視,只能說是坦蕩地注視著路對面走過的黑衣人。
他說過會保持對我的監(jiān)視,所以也進來了?
只不過現(xiàn)在情況正好反過來,變成自己監(jiān)視他了。
要不要出去?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和經(jīng)驗豐富的處刑者呆一起能讓自己的處境更安全。
然而,他卻發(fā)自心底地不想過去。
“不對,明明過去才是最安全的選擇,我一個人待在這里要么死于危險中,要么活活渴死餓死!”
“79手頭有尋人啟事,只要開門就能輕松離開淺層鬼境!”
絲絲涼氣殘留于口腔中,吳冬臨腦中一下清醒了許多。
即使組織可能在記憶中做手腳,但自己的命更重要!
他小心地推門而出,然而街道上已經(jīng)不見了那條黑衣人影。
眨眼之間79便消失無蹤,只剩他自己呆滯站在門口,左顧右盼什么都沒看到。
街道處處被陰影籠罩,能看清的只有路燈照亮的小片范圍。
只要不讓面具上的數(shù)字暴露,處刑者的一襲黑衣幾乎能完美隱藏在黑暗中。
不是,這跑的也太快了!
吳冬臨還有足夠理智,他快速而沉默地退回旅館中。
在這種詭異地方大喊大叫,與自殺無疑。
煩躁地揪了揪頭發(fā),他正想把一樓再細搜一遍時,卻聽到一陣小小的噪音。
吱吱——
像老鼠抓撓木板的聲音,似乎是從建筑內傳來。
他向聲源處望去,大廳空徒四壁,只有靠中央的柜臺還算完好,棕色桌面在灰塵的掩蓋下木紋朦朧,方正地蹲在時不時閃爍的燈泡下。
吳冬臨退離玻璃門,大步走近柜臺。
他伸手抹了把木板上的灰,細細端詳臺面的樣式,卻有一股莫名熟悉感。
柜臺的模樣、范圍,好像在哪見過,但再想?yún)s怎么都翻不出對應記憶。
“也罷?!?p> 他輕嘆一口氣,正要轉身離開,身體突然一頓。
一副畫面在眼前閃過。
柜臺的木外殼裂開,一個腫脹的上半人身張開雙臂,仿佛驚嚇盒中的小丑般一躍而出。
只在一瞬間,它的嘴如同蟒蛇般拉伸,直接一口包住自己頭顱,繼而將自己的整個身體拉入柜臺中!
草!怎么這地方還有埋伏!
吳冬臨當即向后一滾,一個翻滾避開了粘膩流膿的擁抱,飛濺的腥臭膿液濺射而出,好在都只是落在滿地的塵埃中。
是當時在現(xiàn)實旅館里襲擊自己的東西!
靈媒可能也在附近!
他一只手已經(jīng)按在了后腦上,一副冰冷的深藍鐵皮在手中凝為實體,另一手迅速掏出綠盒,指尖一撥,仰頭將藥丸囫圇吞入嘴中。
不清楚吞下的藥有多少,但至少有四五顆,它們同時作用的沖擊讓他腦子“嗡”地一響,眼前幾乎一片空白。
僵直狀態(tài)轉瞬即逝,他頓時回過神,快步后撤。
然而正在這時,他的脊背傳來一陣灼熱,油脂烤糊般滋滋作響的聲音在耳后響起,木頭和焦肉的嗆人氣味一并涌入鼻腔。
危險預知的畫面再次將于眼前展開,但它卻在被他看清前自行消散。
股股黑煙從背后升起,皮膚上的炙烤褪去,身旁仿佛爐灰般的白粉紛揚灑下,同時因背后人動作攪起的風而向兩側飄散。
回頭時,吳冬臨只見79站在身后,他的黑手套和衣服上都沾染了不少白色粉塵。
這場面,也有似曾相識之感。
在79手中,一塊焦黑的團塊快速粉化,灑落為地面雪白的一部分。
吳冬臨默默把染血銘牌收回儲物空間中,看著79裸露的小臂上一條波浪形花紋淡化消失。
使用了刻印,但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異能。
“呼,剛才的是什么?”
“靈媒馴化的鬼物,已經(jīng)失去了溝通能力,即使控制住也沒用,但它們對活人肉體有極強的損傷效果?!?p> 79平靜回答道:“事情已經(jīng)脫離原定發(fā)展軌跡,你跟我走?!?p> 他的語氣和說的內容完全不搭邊。
不過作為清醒之人,自己多少略知這虛擬世界有劇本一事,難不成出現(xiàn)了組織控制不了的情節(jié)異變?
吳冬臨微微瞇眼打量眼前人,然而79身上仿佛有一層透明的結界,擋住了感知的窺視。
處刑者衣裝或者面具的效果?
“聽好,之后的信息不得對非必要人員泄露。”
79似乎沒注意到他的窺視,還在繼續(xù)講述:
“我們現(xiàn)在所處為淺層鬼境,由大片‘未知’原因連接而成的分散鬼境,在內部知情者中通常稱為‘淺層鬼域’。”
“鬼域與現(xiàn)實有一定對應性,只能通過現(xiàn)實中特殊位置的‘通道’連接并進入,或者是以儀式短暫聯(lián)通?!?p> “淺層鬼域是各類大小鬼境的集合體,然而至今沒能調查到連接它們街道的形成原因,中間的連接過程完全隨機,也會不間斷斷連恢復獨立?!?p> “淺層鬼境的鬼物較多,鬼魂數(shù)量一般且強度不高,一般都會待在自己所屬的鬼境中?!?p> 他在講述時并沒有停止動作,79走過吳冬臨,徑直走到趴在柜臺上的半截腫脹怪物前。
“但同時,偶爾也有極其危險之物從深層來到淺層,因此必須及時應對,總而言之,最好的應對方式是躲避。”
完全不管從它黑色縫合線中涌出的膿液,79直接一手掐著那東西的脖子提了起來,聲音卻頓了頓:
“這半人半鬼的東西,我和你之前都遇到過?!?p> “我一直覺得很眼熟,后面記起來了,處理現(xiàn)場的時候你也在。”
吳冬臨苦笑一聲:“是盧歸帆那次遇到的東西,對吧?”
“是,而且就是它,不過它現(xiàn)在充其量只是個半死不活的母體。”
79拉著它向后退,一直到吳冬臨身旁:
“待在我身旁,保護好自己。”
腫脹軀體之下是被拉長的肉塊,由橫條有序排布的肉條聚成的肉塊。
肉條盤在裸露的脊椎和盆骨上,糾纏的黑色發(fā)絲將骨頭和肉塊縫合,深紅濕漉的肉條一直深入柜臺之中,不斷向下滴著淡紅的半透明液體。
即使腳下水泥地板如遭遇地震般搖晃,79的聲音依然平靜:
“那些繳獲的肉塊,都是以它為基礎培養(yǎng)而成,它們暫且沒有命名,我會把它們簡稱為‘黑絲肉’?!?p> “這整棟樓是黑絲肉的成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