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趙長龍顯然愣了一下,生生停住了攻擊,猛然轉(zhuǎn)身,看到自己徒弟的神魂漂浮在空中,痛苦掙扎,白凈的面孔已經(jīng)扭曲。
“小五莫怕,有為師在此,沒人可以傷你。”
腳下一點,趙長龍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小道士的神魂跟前,伸出手。
“謝謝師傅。”突然,小道士猛地一個前傾,撲進了趙長龍的懷里。
“你……”趙長龍感覺到異樣,剛剛開口,發(fā)現(xiàn)一道紅繩已經(jīng)爬上自己的雙手。
下一刻,徐陽落在他的身后,手中紅繩纏住了他的脖子。
王屹從遠處沖過來,獠牙對著他的腹部刺去。
趙長龍大吼一聲,生生掙脫了懷中的小道士,一腳朝著王屹踢去。只是他似乎忘了脖子和手上的紅繩,瞬間被拉扯得歪斜出去。
王屹一躍而起,張口吐出一道紅繩,纏住了他的雙腳,用力一扯。
趙長龍整個人頓時被定在空中。
他依然毫無懼色,四肢發(fā)力,將紅繩往自己這邊拉扯,饒是以王屹的力量,依然被他扯得在地上滑動。
“時候到了!”呂功心中暗念一聲,一個錦盒乘著風,從他旁邊飛起,來到趙長龍的頭上。
錦盒打開,一道華光鋪設(shè)而下,將他籠罩在內(nèi),巨大的吸力使得趙長龍不斷身體拱起。
趙長龍漂浮在空中,渾身劇烈顫抖,死死把自己穩(wěn)住。
“楊建,還等什么?”
呂功的聲音響起。
楊建猛然睜開眼睛,當他看到空中的趙長龍的時候,手中的桃木劍差點脫手。他慌忙地雙手持劍,從神臺上躍起。
趙長龍雙目中升起無盡的恐懼,恐嚇著:“爾敢!”
楊建渾身抖動如篩糠,腳下如同灌鉛,每一步邁出都極為艱難,只是手中的桃木劍卻沒有絲毫的顫抖。
恐懼還是興奮?
死亡還是升華?
楊建已經(jīng)麻木了,他只知道一個多月來日復一日的堅持,為的就是眼前這一刻。
他知道自己膽小怕事,知道自己好吃懶做,也知道自己懦弱無能,可是他非常清楚,這一劍必須送出去。
“啊……”楊建仰天長嘯,雙腳微蹲,沉穩(wěn)的雙手向上刺去。
“噗……”沒有絲毫的阻礙。
滾燙的鮮血如瀑布般落下,幾乎將他瘦小的身軀淹沒,也將他全部的勇氣抹去。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桃木劍依然緊緊握在手中。
“你成功了!”呂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楊建茫然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那口箱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來到跟前。
“接下來,交給我們吧?!?p> 血水飛濺,趙長龍的真氣正在快速潰散,生命同樣急速流逝。王屹用力一扯,直接將一條腿扯出來。
小道士和徐陽同時用力。
“拘靈!”
在趙長龍神魂飛出的瞬間,呂功大喊一聲,直接打開黑暗空間,主動朝著趙長龍飛過去。
紅繩拖著他的神魂,就像是拖著一盞燈籠。
“不……”
絕望的聲音在榕樹下回蕩,呂功已經(jīng)落在地面,陷入了沉寂。
黑暗空間內(nèi),馬仲秋突然遮住了自己的雙眼,抬頭看著如同一輪明月的神魂,瞪大了眼睛。
“呂兄,你實在是太夠義氣了,知道我怕黑……”
黑暗空間內(nèi),趙長龍依然不斷顫抖和掙扎,只是呂功知道自己已經(jīng)勝券在握,需要的僅僅是一點時間。
土地廟前,白谷這個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呆滯地盯著掉落在自己跟前的尸體,突然老淚縱橫。
沒想到整個天水郡底層神明眼中的一根刺,終于有人將其拔掉了。
畢陽山山神艱難地撐著身體,望著渾身是血的楊建,喃喃自語?!八懒?,趙長龍真的死了!白谷老哥果然沒有騙我,呂功是來解救我們的!”
風停了!
土地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過了許久,呂功感覺渾身疲憊,凝望之下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小坎村土地廟前,十幾位土地神圍攏在榕樹下。
“趙長龍死了,真的死了!”有神明歡呼。
“死得好,死得好啊?!庇猩袢杠S。
有的抱頭痛哭,有的悵然所失……只是十幾位土地的眼中,仿佛都多了一點光彩。
他們歡呼著跑過來,合力將呂功高高舉起,拋到空中。
王屹眉頭一皺,顯然并不喜歡這一幕,他搖晃著起身,卻被白谷按住了。
“讓他們?nèi)グ?。?p> 歡呼聲良久才停止。
呂功被安放在神臺上的時候,十幾個小人已經(jīng)整齊站在他跟前,深深鞠躬。
“大家不用這么客氣?!眳喂π闹心赜科鹫嬲?。
“從今日起,我們愿追隨呂功閣下,聽從閣下調(diào)遣?!?p> 十幾位神明慶祝良久,直到深夜才離開。
白谷走過來,跟呂功道別。“我準備帶畢老弟回山里休養(yǎng),他這狀態(tài),還是在山里恢復快些?!?p> 呂功對此能夠理解,青蘭山作為天水郡最大的山脈,其中靈草無數(shù),在那里療傷倒是比回畢陽山好。
最重要的是,現(xiàn)在危機并未解除。
呂功心里很清楚,趙長龍的死,不過是拔掉了老虎的爪子,真正要讓整個福隆鎮(zhèn)好起來,還有兩關(guān)必須過的。
天水郡郡守府,城隍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當然,在此之前水利工程的順利開通,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只是現(xiàn)在估計輪不到他出面了。
如他所料,三日之后,福隆鎮(zhèn)鑼鼓喧天,炮仗足足響了一天。天水郡郡守大人林若普親臨福隆鎮(zhèn),親自主持青蘭山水利工程的開通儀式。
幾千村民隨著儀仗隊前往青蘭山,在最高的一座水潭前,剛過天命之年的林太守紅光滿面,意氣風發(fā),雙翅烏紗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各位鄉(xiāng)親,通過我們近半年的勘察和建設(shè),青蘭山供水工程,如今已經(jīng)到了收官之時。為滿足三月節(jié)前的春耕需求,太守大人特此下令,提前將水道貫通……”
臨時搭建的舞臺上,一名文官長篇大論,歌頌著太守大人的豐功偉績??桃舛啻螐娬{(diào),這工程是由太守大人一手建立和策劃的。
只是,在他的歌功頌德中,幾千名村民卻是反應(yīng)平淡。
“來,讓我們一同為愛民如子的青天大老爺送上敬意?!卑才藕玫耐油桥_,為太守大人送上五谷和各式蔬菜,提前備好的豬羊抬上來,瞬時間一片太平景象呼之欲出。
“難道他不覺得惡心嗎?”水潭不遠處的瀑布上,小黃人楊建死死盯著下面的烏紗帽,眼中滿是憤怒。
他比誰都清楚,呂功是如何沒日沒夜地繪制圖紙,又是如何設(shè)法讓畢陽山山神出力,甚至還動用王屹的上百族類,才好不容易在三月之前完成了這么一個壯舉。
呂功就漂浮在他的身邊,對于下面的這一幕,卻一點都不感到驚奇。
“有句老話叫德不配位,必有災(zāi)禍。我覺得太守大人似乎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