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爍想岔了,這雨有那么點大。
暴雨引起的泥石流將回程的道路全部壓塌,三百多人擠在一處堅硬的崖壁之下,半弓形如同山洞的壁壘勉強將他們隔絕在暴雨之中。
這山洞說寬敞也寬敞,三百多人還能坐的分散。
但是說狹窄也狹窄,三百多人聚在一起,也沒有什么雨后小故事的空間。
李人港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端著手機面向大雨,不斷來回踱步。
這地界果然沒有信號,他努力想要聯(lián)系外界卻也無濟于事。
成爍則安穩(wěn)的坐在里側(cè),嘴里還咀嚼著冰塊。
遮陽棚畢竟是遮陽的,前后左右都漏風,雖說抵擋了雨點的正面襲擊,但是劉一茜的衣服還是被浸的濕透。
敦煌植被少,溫差變化很大。
太陽升起的時候熱的發(fā)燙,但是下了一陣雨之后氣溫驟降。
劉一茜已經(jīng)冷的瑟瑟發(fā)抖,潮濕的空氣使她血管收縮,加重炎癥反應,刺激后產(chǎn)生乳酸堆積。
通俗一點來說,劉一茜現(xiàn)在的模樣就和《西游記后傳》里的孫悟空差不多,脖子根本動不了,想轉(zhuǎn)身只能靠肩膀帶動。
成爍十分紳士的將自己的衣服蓋在她身上,得來了一句道謝。
他的戲服最厚,足有四層,最外的一層大氅吸水,但是中層是錫箔偽造的鐵片,很好的隔絕了水分。
將里面那層蓋在劉一茜身上,他也就剩下了一層單衣。
還好他陽氣重,突出一個冬暖夏涼。
看著外面連成一片的雨幕,成爍制止了出去尋路的工作人員。
這么大的雨,正常人連頭都抬不起來,還是等外界主動聯(lián)系他們吧。
“你冷么?”
雖然他們有打火機,但是實在沒什么東西能充作燃燒物,只能一個個裹緊身上的衣物遮蔽寒風。
看成爍身上只有一層單衣,劉一茜向他詢問著。
“不冷?!背蔂q搖了搖頭,“你脖子怎么樣了?”
劉一茜艱難地抬起頭,“不太好?!?p> 成爍也算知道了她的秉性,打碎了牙都往肚子里咽。
她既然說不太好,那么情況就已經(jīng)是很差了。
劉一茜艱難地望向外面的暴雨,也不免有些慌張,又看了看這棲身的山洞,感覺坐的都不太安穩(wěn),仿佛這黃土片刻間就會傾塌下來,將她無情掩埋。
“放心,組里有勘察地質(zhì)的,這里很穩(wěn)?!?p> 成爍輕描淡寫的掩去她的擔憂,他自己心里也沒底,但是總不至于在她面前展露出來。
“既然有專業(yè)人士,怎么還沒算到今天下雨呢?”
成爍嘆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幾年不遇的大雨被咱們趕上了,也算倒霉。”
成爍又笑了笑,“再說,專業(yè)人士也不都像你一樣患上風濕了。”
劉一茜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不過經(jīng)過他的插科打諢,心中的擔憂倒也消弭不少。
她訥訥地張開口,“你幫我揉一下吧。”
她是真有些撐不住了,眉毛都快能夾死一只蚊子。
配上她發(fā)髻濕潤的模樣,清冷中還帶著些西子捧心的意味。
成爍沒有先上手,反而先神秘道:“你知道雞屎味嗎?”
劉一茜挑起眉,“不知道,你吃過?”
成爍翻了個白眼,這姑娘真是不知好賴?,F(xiàn)在手頭沒有鎮(zhèn)痛藥物,可不得需要一些笑話讓她來轉(zhuǎn)移注意力么。
他伸出雙手,掌心相對摩擦起來,一邊動著,一邊教唆道:“雙手摩擦,快速摩擦?!?p> 劉一茜也隨著他的動作動了起來。
看她完成的差不多了,成爍當即道:“好了,聞聞自己手心吧。”
“嗯?”劉一茜收回手,放在鼻尖聞了起來。
闖入鼻子的是一陣焦臭的味道,如同雞肉被燒焦一樣。
剛嫌棄的放下手,準備嗔怪兩聲,一雙手卻覆在了自己后脖頸上。
微熱,甚至有些燙。
仿佛一只貓被握住命運的后脖梗一樣,她頓時安靜下來。
力度有些大,不過她還能承受,平日里她都是通過針灸來緩解的。
劉一茜感覺頭上還飄來一陣陰影。
他的手剛握在自己脖頸時,疼痛就有些緩解,可能是心理作用,她也得以抬起頭來。
昂首望去,成爍的另一只手正將她頭頂?shù)慕饘賿祜椪隆?p> 成爍的聲音也在這時傳來:“這個力度可以么?”
“嗯...可以再用力一點?!?p> “你還挺吃勁的?!?p> 成爍的聲音有些無奈,像是一個大老板破產(chǎn)之后虎落平陽,不得不開一家按摩店養(yǎng)家糊口。
往日的風光和此刻的落魄形成鮮明的對比,手上盡心盡力,但是嘴上卻帶著一陣不滿。
她聽著成爍的語氣,不由得升起一陣竊笑。
“你還挺熟練的,之前經(jīng)常給別人按么?”
“之前干過武行,給一幫大男人按的,按完之后跟幫他們搓澡了一樣,本來黑的,按完就變白?!?p> “咦?!?p> 劉一茜半帶嫌棄的嬌笑著:“那你輕點,別把我的脖子也按白了?!?p> “對了?!彼笾笥X道:“你這一套業(yè)務多少錢啊?!?p> 成爍還真沒想這回事,聽她提點才晃了晃神,他也不能白干啊。
沉著聲音道:“我不輕易出手的,主要看緣?!?p> “緣?什么緣?”
“承蒙惠顧,200元。”
感覺他動作停了下來,劉一茜活動活動脖子,感覺清爽了許多,“十分鐘200,還不貴,再來五個療程的。”
聽她輕松的語氣,成爍有些后悔,又說便宜了。
“你先給錢?!?p> “我身上沒錢,你等咱們回去之后我再一起給你。”劉一茜笑著道:“我還能跑了不成?”
“那你記得要給啊?!?p> 成爍又動起手來,這次明顯認真許多。
她肌膚白膩,像是抹了一層雪花膏,成爍都有些不好發(fā)力,拇指稍稍用力,便從脖頸一路劃到耳后。
五個療程,大概五十分鐘。
雖然不怎么受力,但成爍的手指還是有些酸痛。
還好,大雨和疼痛折磨下來,劉一茜也沒堅持多長時間,不久便緩緩睡了過去。
成爍沒再動作,又順手將干透的外衣蓋在她的身上。
心真大,這樣也能睡著。
成爍站起身,拍了拍還在站崗的李人港,接過對方遞過來的一根煙。
“電話給我吧,你先回去休息休息?!?p> 李人港也被折磨的夠嗆,拍了拍成爍的肩膀,也不推辭,拖著沉重地步伐回到干燥處。
“阿嚏?!?p> 一陣冷風吹來,成爍揉了揉鼻子,感覺有些冷。
回身一看,劉一茜睡得正安穩(wěn),無奈的又緊了緊身上的單衣。
救援隊可快點來吧,要不我特么要遭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