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北狄斥候的目標是趙毅所部正軍,所以鄉(xiāng)兵并沒有什么死傷。對于李愚來說,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否則以當時雙方的距離,難說李愚會不會遭殃。
在死傷的五十二名禁軍將士被分別安置妥當之后,先前負責前去追擊的百余馬軍依然沒有返回。
這讓趙毅心中原本的擔憂更是加重了幾分,在一旁的黃維看在眼里,便開口勸慰道:“大人,益德武藝高強,更是有百步穿楊的騎射功夫。
如今帶著我們一百多人的精銳前去追擊區(qū)區(qū)七名敵人,想來是不會有什么大問題的。如今尚未返回,可能是在戰(zhàn)馬上吃了虧,因此追的有些遠了。”
北狄斥候一人三馬,配置的皆是河曲良駒,無論是體型、爆發(fā)力、耐力等皆是全面優(yōu)于如今自己這些禁軍的配馬。這還已經(jīng)是朝廷竭盡所能的結(jié)果,沒有優(yōu)質(zhì)馬源和牧場的客觀事實卻是誰也無法改變的。
趙毅作為禁軍的高級將領(lǐng),對于這個問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多。因此被黃維這么一提,心中原本的擔憂總算是稍稍放下了一些。
將近半個時辰之后,遠處的地平線處才遙遙傳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再過了一會兒,三四十名騎士才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野之內(nèi)。
“大人,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剛剛出去的一百多騎,如今只回來了三四十人?”此時,李愚已經(jīng)被曹雄叫到了身邊。因此在發(fā)現(xiàn)遠處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之后,李愚便直接向曹雄問道。
曹雄此刻也在關(guān)注著返回的追擊部隊。
返回的大部隊中,除了三十多名禁軍仍然騎坐在戰(zhàn)馬之上,剩余的有近五十多匹戰(zhàn)馬上打橫馱裝著至少一到兩人。
由于距離稍遠,他尚且無法判斷這些人到底是死是活。不過按照正常情況,這些被打橫馱裝的禁軍將士已經(jīng)戰(zhàn)死的可能性更大。
“阿愚,如此情況一般有兩種可能,第一種便是我們追出去的馬軍中途遇到了敵人的伏擊,而第二種則是之前突襲我們大部隊的那幾名北狄斥候戰(zhàn)力頗強,在追擊之中,我方吃了大虧。
你以為哪種可能更大?”曹雄知道李愚的家學(xué)淵源,對于這個聰明的少年,他也有意帶在身邊培養(yǎng)。
李愚聽到曹雄的考校,低頭稍稍想了想后,便肯定的回答道:“必是第二種情況,是我們的人戰(zhàn)力不如對方,進而吃了大虧!”
“哦?”聽到李愚肯定的回答,曹雄倒是吃了一驚,“說說這是為何?”
“大人,以返回的戰(zhàn)士們?nèi)缃襁@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首先可以排除得勝歸來。
那么如果遇到的是第一種情況,此時返回的戰(zhàn)士臉上必然驚疑不定而不是眼下這種模樣。因此,屬下才判斷是第二種情況!”李愚回答道。
“沒想到阿愚你竟然觀察的如此細微,不錯!很不錯啊!”
曹雄的判斷顯然也是和李愚一致,在夸獎對方的同時,他也不免開始為未來擔憂起來。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禁軍負責追擊的這一百多馬軍絕非庸手,卻在對方區(qū)區(qū)七名斥候手下?lián)p失如此慘重,可見北狄的戰(zhàn)力是超出了之前自己的預(yù)料的。如今對方的斥候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河北路和陜西路的交界處,可見前方情況必然更加險峻。
就在曹雄和李愚兩人交談之間,趙德榮已經(jīng)一馬當先帶領(lǐng)著馬隊來到了近前。核驗完身份無誤之后,他們才被放行進入了防御陣型之內(nèi)。
還沒等趙毅下馬迎接,趙德榮便已經(jīng)先行一步翻身下馬,奔到了趙毅等人近前,“大人!屬下無能,不僅沒有將對方七名斥候全部留下,還讓兄弟們損失慘重!還請大人治罪!”
此刻,眾人才留意到趙德榮背后還插著一根羽箭,鮮血已經(jīng)染紅了大半的鎧甲。
“到底是什么情況?”趙毅立刻問道。
“回稟大人,我等追出十七八里之后,雙方之間的距離才堪堪被拉近到百余米。然而就在此時對方卻突然開始向我等放箭,可是我等所配騎弓卻在此距離之上能難有效殺傷對方?!?p> “可是因為著甲的原因?”因為追擊匆忙,禁軍馬隊追出去的時候,有很大一部分人并沒有來得及穿戴盔甲,因此趙毅便有了如此一問。
可是沒有想到趙德榮卻是搖了搖頭,“并不完全是。我們禁軍配置的騎弓有效射程根據(jù)制作工匠工藝的差別,一般能夠保證在一百到一百二十米左右。
當時我們雙方的距離已經(jīng)拉近到百余米,此時雖然勉強算得上還在有效射程范圍之內(nèi),但雙方互射即使沒有著甲也應(yīng)該殺傷力不大??墒菍Ψ缴鋪淼挠鸺齾s又快又急,不僅躲避困難還能輕易洞穿人體。
屬下估計對方騎弓的弓力至少超出我等騎弓四成以上!
發(fā)現(xiàn)互射吃虧之后,屬下立即想要和對方拉近距離,可是一直追出三四里地之后,對方和我等依然保持著一百余米的距離。此刻屬下才意識到對方的馬力并沒有因為先前的沖鋒損失分毫,甚至還尤勝過我等。
意識到不對之后,我便立即下令撤退,可是對方卻如跗骨之蛆般始終和我等保持著百余米的距離。我等射之無用,又無法拉近距離近戰(zhàn),更是無法逃離,幾無還手之力!”
“此乃北狄精銳慣用的戰(zhàn)術(shù)!此前本官是否已經(jīng)再三和你等提過?要你們戰(zhàn)場之上,千萬小心!”趙毅怒斥道。
“這……大人的確提過,屬下實在是罪該萬死!”趙德榮的頭低地越發(fā)的低了。
不過,同在一旁剛剛返回的幾位禁軍卻為他求情道:“大人,和北狄交手我們也是第一次。誰能夠想到對方區(qū)區(qū)七人也會使用如此歹毒的戰(zhàn)術(shù)?趙軍副剛一察覺到不對,便已立即做出了應(yīng)對。
可是我等戰(zhàn)馬、騎弓皆是不如對方甚多,即使已經(jīng)做了應(yīng)對卻也于事無補。
但此次如果不是趙軍副拼死射殺了對方三人并射傷對方帶隊之人,今天兄弟們十有八九是要全體陣亡在北狄人的箭下的!
所以還請大人讓趙軍副功過相抵,切勿責罰趙軍副啊!”
“哦?還有這回事?”趙毅看向了幾人問道。
見趙毅詢問,立刻有人補充道:“回稟大人,北狄七名斥候中,有三人乃是被趙軍副射殺,其中帶隊之人也同樣傷在趙軍副手下。敵人見繼續(xù)追擊下去很可能會全部折在趙軍副手下,這才不得已選擇了撤退。
試想如果當時沒有趙軍副,我等追擊出去的這一百多號人連傷都無法傷到對方,如此情況之下北狄斥候又如何會輕易放過我們?
眼下還能夠有三十多人安全歸來,同時還能夠?qū)?zhàn)死同袍的遺體也一起帶回,這都是趙軍副之功啊。
所以我等還請大人切勿降罪于趙大人,此戰(zhàn)實非戰(zhàn)之罪!”
趙毅聽完,扭頭看向了趙德榮,“此事你為何不說?”
“敗軍之將而已!”
趙德榮說完便再次低下了頭,顯然還在為剛才的戰(zhàn)斗自責。
“唉!此戰(zhàn)責任在我,而不在你。來人,快扶益德下去醫(yī)治,以后和北狄人交手,我還少不了你這員大將!趕緊將傷口處理了!”說著,趙毅便大手一揮,示意周圍人將趙德榮和幾名受傷的將士一起攙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