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晚上開始,她再也夢不到他。夢里沒有他的痕跡,連自欺欺人的機(jī)會都沒有。她不知道,是不是他自作主張離開她的夢,想要她好好生活。
她開始頭痛,然后全身都痛,痛的要死。醫(yī)院檢查說是沒事,可她覺得自己在腐爛,活在一個腐爛國度,周圍都是蛆蟲。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開始視線模糊,聽力下降,就像是殘喘多病的老年人。
甚至是呼吸困難。
終于,她沒有選擇,回國了。
程之年還沒結(jié)婚,一見面就掉眼淚,她抱著他,安慰他,說她自己在好好生活??墒浅讨昕薜牟皇沁@個,而是哭她活了三十多年,頭發(fā)花白。
她耐心哄他,又笑他也快三十的人了,好像還沒長大。
程之年問她走不走。
她說走。
回來看看,這次走,就真的不回來了,過年也不回來了。
程之年帶她去看他的墓碑,幾十年如一日的干凈,竟然還有新鮮的花,她默默笑了,像個沒有思想的傻子一樣。
程之年對她說自己討厭他。
這是自己第一次當(dāng)著她的面罵他。
她沒有大罵,也沒有驚恐,更沒有掉眼淚,而是笑的很柔和,好像沒聽見程之年說的什么,只是看著墓碑傻傻的笑,陷入回憶。
她真的沒聽見。
程之年意識到了,因為他說出這種侮辱他的話,不管多么反常,她一定會哭的。
世界的空間好像運轉(zhuǎn)了,程之年被隔離在外,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就在對面。
年少的他在打籃球。
成年的他在給她倒水。
現(xiàn)在,時空錯亂,她的眼前不再是冷冰冰的墓碑,感官在這個空白無盡的空間清晰起來,眼前的人笑的很溫柔。
她涌出淚,伸手抱他。
最后抱的卻成了冰涼的墓碑。
她的感官再一次被封閉,甚至比先前還要模糊,世界都是模糊的,程之年也是模糊的,連記憶里的他都模糊了。
為什么相愛的人會分開呢?
她問自己。
她的頭突然疼到炸裂,再也站不住,直直倒下。
模糊。
模糊。
還是模糊。
她被困在建立的空間內(nèi),像個游魂,穿梭回憶自己這一生的記憶,她的記憶就像膠片電影,但是每一幕都開始模糊,他的臉,他的聲音,都模糊了。
無論她多么用力的擦拭膠片,都是模糊的場景,直到她再也觸摸不到膠片。她就沿著長到無盡頭膠片走,除了模糊的年少記憶,好像開始出現(xiàn)了他們的以后。
她駐足停留在一張膠片邊。
依稀看得出來她躺在床上拉著身邊的他,怎么也不肯放手,這好像是夢里的片段,但是好像又很真實。
她被記憶蠱惑了。
記憶膠片的背后是天堂,這條天堂之路,盡頭是上帝的指引,是她的愛人,是他的呼喚,是他們之間的以后,是永遠(yuǎn)的不分離。
她沒有掉眼淚,笑得很開心,指尖如此小心翼翼,如此緩慢的向膠片靠近,這一刻,她滿懷著希望低喃:“就從這里開始吧。”
“趙京逸,我愛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