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爺一臉茫然地望著四周陌生的面孔,過了很久才分辨清楚這些都是藍(lán)眼睛白皮膚大鼻子的外國人;從周圍的建筑和街景,絲毫看不出一點他所熟悉的漠河縣城的風(fēng)格。
他又低頭看了看屁股下坐著的木質(zhì)長椅,腦子里在使勁回想著自己是怎么到這里來的,卻總也想不起來。
“我剛才是睡著了嗎?”他問著周邊的人,“我這是在哪里?”
周圍的人像是沒聽懂,他們相互議論著。張大爺隱約聽懂了幾個詞,知道他們說的是俄語。他從小生活在中俄邊境的漠河,多少能聽得懂一些俄語。
“我是中國人,你們有人會說中國話嗎?”張大爺有點急了,他一邊比劃一邊大聲說著。
這時從人群的后面擠過來一個姑娘,她對張大爺說:“大爺您好,我叫徐瑩,我是中國人。請問您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p> “小徐你好!你是中國人?這太好了!”張大爺一聽到熟悉的語言,頓時像見到了親人一樣興奮?!翱旄嬖V我這是哪兒?”
“這是海參崴??!”徐瑩回答中帶著一絲疑惑。“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的嗎?您是不是生病了?”
“海參崴?!”張大爺重復(fù)著,他記憶中知道這座位于日本海西岸的俄羅斯海港城市。“我現(xiàn)在是在海參崴?!今天是幾號?”
“是啊,您現(xiàn)在就是在海參崴,今天是元旦。您不記得之前的事了嗎?您有您親戚的電話嗎?要不要我?guī)湍宜麄冞^來?”
“海參崴……海參崴……”張大爺陷入恍惚之中。突然,他猛地站了起來,大聲叫道:“不對!肯定不對!我昨晚還在漠河,也根本就沒離開過家,怎么現(xiàn)在就到了海參崴呢?!”
徐瑩也不明白趙大爺在說什么,她看了看周邊的人,想向他們求助。這時,一個穿警察制服的高個子分開人群來到他們跟前,操著一口略顯生疏的中文說:“請問你們遇到什么問題了?你們是中國人嗎?”
“您好警官,我們是中國人,但這位老先生好像這里出了點問題,”徐瑩指著自己的太陽穴說,“他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到海參崴來的了?!?p> “請出示一下你們的護照?!本煲槐菊?jīng)地盯著他們。
徐瑩掏出自己的證件給警察看過后,重又塞進挎包。隨后,她跟警察一樣,開始把目光聚焦到張大爺?shù)纳砩稀?p> 張大爺看了看俄羅斯警察和徐瑩,又上下看了看自己——他還穿著昨天跟孫兒一起堆雪人時穿的那身皮襖——攤開雙手,聲音顫抖地說:“我、我哪有什么護照?。∥疫B身份證都沒帶身上……我不是自己來的……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沒有護照?那就對不起了!請跟我去一下警察局?!?p> 徐瑩見狀,不免為這個中國大爺擔(dān)起心來。她輕輕碰了一下警察的胳膊,提醒道:“警官,您看是不是先通知一下中國總領(lǐng)事館?”
“等我們先搞清楚情況后,再通知中國總領(lǐng)館?!?p> 張大爺意外出現(xiàn)在千里之外的海參崴的消息傳回到北極村,立刻在當(dāng)?shù)匾鹁薮筠Z動。警方旋即向張大爺?shù)睦习閮汉徒址秽従釉俅螁栍?,均證實事發(fā)當(dāng)時他的確就站在自家的院子里,那個曾到過他家的鄰居大媽堅稱自己不僅親眼看到了他,還跟他說過話,她離開后不到十分鐘,張家就報警尋人了。根據(jù)警方后來調(diào)取的附近街區(qū)和道路的監(jiān)控錄像,沒有發(fā)現(xiàn)張大爺孤身離開的證據(jù)。
在既沒帶錢、又沒帶身份證,而且連護照都沒有的情況下,張大爺是怎么出的國境、到了海參崴?!
在所有參與調(diào)查的人中,只有高天駿一人對此并不感到意外。他跟艾森等人就曾親身經(jīng)歷過“失蹤”10天并在異地出現(xiàn)的詭異現(xiàn)象。況且,出現(xiàn)在張大爺家院子里的那個不明物體,也跟艾森夢到的在“夏至號”上出現(xiàn)過的那個東西相似!
在高天駿腦子里,還有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恐怕跟這個不明物體有關(guān)——他在仔細(xì)查看旅游雜志攝影師拍攝的那段錄像時發(fā)現(xiàn),在隕石高速沖向地面時,在其斜后方似乎有個微小的光點以更快的速度如子彈般射進隕石的體內(nèi),使其瞬間發(fā)生爆炸并于空中解體!
這與2013年發(fā)生在俄羅斯車?yán)镅刨e斯克的隕石爆炸事件何其相似!
更神奇的是,正因為艾森在接到艾彬傳遞的意念后說出“車?yán)镅刨e斯克”這個地名,提醒了高天駿,才使他從錄像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被其他人忽視的細(xì)節(jié)。
根據(jù)這兩天搜集整理的全部情報信息,當(dāng)這顆直徑約15米的隕石以每秒約20多公里的速度沖入地球大氣層時,CSDA、IAWG及國際各小行星監(jiān)測預(yù)警組織均已來不及作出反應(yīng),中俄兩國軍隊也都沒有向那顆隕石發(fā)射導(dǎo)彈。事實上,在空中的那個火球呼嘯而至?xí)r,人們在驚恐之余,只能是聽天由命了。因此,當(dāng)它在距地面1000多米的空中爆炸解體后,人們都不約而同地向上天膜拜慶幸自己躲過了這一生死劫難。
高天駿現(xiàn)在重點思考的是:這個出現(xiàn)在張大爺院子里的神奇的東西到底是什么東西?是隕石碎片?還是那個射入隕石的“子彈”?如果是隕石碎片,那么在隕石臨空爆炸所波及的范圍內(nèi),為什么找不到其它碎片?而且就連這唯一被發(fā)現(xiàn)的一枚現(xiàn)在也神秘遁形。如果是那個以極高速度射入隕石本體使其爆炸從而避免造成巨大災(zāi)難的“天外飛仙”,那它又是如何能在隕石撞擊地表前迅速“拍馬趕到”?!錄像顯示,它從斜刺里擊中隕石的速度至少超過隕石速度的五倍以上,這顯然不是僅憑地球引力就能達(dá)到的,難道它有自己的動力推進系統(tǒng)?!更何況要想穿透隕石并將其擊得粉碎,這個東西一定還具有超高的密度和質(zhì)量……
這些疑團,也同樣困擾著“1229”工作小組的所有成員。CSDA代表認(rèn)為,張大爺?shù)某瑫r空穿越事件,如果不是他自己所為——這也幾乎是不可能的——那么只有一種解釋,即發(fā)生了“第三類接觸”。
“什么是‘第三類接觸’?”艾森對這一說法不理解,便向高天駿詢問。
“‘第三類接觸’是指人類與外星生物發(fā)生了直接接觸的現(xiàn)象。這是國際UFO研究組織提出的概念。遠(yuǎn)距離目擊UFO被稱為‘零類接觸’;近距離目擊則稱為‘第一類接觸’;假如人的身體觸及到了UFO,那就叫做‘第二類接觸’;當(dāng)人直接接觸到或是看清了UFO中的外星生命體,那就是‘第三類接觸’!”高天駿向艾森解釋,并意味深長地補充道,“還有‘第四類接觸’,那就是人類通過心靈感應(yīng)與外星人進行了溝通……”
“‘第四類接觸’?”艾森喃喃自語,“那我跟艾彬之間是不是屬于‘第四類接觸’?”
“艾彬只是失蹤,他并不是外星人,所以將你們之間的意念溝通理解為‘第四類接觸’,還缺乏邏輯支撐?!?p> “難道那個落在張大爺家的‘金屬’物體是UFO嗎?”
“如果是,那就符合‘第三類接觸’的意義?!备咛祢E沒有正面回答。他現(xiàn)在期待著張大爺能盡快回來,雖然他并不確定這能幫助他們破解上述謎團。
兩天后,張大爺在中國警察的護送下回到了黑龍江。他并沒有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里,而是被秘密帶到了漠河縣城的一個酒店,由武警嚴(yán)密看護。
高天駿見到張大爺時,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典型的老實人,而且看上去仍然深陷于不明事件對其身心的嚴(yán)重傷害之中,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除了反復(fù)聲明自己沒有偷渡出境外,其他的什么也不說。
這是一次高度保密的談話。也是CSDA成立以來第一次對“第三類接觸”事件的親歷者的訪談。應(yīng)高天駿的要求,袁剛同意讓艾森到場參與。
談話開始前,袁剛支起了微型攝像機,他告訴張大爺,他們今天的所有談話內(nèi)容,將進行全程錄像錄音,作為CSDA的絕密資料保存起來。
“我們會尊重您的隱私,不會對媒體發(fā)布任何涉及今天談話的內(nèi)容。”袁剛倒了一杯水遞給張大爺?!跋旅嫖覀冮_始吧。順便說一下,如果我們的問題您不愿回答或者不好回答,可以要求跳過。”
張大爺蜷縮在沙發(fā)里,雙手捧著水杯,不住地顫抖著,微微點了點頭。
“請您先跟我們說說那天隕石爆炸前您在哪兒?在干什么?”
“我跟歡歡在院子里堆雪人。”
“那天是不是很冷?您穿的什么衣服?”
張大爺本能地望了一眼堆放在客房進門處行李架上的皮襖和棉褲。因為酒店里暖氣很足,加上他的那身衣服已經(jīng)又臟又濕,CSDA已經(jīng)讓酒店服務(wù)員專門給他買來了新的羊毛衫、羽絨服換上。
“我就穿著那身衣服?!?p> “您當(dāng)時沒凍著吧?”袁剛清楚,有時候,當(dāng)一個人在身體感到極度寒冷的狀態(tài)下,常常會產(chǎn)生一些幻覺。
“沒有……我身體一直很好,那天也不覺得特別冷。再說,我陪著歡歡在院里鬧騰,怎么會凍著……”
“空中發(fā)生爆炸時,您和您孩子都被氣浪沖倒了,您也沒有傷著嗎?”
“沒有,我當(dāng)時抱著歡歡,地上雪很厚,我們倆都沒有受傷?!?p> “我指的不是皮肉擦傷?!痹瑒傊噶酥缸约旱念^部,“比如說,您有沒有被柵欄撞到腦袋?或身體其他部位?”
“當(dāng)時好像只是撞到了背上……我感到后背有點疼,但腦子很清醒。”
“爆炸前后您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開始我聽到了那個火流星發(fā)出刺耳的嗚嗚聲,然后就是‘卡啦’一聲巨響,我們被沖出去老遠(yuǎn),再后來就聽見街上有人在喊叫……”
袁剛停頓了一下,接著問:“您在歡歡告訴您雪人那里有個東西之前,有沒有聽到什么其他的聲音?”
張大爺想了想,回答:“沒有。”到這時,他的情緒已經(jīng)基本平靜了。
“當(dāng)您朝雪人那邊走過去時,那東西也是悄無聲息的嗎?”
“是啊,它就像個帽子在那兒擱著?!?p> “您看清楚了它具體是什么樣的嗎?”
“不好說。遠(yuǎn)瞅著像頂皮帽子,仔細(xì)一看又像是一塊冰……”
“像冰?”高天駿插了一句,“您確定它像一塊冰而不是金屬物?”
“它表面很光亮,我以為是塊冰,但又好像很軟……”
“您能再描述得詳細(xì)點嗎?”
“我沒看清它,后來……我也不知咋的了……后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莫名其妙就到了海參崴了……”
“張大爺,您到了海參崴后還見到過這個東西嗎?”高天駿問。
“我醒來后,身邊全是人……他們看我就像看動物。我當(dāng)時只想知道自己在哪兒、只想著快點回來,壓根沒去想這玩意兒?!?p> 高天駿跟袁剛相互對視了一下,兩人陷入短暫的思考中。
“它是有生命的?!卑谝慌脏卣f?!皬埓鬆斂吹降哪莻€東西,跟我夢到的‘夏至號’上面的那個東西一樣,都是有生命的!”
高天駿和袁剛幾乎同時將目光投射到艾森身上。
“它們像冰,又像是某種液態(tài)金屬。我能看得到它們的樣子!”艾森似乎在強調(diào)什么。
“液態(tài)金屬?!這就對上了!”高天駿點了點頭,“如果是它擊碎了隕石,那么它應(yīng)該是某種不為我們所知的超高密度金屬!不過,按說它應(yīng)該非常堅硬才對啊,怎么也是軟的呢?”
“它來自未知文明!”艾森回答。
袁剛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攝像機,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把艾森說的這句話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