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十五章 相互信任好嗎
賈璉之所以要想法設(shè)法地避開“賈氏宗族省親別院項目部”,是因為他早有了一番打算,一定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才能一舉徹底拿下榮國府的掌家權(quán),成為真真正正的榮府家主。
經(jīng)過了之前當(dāng)街劈棺之后,賈璉更加意識到,無論自己如何有錢、有地位,但如果自己在賈家之中沒有話語權(quán),那么他就攔不住賈家的敗落。
想避免賈府這輛老爺車開向懸崖,自己就必須成為把持方向盤的人。
運氣,就是那么好。
剛好又得了衛(wèi)同光帶來的“皇差”,他自然是要乘勢而為,抓住機遇,擴大戰(zhàn)果。于是,賈璉也私底下借著衛(wèi)同光之口,向皇帝提出了他希望的“報酬”。結(jié)果當(dāng)然是雙方都覺得滿意。
這一切,都正在朝著賈璉設(shè)想的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但這一切,賈璉都不可能告訴王熙鳳。
《易經(jīng)》有云:
“子曰: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簡而言之,那就是“不過腦子亂說話,不得house”。
王熙鳳是那種很自我、很自信的女人,她堅信全天下的男人都沒她聰明(女人也一樣)。所以她從來不肯聽人勸,只朝著自己認定的目標前進。
能讓她停下的唯一方式,只有等她的腦袋和南墻做一次脆生生的親密接觸。
但王熙鳳是賈璉的老婆,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賈璉不能扔下她不管。
所以賈璉還是盡力勸說,如果是她不知好歹,那賈璉也沒有什么可遺憾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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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的身子一直在微微顫抖,抽噎的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
“你胡說!我們王家人,絕沒有你們賈家人那么多忘八心腸!
我們家的人……從來不坑害自己家人。
太太是我親姑媽……她絕不會坑我……”
賈璉幽幽嘆息:
“你這個傻子啊。
這世上,哪有什么是絕對不會的?!?p> 王熙鳳陡然抬起頭:
“你才是個傻子!
這回蓋省親別院,銀子花得沒數(shù),里頭大有藏掖,多少人削尖了腦袋往里扎,誰不圖惜能過一道手、扒一層皮?
連老爺身邊的兩個篾片清客單聘仁、卜固修都趕著硬沾上去,那兩個只不過是陪茶陪讀陪笑的書呆子,懂個屁的采買經(jīng)濟,給老爺又是送扇子又是送印泥的,哄得老爺向珍大哥開口推薦了他倆。
這等真金白銀的好事,你倒沒了算計。
還是太太跟我說,璉二去揚州奔波這一趟都是為了咱們賈家,也不合讓你兩口子吃了虧。
太太這才親自跟珍大哥說,叫我也跟著去照應(yīng)照應(yīng)。
賈蓉賈薔他們的差事,因要跟日后入庫相關(guān),都要他倆與我這里商量。尤其打造金銀器皿的銀子,都是先放在我這里,讓賈蓉用的時候再朝我要。
你摸著良心想一想,這不才是親戚該有的貼心樣兒?”
賈璉心中一沉:
銀子放在王熙鳳手里,她少不得就又要拿出去放賬。
之前她只是拿榮國府里的月錢出去放賬,這回她要是把“賈氏宗族省親別院項目部”的錢也拿出去放賬,一旦事發(fā)……
賈璉望著鳳姐,黃暈暈的燈光照在她尚有淚光、卻已咄咄逼人的臉上,又想起這個女人帶給自己有生以來的第一夜歡暢,以及她言語之間平時兇巴巴的溫存關(guān)心,一時心中五味雜陳。
鳳姐看賈璉不語,以為他被自己壓制住,便又坐直起身子,埋怨道:
“本來好好的,都叫你鬧成這樣?!?p> 重又拿起筷子,給賈璉夾了一箸菜:
“林妹妹的事情我不管了,你愛再帶回來就帶回來,反正這事兒有老太太做主呢。
我也樂得都順了寶玉的心,讓老太太聽見,豈不也歡喜我?”
賈璉見這傻鳳姐還只認為此事是“黛玉還是寶釵嫁給寶玉”的問題,便轉(zhuǎn)而言他:
“我折子明日上去,過不兩三日就能準下來,你明日就給我打點好行裝?!?p> 鳳姐心里還盤算著王夫人說“等下月初二進宮親自跟娘娘說”的話,不由順嘴說道:
“哪兒那么快啊?怎么也得下月了?!?p> 賈璉聞言,跟明白了這背后是王夫人在折騰,也不理會,只道:
“我明日得去衙門安頓事務(wù),你趕緊收拾就是了。”
頓了頓,又道:
“我這趟去揚州,除了興兒、隆兒、昭兒、福兒四個都跟著之外,還叫晴雯隨身伺候?!?p> “你說什么!”王熙鳳直接將筷子狠狠擲出去老遠,“桄榔“一聲。
“你敢?guī)莻€小騷狐貍出去!我不許!”
賈璉一笑:
“我也覺得晴雯的歲數(shù)有點兒小。
要不我改為帶平兒出去?”
看鳳姐柳葉吊梢眉倒豎,丹鳳三角眼圓睜,賈璉又笑道:
“既然都不叫我?guī)В俏也环林苯尤ダ咸抢铩?p> 就說這一路需個丫頭伺候,老太太身邊除了鴛鴦離不開,還有琥珀、翡翠、玻璃、瑪瑙、鸚鵡一幫子十八九歲的大丫頭呢,我討一個來,老太太必定也答應(yīng)。”
鳳姐氣得捶桌子,卻也明白此事要是鬧到老太太那里,自己的賢名可就徹底毀了,少不得還要扣上妒婦的帽子。
畢竟賈府是一個詩禮簪纓之族,信奉的是儒家思想,講究的是“夫義、婦聽”,作為妻子,對丈夫不和順,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尤其若是老太太真給了賈璉一個大丫頭,那這個妾室可是自己惹不起、搬不走的。
她正憋得滿肚子火氣,又不敢發(fā)泄之時,賈璉拉住了鳳姐的手:
“頭前,我也做了不少尋花問柳的混賬事兒,這是我不對。”
鳳姐不由“嗯?”了一聲:這是能從賈璉嘴里說出來的話???
賈璉繼續(xù)道:
“我在前頭混賬,你在后頭亦步亦趨,見一個消滅一個,信念堅定,絕不動搖。
可問題是,你又不能把我栓在褲腰帶上,我想真要偷腥,真真兒是你防不住的。
你不許我碰這個,動那個,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我瞧兩眼也不成,說句話也你犯忌諱。
然后咱們就這么一場接一場的鬧下去,你想想,夫妻的情分再深,也架不住折騰,早晚要越來越淡?!?p> “呸!饒是我這么管著,你不還是什么臟的臭的都往屋里拉?”王熙鳳甩了甩賈璉的手,沒甩開。
賈璉知道,自己這身體的本主品味是差了點兒,天天盯著賈府里各位廚子的媳婦下家伙,不由在心中哀嘆:
你還不如西門慶呢,人家雖然也喜歡人妻,可人家喜歡的好歹是有錢人的人妻,你倒好!就跟廚子老婆玩兒命!
你上輩子是被廚子宰了的魚嗎?這輩子就奔著綠廚子來的?
賈璉拉著鳳姐:
“咱們相互信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