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抄家

　　九月初的神京氣溫已經(jīng)有些涼了，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冷颼颼的風(fēng)不停地刮著，卷起地上的落葉，神京九門每季早晨開門的時辰都不一樣，視天亮而定，今日九月初二，不到卯時天便亮了，然而除了朝陽門和永定門，其余七門仍舊緊緊關(guān)閉著。

　　此時距離賈珝和李吉慶比武已經(jīng)過去五天了，已經(jīng)是超過歸還欠款最后期限的第二日了，至今大部分官員仍舊分文未還，還有數(shù)十名官員沒有前往戶部大堂說明情況，這讓蜀王和梁王兄弟倆非常的惱火，自覺顏面掃地的哥倆一咬牙簽發(fā)了抄家的手令，不過，為了給雙方背后支持者留下一些顏面，二人相互簽發(fā)手令，蜀王的人由梁王簽發(fā)，相對應(yīng)梁王的人有蜀王簽發(fā)，籠絡(luò)人心的小手段被這哥倆玩的明明白白。

　　比武后的第二日，賈珝便住進了銳士營的大營中，果然，上自將官，下至軍卒雜役見到賈珝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佩，這幾日的相處，賈珝贏得了他們的尊重和信任，賈珝許諾他們會公平公正地對待每一個人，親自帶領(lǐng)他們進行了訓(xùn)練，大手一揮，訓(xùn)練期間加餐，立刻贏得了軍卒們的擁戴，這樣賈珝非常的滿意，因為這些平民出身的軍卒要求非常的低，只要你能公平地對待他們，然后給他們吃飽飯，他們就會真心的擁護你。

　　軍營的生活枯燥乏味，一天又平平淡淡地結(jié)束了，今日賈珝挑選了一千名軍卒并率領(lǐng)他們進入了內(nèi)城，因為手持天佑帝的手諭，守城的禁軍十分配合的打開了城門放他們進去。

　　蜀王府大廳，吏部右侍郎宋亮不安地坐在客椅上向外張望，許久不見動靜，宋亮站了起來，這時，王府長史走了進來，宋亮連忙迎上去，“長史，王爺怎么說？”

　　那長史：“宋大人，王爺在戶部有事絆著了，一時半會回不來?！?p>　　“我問王爺怎么說！”

　　宋亮急了。

　　那長史深深地望著有些激動的宋亮，微微嘆了口氣，“宋大人，不是我多嘴，您也該為王爺考慮考慮，以您家的情況又不是還不起！還了吧，否則銳士營可就上門抄家了。”

　　聽了這話，宋亮羞憤難名，“好哇！這是打算拿我開刀了！好！我在家等著！”

　　說著大步向門外走去。

　　那長史：“宋大人....”

　　宋亮的身影已消失在儀門外。

　　同樣一幕也發(fā)生在梁王府，刑部右侍郎張弘毅忿忿不平地離開了梁王府。

　　時間很快來到了巳時，朝陽門大街，銳士營軍卒三步一個，挎刀挺立在吏部右侍郎宋亮府邸大門外，形成了一道人墻。

　　兩名戶部官員帶領(lǐng)著幾名小吏書辦在一群軍卒的護衛(wèi)下涌進了宋府，很快府內(nèi)便傳來了慌亂的哭喊聲。

　　一陣陣哭鬧聲、喝罵聲從大門里傳了出來。

　　剛被銳士營軍卒驅(qū)趕散去的百姓們又都興奮地?fù)砹诉^來，官府抄官員的家產(chǎn)抵債，不說百年，數(shù)十年都沒見過這么大的場面了，聽著里面?zhèn)鱽淼目藓奥?，圍觀的百姓更是興奮，不顧銳士營軍卒的恐嚇，爭先恐后，擠前觀看。

　　一陣馬蹄聲，賈珝率親兵趕了過來，聽著里面的喧鬧聲，又看了看興奮不已的圍觀百姓，喝令道：“讓他們散了，有什么好看的?！?p>　　得了賈珝的軍令，帶隊軍官開始指揮軍卒驅(qū)趕圍觀百姓，見狀，圍觀人群立時向四處哄散，不過并沒有走遠(yuǎn)，要么說，天子腳下的百姓膽大，他們明白這些軍卒根本不敢將他們怎么樣。

　　薛蟠坐在馬上，嚷道：“一群刁民！”

　　賈珝一怔，沒好氣的瞟了他一眼，“這兩家總共欠了十三萬兩，其中宋家八萬七千兩，剩余的全是張府，你小子老實點，不要瞎搞，所有物品必須按照市值八折折算，不能壓價，否則宮里怪罪下來，我可幫不了你?！?p>　　“放心，這點規(guī)矩我還是懂得?！?p>　　薛蟠手一揮，大聲指揮道：“都仔細(xì)著，誰要將事情搞砸了，不要怪我不顧多年的臉面。”

　　眾薛家管事齊聲應(yīng)道：“是。”

　　在老管家的帶領(lǐng)下，薛家管事帶著一大群小廝挾著算盤拿著賬冊從大門走了進去。

　　抄家是個肥差，但是，此次情況不同，必須按照規(guī)矩來，否則不等都察院御史彈劾，天佑帝父子三人就會找賈珝的麻煩，不過，大明朝官場經(jīng)過百余年的磨礪，潛規(guī)則、明規(guī)則，已經(jīng)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規(guī)章，大家都在里邊混，規(guī)矩還是要守的。

　　此次抄家，按照規(guī)矩可以收繳價值十七萬兩的財物，其中要上繳內(nèi)務(wù)府兩萬兩，銳士營截留一萬五千兩，剩余的才是薛家的，這已經(jīng)不少了，要知道榮府在遼東八九處莊子一年的收益也才五六千兩，若不是賈家商會沒有當(dāng)鋪，這個好事也輪不到薛家。

　　就在這時，吏部右侍郎宋亮推開阻攔的銳士營軍卒闖了過來，容顏慘淡地向賈珝不斷作揖，“賈伯爺，還請高臺貴手，請容我籌借一下....不要讓他們抄了，我還錢就是了....”

　　賈珝的手伸向了賈福，從他手中接過了一張手令，“這是梁王殿下親筆簽發(fā)的手令，蜀王殿下也是點了頭的，還不起欠款就抄家！”

　　宋亮怔了，胸脯一起一伏地，過了好一陣子，才調(diào)勻了呼吸，深深地看了賈珝一眼，轉(zhuǎn)身走回了宋府。

　　戶部的官員和薛家管事動作很快，不到半個時辰便算完了帳，宋府大門口，一溜兒十余個紅木大箱子一字排開，全部打開了，里面放著各式珠玉、上等的貂皮和狐皮、器皿、綢緞....

　　賈珝坐在馬上指揮，“好了，將東西送到薛家當(dāng)鋪，取了現(xiàn)銀直接送到戶部請梁王殿下簽收，其余人隨本將前往張府。”

　　一炷香后，一隊銳士營軍卒將張府團團圍住，戶部官員和薛家管事在軍卒護衛(wèi)下從大門中闖了進去。

　　刑部右侍郎張弘毅好似認(rèn)命一般，沒有出來求饒，更沒有阻攔謾罵，一切非常的順利，僅僅一炷香的功夫便抄夠了足夠的財物。

　　賈珝：“好了，今天的差事完成的很順利，張千總將弟兄們帶回營，告訴伙房，今晚加菜，本將還要進宮去交差，就不過去打擾你們了?！?p>　　張千總：“諾。”

　　突然，街西迎面一匹快馬飛馳而來。

　　那馬漸漸馳近，上面坐著一個小黃門，賈珝的心一咯噔。

　　那小黃門看見賈珝急忙勒韁，翻身下馬，從懷中掏出一份文牒，氣喘吁吁地喊道：“這是戴總管讓交給伯爺?shù)?。?p>　　賈珝伸手接過文牒，展開一看，頓時懵住了，這竟然是天佑帝的手諭，命自己立刻前去查抄兵部郎中陳祖榮的家，一個兵部郎中還不至于將賈珝嚇著，讓他驚訝的是天佑帝的態(tài)度，另外還有就是，這個陳家可不簡單，陳家屬于勛貴一脈，祖上也曾追隨圣祖皇帝，不過沒有太大的軍功，爵位已經(jīng)沒了，不過有著勛貴一脈的幫扶，家中的日子過得還是不錯的，幾代人都在兵部任職，所以陳祖榮職位不高，但是在兵部還是有一些話語權(quán)的。

　　欠的銀子也不多，四萬六千一百兩，也不知做了什么事情，竟惹得天佑帝親自下旨查抄除房產(chǎn)、祖業(yè)以外的全部的家產(chǎn)。

　　沉默少頃，賈珝收起天佑帝的手諭，大聲說道：“立刻前往西城阜成門大街?！?p>　　張千戶大聲應(yīng)道：“諾?！?p>　　抄家的隊伍浩浩蕩蕩向西城阜成門大街走去，經(jīng)歷了宋府和張府的事情，沒有人不清楚他們是干什么的，此刻前往西城，立刻引來無數(shù)百姓的觀望，不多時，抄家的隊伍便來到了阜成門大街，此時，街道上已經(jīng)站滿了人，有趕來看熱鬧的百姓，更多的是各家派來打探消息的小廝，當(dāng)隊伍停在了陳府大門前時，不少人都怔住了，陳府的家丁更是露出了驚惶的神色。

　　賈珝并沒有命人直接沖進去，不一會，陳祖榮臉色灰敗地趕了出來，氣急敗壞地說道：“不是說了正在湊錢，過兩日便繳還欠款的嗎？世侄難道不知道此事？”

　　賈珝翻身下馬，走近陳祖榮，笑著望了望他，然后對著皇城方向一抱拳，朗聲道：“奉諭，查抄兵部郎中陳祖榮除房產(chǎn)、祖業(yè)以外全部家產(chǎn)，陳祖榮圈禁府中，等待旨意?！?p>　　說到這里，手一擺，喝令道：“抄家！”

　　得了賈珝的軍令，眾軍卒也不猶豫，一聲吼應(yīng)，一齊闖進了陳府。

　　府內(nèi)很快傳來了慌亂的哭喊聲。

　　賈珝走到呆若木雞的陳祖榮面前，“陳大人，陛下旨意難為，您還是回書房仔細(xì)想一想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惹得陛下大怒，想好了抓緊時間上折子請罪，說不得還能得到陛下的恩典?！?p>　　說著一轉(zhuǎn)身對親兵令道：“將陳大人請進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