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無言的結(jié)局
2008年1月21日。
縈紫的單身日志已經(jīng)延續(xù)了兩年零兩個月。
這天以前,縈紫覺得生活就像一張白紙。平淡瑣細的小事被時間的剪刀裁成了碎屑,隨烏飛兔走,在她心上過早地畫上了衰老的痕跡。
清晨梳洗,看著鏡中那張表情淡漠的臉,她想:這深入骨髓的倦意和冷,也許會伴隨一生吧。
和木子約會時穿過的白色連衣裙,長年掛在衣柜里忘記清洗,已經(jīng)長了點點霉斑。穿過的高跟鞋依然嶄新如初,除了表面蒙上的一層薄灰顯示出已有些年月。許多只穿過一次的漂亮衣服,被遺棄在了抽屜和衣柜角落,很久沒有見過陽光。
有時候,媽媽會心疼地往縈紫手里塞上幾百塊錢,關切地問:“怎么這么邋遢,沒錢買衣服嗎?媽給你?!被蛘摺澳惆l(fā)型太老土了,去換個造型嘛?!?p> 對于媽媽的“慷慨”,縈紫從不領情,總是把她遞過來的鈔票毫不客氣地推回去,順帶一句:“打扮那么漂亮干啥,給鬼看???”
走在大街上,縈紫習慣低著頭,習慣行色匆匆,習慣不看擦肩而過的人,習慣不讓擦肩而過的人,看見自己那從不描畫的眉眼,潛藏著的美麗。
誰想,靜如止水的生活,也會泛起波紋。
一天黃昏,縈紫突然收到一條短信,來自一串陌生的號碼。
“姑娘,可否邀請你共進晚餐呢?”
很久沒有嗅到桃花的芬芳,這個不速之客的親昵令縈紫心頭一顫。
“你是……?”
強烈的好奇心,令她麻木的神經(jīng)有了一絲接觸外界的沖動。
“一個你一定想見的人?!?p> 這個令全天下人都會產(chǎn)生好奇的回復同樣引起了縈紫的興趣。她想撥通電話問個究竟,觸到鍵盤的手指尖卻在半空停駐。
“有空?!便读似?,她還是選擇回短信。
兩年多以來,對所有熱情的眼眸,縈紫回報的只有冷漠。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爽快地,應承一個豪不知底細的人居心叵測的邀約。
“那你要請客?!睂Ψ降幕卮鹆羁M紫大冒冷汗。
“看心情吧?!彼淅涞鼗卮?,嘴角卻不知不覺傾斜了一下。
“這樣吧,如果你喜歡上了我,就請客。如果我沒有這種魅力,就請你?!?p> 縈紫覺得哭笑不得,但卻無法討厭他。這種似曾相識的俏皮語氣,令她心噗噗直跳,緊張又期待。
她反復把短信看了又看……
“姑娘,可否邀請你共進晚餐呢?”
這個冒昧的開場白,突然讓她想起了什么。
翻開手機里名為“他”的短信文件夾。
“姑娘,可否邀請你共進晚餐,再一起看場電影呢?”
日期是2005年10月19日,縈紫去廣州的前一天。
少了半句話,其他幾乎只字不差……
縈紫不愿再猜下去了。也許,是積淀的記憶太多,擋住了前行的方向。
去了再說吧。
就算遇到騙子又怎么樣?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騙。
沒錢,又沒色,我怕誰?
出門前,縈紫破天荒地照了照鏡子。
幾個月沒打理,長長的劉海幾乎遮住眼睛。
想了想,還是拿出已經(jīng)蒙了灰的眉筆和睫毛膏,稍稍修飾一下眉眼。
窗外還飄著凍雨。
今年的筑城特別冷,已經(jīng)延續(xù)了十多天零下的低溫。地面結(jié)了一層冰殼,沒有一絲融化的跡象。
縈紫從來不怕冷。反正一年四季她的手都是冰的,就像她的心一樣。
他約在了“千尋一樹”。
那是縈紫再熟悉不過的地方了。那里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留下她和一個人出雙入對的身影。在入口的玻璃門上,她看到過自己蕩漾著幸福的笑,和止不住的淚水。
2005年11月29日晚,她一個人在靠近入口的雙人座位上,盡情流了一整夜的淚。
為什么會約在這里?
難道……
縈紫覺得自己的猜測很可笑,可是離目的地越近,心跳越急促。
咖啡廳的格局和兩年前沒有什么不一樣。
推開那扇玻璃門,縈紫看到不遠處的雙人座位上,有人背對她而坐。
心跳越來越快,腳步卻沉重了起來。
縈紫小心翼翼地挪動著步伐,緩緩靠向那個瘦削的背影……
腳步努力放得很輕,卻還是驚動了對方。
來不及閃躲,縈紫驚慌的眼睛觸到了他的視線。
“你還是沒變?!蹦泻⒄f話了。
縈紫狂跳的心突然安靜了下來。
因為背光,她不能完全看清對方的面容。但那個身影,卻讓她油然而生一種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