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琊王饒命啊!”
不出高湝預(yù)料,看起來像個糙漢的婁仲彥嚇得像個小媳婦,不斷的拿眼睛瞄著架在肩頭的山河,哀告道:
“懇請瑯琊王饒命,咱們可是一家人啊,瑯琊王…”
誰跟你是一家人??
高儼面露古怪,咱們高家人個個長得俊美清秀…呃…那胖子排除在外…
“您的祖奶奶,也是下官的姑婆子啊瑯琊王…”
婁仲彥為求活命,不停的攀扯著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
“咱們身上都有婁家人的血脈,您看是不是這么個理啊??”
高儼聽后不禁笑了一下,這都扯到哪兒去了?
“那你倒是說說孤應(yīng)該叫你什么?你若是說對了,孤今日就放你一馬。”
高延宗二人一聽,登時笑開了花,倒是沒想到高儼還會用這種法子來整人?
事關(guān)能否活命,婁仲彥連忙閉著眼睛開始算了起來。
自己喊武明皇后婁昭君為姑婆,而高儼又是姑婆的親孫子,那么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平輩。
那…那既然是平輩,又不是一個姓,喊表兄?
或者姻表兄?
要不就直接叫兄長?
婁仲彥吞了一下口水,結(jié)結(jié)巴巴的看向高儼:
“下官…下官應(yīng)該是瑯琊王您的兄長…”
“是嗎?”
高儼淡淡笑道:“多親的兄長?”
婁仲彥急忙道:“很親很親…”
高儼故作驚訝:
“比孤跟高元海還親?”
婁仲彥一下子不吭聲了,是啊,再親能比得過他跟高元海?人家好歹也姓高呢!
“衛(wèi)尉卿啊…”
“在…在下官在!”
婁仲彥早不復(fù)先前的硬氣,生怕錯過高儼的每一句話,豎起兩只耳朵對他道:
“請大行臺吩咐!”
高延宗見狀,打趣道:“怎么這會兒知道叫大行臺了?”
婁仲彥對高延宗干笑道:
“瞧殿下您說的,咱倆不也是一家人嘛…”
“啊呸!”
“誰跟你一家人!”
高延宗毫不客氣道:
“回去告訴你那幾個兄弟,若是不服瑯琊王當(dāng)這個大行臺,可直接入宮諫言彈劾,別在背后耍小伎倆,我高延宗別的本事沒有,但兩只眼睛卻是雪亮!”
婁仲彥知道高延宗說的是誰,就他大伯婁昭家的兩個堂兄弟,濮陽王婁仲達(dá)和臨淮王婁定遠(yuǎn),自己先前也是聽了他們的挑唆,這才想試試高儼的成色…
“哪敢??!瞧殿下您說的…”
婁仲彥慌忙往臉上堆徹著笑容:
“我們婁家人可與大行臺走的是一條道哩!”
高延宗聽罷,嘲諷道:
“別一口一個殿下叫得歡實(shí),本王是郡王不假,你婁仲彥也是東安王,何必故作姿態(tài)呢?”
婁仲彥知道這會兒與高延宗說不清,只好裝作沒聽見,對面帶微笑的高儼低聲下氣道:
“下官從今往后,定唯大行臺馬首是瞻?!?p> 高儼聽后,特意看了一眼高湝,見他沒有表示,于是收了刀,只遠(yuǎn)遠(yuǎn)一扔,山河便穩(wěn)穩(wěn)的被他送回了那刀鞘里。
正值松了一口氣的婁仲彥見高儼還有這么一手,一下子又變得緊張起來,匆忙將手按在胸口,單膝跪地表達(dá)忠誠:
“我婁仲彥在此起誓,往后定不背叛大行臺!”
“很好。”
高儼輕輕一點(diǎn)頭,將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結(jié)果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家伙身體居然在微微發(fā)顫…
“孤現(xiàn)在有一件差事要交由你去做?!?p> 婁仲彥立刻道:
“但憑大行臺吩咐!”
“還記得高阿那肱么?”
高儼一邊說,一邊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惶恐不安的婁仲彥:
“孤要你去一趟晉陽!”
婁仲彥心底一慌,連聲問道:
“下官去晉陽所為何故?”
高儼輕笑道:
“你拿著孤的詔書去晉陽宣讀,告訴他們孤要革除高阿那肱身上淮陰王的爵位?!?p> 婁仲彥聽罷心里頓時一驚,高阿那肱死便死了,但革除他身上的王爵,卻是代表著其家族今后也會被剝奪貴族身份!
若是自己拿著這樣一份詔書跑去晉陽讀給所有鮮卑貴族聽,那便是代表高儼在警告晉陽勛貴!
萬一有誰想不開,準(zhǔn)備起兵造反,那還不得拿我婁仲彥開刀祭旗????
“怎么?不愿意?”
高儼微笑道:
“你若是不愿意,那孤只好另尋他人了?!?p> 這一刻,婁仲彥心中矛盾極了,他若是答應(yīng)去晉陽,那便是逼著他與晉陽勛貴決裂,到時候晉陽再無婁家人的立足之地!
可若是不答應(yīng),恐怕高儼遲早會對自己動手!說不準(zhǔn)兒今日恐怕連武安殿這個門他都出不去!
婁仲彥現(xiàn)在恨極了剛才來叫他的那名太監(jiān),不是說是因?yàn)槠ぜ腋缸赢?dāng)眾斗毆一事嗎?
怎么變成納投名狀了??
見婁仲彥皺眉苦思,高儼也并沒有急著催促,反而是與高湝交換了一下眼神。
像晉陽勛貴這種利益團(tuán)體,不可能對他們來硬的。
否則效果會適得其反,最好的法子便是軟刀子進(jìn)軟刀子出,讓他們內(nèi)部產(chǎn)生裂痕,否則難有可乘之機(jī)。
過了好一會兒,臉色蒼白的婁仲彥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他咬牙對高儼說道:
“若是下官依照大行臺之命去宣讀詔書,大行臺何以報(bào)我婁氏?”
不等高儼開腔,任城王高湝沉聲道:
“可保你婁氏今后三代富貴?!?p> 高湝的話婁仲彥并不愿意相信,他只把目光對向高儼,想得到他的親口承諾。
高儼道:
“有孤在一天,你婁家便倒不了,這個答案可使你滿意?”
婁仲彥聽罷,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對著高儼鄭重下拜道:
“既如此,婁仲彥謹(jǐn)遵命,請大行臺賜詔!”
不用他說,寫得一手好楷的高湝立刻起身,代高儼寫下詔令,并請他過目。
最后高儼拿著屬于他的大行臺印鑒重重的朝詔書上拍了下去!
咣當(dāng)一聲,婁仲彥心底也跟著跳了跳。
因?yàn)樗l(fā)現(xiàn)高儼只用了大行臺印鑒,并沒有加蓋陛下的玉璽…
這些細(xì)節(jié)讓婁仲彥心底升起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
只怕這趟去晉陽沒那么順利啊,要知道晉陽那個地方雖然不比鄴城,卻亦有一位大行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