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就近找了一家網(wǎng)吧坐下,既然“游戲”是自己的異能,上機操作也算是一種練習。
他明白神明口中的“新手教程”意味著什么,自己將直面魑魅魍魎。
緊張的情緒不可避免,這使他有些心不在焉,操作逐漸依仗肌肉記憶。
不知不覺間,他身后聚了五六個觀眾。
“好振!”
有人驚呼。
“帥炸了這身法,三振出局!臥槽,對面還是大主播?!?p> 他們?yōu)槔钐牡牟僮鞴恼坪炔省?p> “不是,盲視角怎么振刀的?這不可能反應得過來啊,開了?”
其中好事者酸了一句,隨后看向機箱,但并未插著U盤。
李棠拍了拍耳機,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看不見,但是可以靠聽?!?p> 時間差不多了,李棠起身結(jié)賬下機。
“兄弟,有空一起練刀唄?”
背后那伙人邀請道。
李棠回頭一笑,說道:“有空再約?!?p> 他先跑了趟五金店,買了一條大扳手防身。
手機屏幕上的數(shù)字跳到了七點整,聊天窗口準時彈出。
神明并未打字,直接發(fā)來一個安裝包。
“怪異事件導航”安裝中……
安裝完成后,APP自動打開。
APP界面為一張正兒八經(jīng)的地圖,但配色卻是瘆人的紅黑色。
【根據(jù)導航走,能夠避開它的精神力。】
神明發(fā)來一句提醒。
【收到。】
李棠根據(jù)導航給出的路線向工地趕去。
與此同時,工地內(nèi)。
工人大哥第一時間打電話報警,然而那部湊合用了七八年的翻蓋機,此時怎么也點不亮。
他下意識想跑回宿舍喊人,然而腿腳開始不聽使喚,反而一步一步朝塔吊那邊走去。
心臟撲通撲通折騰到嗓子眼,年逾四十的工人大人突然想起小時候,爹娘嚇唬自己講的精怪故事。
很長一段時間,他夜里上茅廁都會惴惴不安,望著黑暗感到窒息、頭皮發(fā)麻。
睡覺也不敢將腿伸出床以外的范圍,更不敢低頭掃視床底。
看不見的地方就是黑暗,黑暗里蟄伏著魑魅魍魎,人只能蜷縮著瑟瑟發(fā)抖。
如今他突然回憶起來,想起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恐懼。
探照燈一盞接著一盞熄滅,他正一步接著一步踏入黑暗。
終于停下了腳步,緊接著卻是渾身上下無法動彈。
森冷的寒氣游走遍他的全身,纏繞于脖頸處。
王大勇死的時候,渾身僵硬,舌苔結(jié)著冰碴。
然而現(xiàn)在是盛夏,天天高溫預警。
為什么大勇會被凍死呢?現(xiàn)在他似乎明白了。
突然滾輪聲大作,塔吊的鉤子失控下落。
位置不偏不倚,繩索及時剎住,而那道身影恰好倒立著貼在工人大哥面前。
工人大哥呼吸一陣急促,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工頭。
此時工頭臉色煞白,嘴唇發(fā)紫,頭發(fā)、睫毛、舌苔都結(jié)著一層冰霜。
近在咫尺卻感受不到他的呼吸,工頭……死了?
然而下一刻,工頭睜開了眼睛,充血過度的猩紅雙眼,流下了兩行血淚,未能滴落便凝結(jié)成柱。
工人大哥眼前一黑,徹底被嚇破了膽。
他身體一軟,癱倒在地上,意識逐漸沉淪。
那森冷的吐息舔舐著他的身體,四肢開始麻木,血液變得冷徹。
他的體溫在被不斷地抽走,身體的核心溫度已經(jīng)下降到了極其危險的水平。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束光打在工人大哥的臉上。
短短的一瞬間,光芒驅(qū)散了黑暗……
李棠根據(jù)導航所指的方向,得以及時趕到。
看到倒在地上的人正是那位熱心的工人大哥,李棠由衷慶幸自己趕上了。
他舉著手機靠近,他能感知到黑暗中有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
面前是一具掛在塔吊鉤子上的尸體,死相頗為駭人。
李棠吞了一口唾沫,伸手將癱在地上的工人大哥拽到了安全的位置。
【它退卻了,快追?!?p> 神明發(fā)來指示。
追?
李棠遲疑了,人已經(jīng)救下,按照慣性思維應該見好就收。
【執(zhí)事1243,你只需要解決事件,其余一概可擱置。記住,這是你唯一的新手教程?!?p> 神明再次打字強調(diào)。
對啊,這是“新手教程”,菜鳥跳過新手教程可是會鬧笑話的,最后還得在別的地方補上學費。
李棠自然深諳此道,于是他根據(jù)導航更新的路線,沿路追了上去。
繞過塔吊所在的區(qū)域,李棠進入了半竣工的大樓。
狹窄的樓道內(nèi),黑暗越發(fā)濃郁。
李棠放慢腳步,小心摸索。
大樓內(nèi)部還有許多建筑垃圾未曾清理,多余的磚頭壘在墻邊。
剎那間,李棠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聯(lián)想——這些壘起的磚頭恰似一座座墳塋。
李棠走進樓梯間,這時一旁的電梯井傳來動靜。
風嘶嗚咽似悲慟的哭聲,他謹慎地靠近,聲音的源頭似乎就在電梯井內(nèi)。
一經(jīng)靠近,那森冷的氣息凍得李棠寒毛直豎,而聲音卻消失了。
俯身窺視井下,然而手機光源卻照不到底部,仿佛下方是萬丈深淵。
李棠抬起手機向電梯井上方照去,微弱的光源同樣照不到頭。
這時手機振動了一下,聊天框的字眼讓李棠倒吸一口涼氣。
【來了——】
什么來了?
李棠的目光從手機上挪離,放下手機的剎那,一張五官空洞的臉龐從電梯井下方面對面撲來。
那張臉干枯得近似骷髏,僅剩一張皮附在骨頭上。
李棠雖然在密室逃生館做兼職,膽子比常人大但也不是超人,此情此景依舊讓他心跳驟停。
然而他的應激反應居然是一腳踩在那張臉上,使原本空洞的五官多了一道鞋印。
此舉對那張臉的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成功將其激怒。
李棠整個人被頂飛,身體在地上連滾數(shù)圈。
胳膊與大腿被建筑垃圾劃傷,最要命的是手機在翻滾過程中脫手而出。
那家伙這時爬出了電梯井,它的身體同樣干癟瘦削,但骨架頗為修長健碩。
臂展預計足有三米,五指修長,指甲鋒利,宛如尖刀。
它手足并用向李棠撲來,勢要將其撕碎。
危急時刻,李棠及時清醒,身體下意識側(cè)翻。
塵土飛揚間,他聽見了鋼筋水泥斷裂的聲音。
手機呢?手機在哪?
李棠四下尋找,手機的光源對他而言至關(guān)重要。
伸手不見五指,如何與這樣魑魅魍魎比劃?
然而手機似乎摔壞了,那點微弱的光源消失不見,李棠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霾。
好在他早有心理準備,萬事開荒難,誰的開荒期不受苦呢?
他立刻振作,狂奔著跑向一旁樓梯間,幾乎頭也不回。
身后傳來夸張的動靜,李棠生平第一次跑這么快,他知道——停下就意味著game over。
如果此刻李棠回頭看,他就會發(fā)現(xiàn)那頭怪物手足附在墻上爬行,速度奇快,隨時可以抓住李棠。
它沒有動手,多半是出于“貓捉老鼠”的好奇心,一種玩弄致死的獵奇快感。
李棠氣喘吁吁,他終于爬上了頂樓,足足十五層的高度。
回首,那頭怪物緊隨其后。
李棠后退兩步,大樓沒有封頂,抬頭便是夜空。
四周依舊晦暗,他在等,并為此賭上一切。
夏風吹拂而過,詭譎的云層隨風而動,適逢十五,撥云見月。
一道清輝灑下,李棠臉上浮現(xiàn)一抹輕松。
身陷黑暗之中,他必死無疑,而今清輝在側(cè),且試上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