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紅藍交錯的光芒在玻璃上閃動，塑料門簾被束在兩側(cè)，明黃封條攔住了超市入口。
不少居民擠在附近竊竊私語，擋在路障前的警員在向圍觀人員問話。
“啊呀，那家超市開了兩三年了，價格倒是便宜……”
“運貨車？我早上去公園跳廣場舞的時候看到過，反正是個不大不小的卡車……”
“對，我們下棋的都看到過，不過有段時間沒看到了，不知道是怎么進貨的?！?p> “店主？反正不是本地人，老是貼什么招人手的海報……”
“那老東西人品可有問題嘍，聽說以前有什么案底，我倒是也說不準……”
“……每次我去他那眼神……”
“是啊，怪不得現(xiàn)在你們來抓了，說不定是什么逃犯……”
“……”
大媽們你一眼我一語，連警方?jīng)]問的東西都說了出來。
超市對面居民樓的鐵門被推開，兩位少女從門后鉆出，停留在陰影和陽光的交界線上。
熱浪撲面而來，燦爛的陽光讓青茉靈不由瞇起眼。
“最方便的情報還是得從群眾中獲取?！?p> 柳雨澤對她眨了眨眼：“在超市里我是在演戲，你是科迪公司的重點關(guān)注對象，一旦被發(fā)現(xiàn)我們就會身份暴露，下次可別擅自行動了?！?p> “如果是因為宏光幼兒園的事，為什么吳冬臨能被允許去超市調(diào)查？”
青茉靈悶悶回了一句，還是忍不住開口：“而且倪彤……”
“放心啦，組織會照顧好她的?！?p> 組織并不是那么可信，也許從一開始加入時就不值得信任。
腦中第一個跳出的想法便是如此，青茉靈搖了搖頭，朝柳雨澤笑笑：“嗯?！?p> 比起組織中的其他人，她更愿意相信吳冬臨和倪彤。
而且吳冬臨到地下室時的樣子不對勁，沒法確定是79對他做了什么，還是他們遭遇過什么。
“快走啦，36還在等我們，時間就是金錢！”
柳雨澤的催促和手臂上的拉扯繼而傳來，她心里很是郁悶，但又說不出口，只能不情不愿地任由柳雨澤拉著自己穿過馬路，徑直走到閃著燈的警車旁。
早知道就該用心理暗示讓她閉嘴。
她微微瞇起眼，一扭手掙脫了身前人的拉扯。
但柳雨澤似乎沒注意到自己神情不悅，已經(jīng)自顧自和站在封鎖線旁的警察說起話來：
“剛才應(yīng)該有人跟你們說過會有人來，對，就是我們，可以進去不？”
“證明？我這里沒有可以直接拿出的……”
“行，我馬上給她消息?！?p> “怎么了？”青茉靈挑了挑眉，看著柳雨澤悄咪咪跑回身旁，塌下來的劉海在風(fēng)中凌亂。
“那些警察不信，特殊手機是組織機密，不能隨便展示給別人?！?p> 她不滿地邊嘟囔著邊在手機上點動：“只要牽扯到普通人，事情就會變麻煩?！?p> 手機……
青茉靈的眼神不由自主挪到屏幕上，卻只看到一片像馬賽克般模糊的光斑，連組成圖案都很難，更別說有什么信息。
不是“防窺視”的措施。
她記得那天自己手機出現(xiàn)過一模一樣的變化，但他們給出的理由是“需要修理的問題”。
這是特殊異常處理部門，處理的都是異常事物，吳冬臨也跟自己說過組織中其他人的議論。
我會是他們需要處理的異常嗎？
強級異能者這個頭銜也是特殊異常處理部門定的。
在青茉靈思索時，柳雨澤又一次拉住了她的胳膊，嘿嘿催促：“好了，走吧！”
半推半就被拉到穿著警服的男人前，她抬起頭，卻看不清那人藏在帽下陰影中的臉，就像是有什么朦朧的東西覆蓋在他頭上，仿佛一團蠕動的白霧。
即使沒找到嘴，“警察”還是吐出了正常人聲：
“你怎么又來了，都說了……”
她不想聽那些嘰里咕嚕的話，直接開口打斷：“這位小哥。”
看不出他的年齡，好在那東西正常應(yīng)聲地看向自己，他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耳畔嘈雜的喊叫、大媽的爭論、警笛的轟鳴聲都在遠去，終于安靜了。
嘴角微微勾起，青茉靈即將緩緩?fù)鲁鲈捳Z時，一條聲音讓她頓了頓。
“是我的人，讓她們進來?！?p> 蘿莉音讓攔住她們的警員身體頓了下，趕忙讓開身，她已經(jīng)到嘴邊的話也縮了回去。
一個初中生樣貌的少女站在封鎖線后，還是穿著黑白洛麗塔裙，臉上撲著白粉和腮紅，蓬松蜷曲的頭發(fā)垂到肩膀，腦袋上還有個藍色蝴蝶結(jié)。
只是腮紅上的兩只眼睛漆黑無神，比起活人，看著更像機器人一些。
青茉靈愣了愣，勉強聯(lián)想到這人的身份：“……36？”
“進來吧?！?p> 36的雙腿在地面轉(zhuǎn)過完美的180度，她轉(zhuǎn)過身，也沒看后面的人有沒有跟上，自己走入超市。
“歡迎光臨~”
機械女聲自上而下響起，青茉靈鉆過封鎖線，看到柜臺旁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穿著汗衫的老頭，一個是比他高三個頭的壯碩婦女。
南業(yè)韋和趙春喜，店里的老板和老板娘。
老頭的眼睛滴溜溜轉(zhuǎn)著，從36看到柳雨澤，再看到自己。
她經(jīng)常在學(xué)校圍墻旁聚集的混混上看到這種流氓的眼神，讓人惡心。
青茉靈冷眼盯著，見36邁著端莊步子走到近前，老頭也不避開，砸吧著嘴上下打量一番，嘿嘿一笑：
“美妞兒，只要價格好說，我什么都可以給你們說?！?p> “我們是負責(zé)調(diào)查的特派人員?！?p> 36的嘴唇小幅度開合，她的臉很僵硬，像是風(fēng)干的橡皮泥：
“有一位名叫‘周自珩’的青年最后出現(xiàn)在店中，希望你們能配合調(diào)查。”
這是個借口，周自珩早就被燒成灰，倪彤終于擺脫了麻煩。
“有啥讓人開心的嗎？”
柳雨澤壓低聲的嘟囔在耳畔響起，兩只手都搭在她的肩膀上，壓得她往下一沉。
“嗯？”
青茉靈愣了下，她摸了摸臉，才注意到嘴角揚起的弧度，不由頓了頓：“沒……沒事，我們接下來做什么？”
“去找線索，做咱們的本職?！?p> 柳雨澤雙手捧著一臺方正的相機，是十年前的舊樣式，一塊中間貼著不知真假牛皮的鐵殼，加上中央的圓形鏡頭，看外殼上坑坑洼洼的凹痕的確有些年頭。
兩側(cè)連著黑色吊帶，長度正好夠她掛在胸口。
她倒是記得這個相機，在吳冬臨那個損友，叫徐回軒的人在異能測試出問題的時候戴著，似乎是個特殊物品。
想來想去，青茉靈又摸了摸嘴，確認自己沒在莫名奇妙的笑，對她一攤手：
“你說該怎么做，我畢竟是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