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輩分高元海是高儼的堂兄,他的祖父與高歡乃是親兄弟。
可親舅父胡長仁都死于和士開與高元海的密謀之下,你又有何顏面為他求情呢?
高儼知道,滿朝文武也在看著自己會做如何選擇。
究竟是選擇為親情所累,還是一條道走到黑,殺了高元海。
皇帝高緯也在上面勸阻道:
“三郎,不可妄殺兄長??!”
高儼對高緯的勸阻置若罔聞,只是對胡太后笑了一下:
“太后說的是,孤的手不應該沾染親族之血?!?p> 胡太后聽他這樣說,以為他聽進去了勸,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就連高元海也以為自己死里逃生,急忙向胡太后表示感謝。
而朝中眾臣也以為高儼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不少人對他面露失望之色,可怎料…
“既然孤的手不能沾染親族之血,那就換個人來便是。”
高儼轉身,將手中山河交到元行恭手里,微笑道:
“就由中書舍人替孤了卻這一樁遺憾吧。”
元行恭一愣,旋即欣喜若狂,他顫抖的握著高儼遞過來的刀,大步向高元海走去!
為父報仇就在今朝!
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當著高元海錯愕的臉,元行恭二話不說一刀插入了對方的心臟,十分干凈利落!
直到高元海倒在血泊之中,眾臣這才回過神來,他們望向高儼的眼神精彩極了,瑯琊王這趟卷土重來,似乎跟以前換了個人!
從前的他哪有這般殺伐果斷??
胡太后也從震驚中醒悟過來,她愣愣的盯著面帶笑意的高儼,眼前這個少年真的是她兒子嗎??
那神態(tài),那目光,與原先的高儼簡直天差地別!
“你…!”
“你不是我兒!!”
胡太后突然發(fā)瘋似的撲向高儼,抓住他的臉使勁揉捏了起來:
“說!你究竟是誰???”
“為何要冒充我兒??”
高儼著實被她嚇了一跳!
看著眼前不斷沖自己驚聲尖叫的胡太后,高儼忽然發(fā)現這母子感應一說,好像還真有幾分道理,怎么就被她瞧出端倪來了呢?
但胡太后卻是以為高儼是人假扮,不斷在他臉上揉搓,想要撕下他的人皮面具。
可無論她怎樣做,哪怕已經在高儼臉上摳出道道血痕,卻依舊沒有看見她想要的結果。
終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大宗卿高湝上前一把揪住胡太后的手,將她扯離高儼身旁,怒道:
“皇嫂身為太后,怎可在眾臣前行那潑婦之舉?!”
胡太后愣了一下,她回頭看了看滿臉鮮血的高儼,神情一下又變得后悔哀婉:
“三郎,三郎疼不疼?母后是不是把你弄疼啦??”
“母后!”
高緯快步跑到胡太后身邊,跪倒在她腳下哭泣道:
“母后眼中莫非只看得見三郎?寡人才是最苦的那個?。。 ?p> “三郎今日劍履上殿,根本就不把孩兒這個皇帝放在眼里啊!”
高緯一面指著高儼,一面向胡太后告狀道:
“他…他他還要孩兒封他做那大行臺!”
高緯的這番哭訴,立刻引來不少大臣的反感,身為成年皇帝,怎么能求母哀告?
難道這大齊又要請婦人出來干政不成?
此時,胡太后厲聲質問高儼道:
“三郎當真?你當真如此逼迫你皇兄?!”
而高湝見高儼滿臉鮮血,連忙從自己身上撕下一塊衣襟幫他擦拭著。
“多謝王叔。”
高儼沖高湝笑了笑,瞥頭便對胡太后母子二人喝道:
“孤沒逼他退位便算以德報怨了,太后若是一味偏袒,那孤可就不客氣了!”
他說完這句話,手往旁的一伸,元行恭立刻把山河奉送還到他手里。
正在幫他擦拭的高湝見狀,急忙低聲說道:
“三郎不可魯莽行事?!?p> 高儼同樣小聲對他答道:
“王叔寬心,孤有分寸?!?p> 聽他這樣說,高湝點點頭,退到了一邊。
而胡太后母子卻不知道高儼究竟意欲何為,見他手提山河,朝這面走來,嚇得連連后退:
“你!你要作甚?!本宮可是你母后!!”
結果高儼只是越過他們母子,徑直走到那龍案上首,掃了一圈殿下諸臣,而后高聲說道:
“從今日起,武安殿每月開朔望兩日大朝,五日一小朝,來與不來諸位且自行斟酌,退朝!”
眾臣聞言,面面相覷,這太極殿也是每月朔望兩大朝,兩殿同時開朝,高儼此舉豈不是故意讓他們選邊站么??
以他今日展露的手腕,若是不去,會不會被他記恨上啊??
不過小朝會倒是十分罕見,要知道自從高緯登基,除了大朝基本就沒開過什么小朝,尋常官員想要找皇帝議事,非得等上十天半個月不成。
也不知是誰帶頭,大臣們出殿的時候,個個都向愣在那兒的高緯說了一聲:“臣告退?!?p> 沒一會兒的功夫,殿內群臣便走得七七八八。
他們急切的想要去外面打探情況,看看鄴城是否真的已經被高儼所掌控,并且把今日太極殿發(fā)生的變故告訴親朋好友。
只是當他們路過殿外那一攤肉泥的時候,都情不自禁的打了兩下擺子。
高阿那肱?
這誰還能認得出來,估計想要入殯還得拿鏟子連著泥土一塊丟進棺材里。
大臣們一邊搖頭嘆息,一邊繼續(xù)好奇的四處張望。
他們發(fā)現時不時有禁衛(wèi)抬著一兩具侍衛(wèi)的死尸從他們身邊路過,不用想就知道這些一定是瑯琊王的人。
可他究竟從哪來的人呢?
大臣們開始變得沉默起來。
當初高儼殺和士開好歹還有征兆,可今天之事的確發(fā)生的太突然,他們提前一點消息端倪都沒有察覺到,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過當他們看見一個巨大的胖子正在忙前忙后的訓斥那些投降的宮衛(wèi)地時候,心里總算明白了些什么,有臉皮厚的還特意上前向高延宗打招呼:
“安德王殿下吃了沒?”
也不怪那大臣這么問,因為平時大家伙兒見他癡肥,都是這般向他套近乎的,安德王每次也都笑呵呵的回應一兩句。
但今日高延宗卻是一改常態(tài),對那大臣橫眉豎眼道:
“我吃你奶奶個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