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善意的謊言算說謊嗎？

　　謊言，是一個人人厭惡，但又或多或少都說過幾句的東西。不過，有時候說謊是比誠實更易于被人接受。謊言中聽，實話傷人，故而有善意謊言之說。謊言本是錯無對，無論出于善惡，終歸是謊言。當(dāng)然，奉承恭維之語除外，海誓山盟的話也不能算作謊言。那在一份感情里，你能接受對方因“愛”而說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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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猛然驚醒，鬧鐘果然在響。

　　慕城左手摸到手機往上一滑，再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六點整，終于不再是夢！這一連串的驚嚇與夢境重疊，確實很傷神，不由得慕城不心有余悸，不得不再次確認：時間是鬧鐘的時間，地點是在大理的酒店……回頭看一眼晴雪，慕城瞬間無奈地笑了。

　　晴雪睡姿還是那般神奇，半趴半側(cè)臥，雙手抱著的枕頭有一多半壓在慕城身上，頭也枕著慕城的一條胳膊；被子里的情況也差不多，以慕城的感知，一條腿搭在慕城右腿上，三個抱枕有兩個越界跑到了慕城兩腿之間。晴雪晚上睡覺居然這么不安分。

　　苦笑幾聲的慕城，看著自己已經(jīng)酸痛到麻木的胳膊，正想要如何在不驚擾晴雪的情況下抽出來，哪怕是稍活動下也好。晴雪躺得還挺是位置，頭部重心剛好壓在小臂上，慕城試了幾次均無法抽動；向上離床頭太近，估摸著沒多少空間；慕城只得把胳膊慢慢向晴雪的脖子處滑動，一點接著一點。眼看有點希望時，卻碰到了晴雪的耳朵，在她這個姿勢下，耳朵對小臂來說簡直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銅墻。慕城又不得不放棄，就讓晴雪這個大懶蟲再睡一會吧，自己只好用左手輕輕按摩著那條被困胳膊的肩部和大臂，勉強疏通下血管。

　　經(jīng)此幾遭折騰，慕城自然睡意全無，又不好玩手機，怕光亮影響到身旁的晴雪，那只能靜靜地看著仍在睡夢中的她發(fā)呆。蒼山日出？現(xiàn)實總是比計劃要變得快……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慕城某一次按胳膊的動作有些大，晴雪終于醒了。她瞇著眼抬頭看了看慕城，然后換個姿勢抱著枕頭繼續(xù)躺下，只在朦朧中問了一句：“幾點了？”

　　“不到七點，再睡會兒吧?！蹦匠怯行┬⌒⊥锵В瑒倓偰敲春玫臋C會，居然忘了把胳膊抽出來。不過慕城也有慶幸，至少晴雪換了下位置，他此刻已能控制自己的五根手指頭活動了。

　　“嗯”，停頓了半分鐘的樣子，晴雪才有氣無力地繼續(xù)說道：“那日出呢，是不是要起床了？”

　　“想睡就再睡會兒吧，日出已經(jīng)趕不上了?！?p>　　“哦，好?！甭犌缪┱Z氣，絲毫沒有想起床看日出的欲望和念頭。當(dāng)然，也絲毫沒有因自己賴床而產(chǎn)生的愧疚。

　　“那……”慕城倒也不生氣，錯過了日出，換來幾許溫存，不一樣的體驗而已。不過他想，趁晴雪此刻有些意識，還是要替自己的胳膊爭取一下：“那商量個事唄?！?p>　　“什么？”只聞其聲，不見晴雪有一絲動彈。

　　“能不能換一條胳膊呀，我的胳膊被你枕得都有些酸了?！蹦匠禽p輕抖動了幾下自己的右胳膊。

　　“??？”晴雪恍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額頭下正是慕城并不算寬厚的胳膊，怪不得整晚睡得如此舒服。但她仍不是很情愿地往右側(cè)翻了翻身，又稍稍抬頭留出慕城能抽出手臂的空間。

　　慕城本想快速將胳膊收回，卻發(fā)現(xiàn)根本用不上勁兒，只得邊轉(zhuǎn)動手腕緩解酸痛，邊慢慢挪動大臂帶著小臂往自己這一側(cè)移。再看晴雪，她的一夜，從“晚安”后入睡到慕城的叫醒，仿佛就是眼睛一閉一睜的事兒。

　　而此刻，晴雪許是已有些蘇醒，許是為自己的睡姿和這莫名舉動略感羞怯，連忙用手中的枕頭蓋住自己的頭，假裝繼續(xù)睡覺。

　　晴雪一面在想，明明是自己要劃線，結(jié)果一早起來卻睡到了慕城懷里；一面又在回味，枕著他的胳膊睡覺，那種感受是自己從未有過的，特別的安詳與舒心。不過她不知道是自己無意識中拉了慕城的胳膊，還是他主動伸過來的呢？但，此刻已經(jīng)無所謂了。

　　胳膊漸漸恢復(fù)正常的慕城，看到晴雪抱枕頭的手在用力的同時微微顫抖，也能聽到她有些刻意控制卻仍顯急促的呼吸聲，料想晴雪肯定沒睡著，便輕輕拍了拍蒙在她頭上的枕頭，說：“要不要再躺胳膊上睡會兒？”見晴雪沒有反應(yīng)，慕城輕笑一聲，繼續(xù)問道：“那要不起床唄，吃完早飯去逛逛蒼山？”

　　“不要……”

　　“不要什么？”

　　“反正也趕不上日出了，再睡會吧”，晴雪突然把枕頭扔到一邊，繼而一把拉過慕城的胳膊，直接側(cè)身躺在上面，有些撒嬌地小聲說道：“枕著你胳膊睡還是挺舒服的。”

　　晴雪這一舉動著實震驚到慕城，剛剛還一臉?gòu)尚呙芍X袋，現(xiàn)在又忽然這么主動？其實，在大多數(shù)女人的觀念中，過了心里那個坎兒就不再有什么男女之防，僅剩因性格而異的快慢與分寸之別。不過這對慕城來說，似乎有些超綱，畢竟沒有經(jīng)歷過。

　　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擊中，慕城既驚喜又享受，也跟著側(cè)身想看一看如此之近的晴雪。但胳膊似乎不是很爭氣，剛十幾秒的工夫便又酸痛起來……慕城微笑著努力在忍，卻抑制不住胳膊自己的顫動，那種瀕臨抽筋的痛感確實太難克制了！

　　終于，慕城忍不住輕輕抽回了胳膊，很是抱歉地對晴雪說：“啊，不行了，被你枕了一晚上的胳膊有點沒緩過來，要不要換另一邊？左胳膊肯定沒問題?！?p>　　“胳膊沒事吧？”晴雪半起身關(guān)心地問道，然后又枕著自己的一條胳膊躺下。

　　“沒事”，慕城用力揉了揉右胳膊剛剛酸痛的地方，緊接著又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胳膊，“要不要換個邊？”

　　“好啊，怎么換”，晴雪遲疑了一下，但沒有起身，想在話里示意慕城動一下：“你先繞過來，還是？”

　　慕城自然懂晴雪的意思，但他心里已有更好的方案，輕輕眨了一下眼睛后看向晴雪，說道：“要不，一起……”

　　2

　　“什么？怎么一起？”晴雪有點不明白慕城的意思。

　　“你用手撐一下從上面過，我從下面挪過去，或者你從下面過也可以?！蹦匠沁呎f邊撐起被子，示意晴雪空間足夠做動作。

　　“好，那我從上面過?！碑?dāng)慕城撐起被子時，晴雪下意識捂了一下胸口的睡衣；等慕城話音剛落，她邊回應(yīng)邊換手繼續(xù)捂著領(lǐng)口，右手隨翻身直接越過慕城撐在床邊，剛想把自己整個身體也跨過去時，意外發(fā)生了。一來晴雪沒等慕城準(zhǔn)備自己先動了起來，慕城雖算得上敏捷，見狀后立馬挪動，可慌忙中用右手吃勁兒，結(jié)果一個踉蹌又原地躺了回去；二來晴雪沒料到慕城兩腿之間還夾著兩個抱枕，直接把她的腿攔了下來；三來晴雪本想盡量“隔空”跨過去，上半身起得有點高，卻不曾想自己的右手剛好壓到另一邊被子，結(jié)果被無形中的反作用力彈了回去，所以導(dǎo)致晴雪整個身體，從頭到腳，都結(jié)結(jié)實實壓到了慕城身上。而慕城，在承受這沉重撞擊時，第一反應(yīng)卻是用左手抱住了她的腰。

　　可謂電光火石的那一瞬，晴雪的鼻尖剛好停在了觸碰到慕城鼻子的位置。四目相對，只三秒，慕城頓時覺察臉頰有些滾燙，沒想到是自己先害羞起來，忍不住抿了抿嘴唇，又咽了一下口水，目光也跟著躲閃。慕城連忙用左手抱著晴雪轉(zhuǎn)了下身，接著把胳膊慢慢移動到她的頭下，還趁機轉(zhuǎn)頭偷笑了幾聲以平復(fù)剛剛的羞澀。

　　“你怎么還不好意思了？”許是距離太近，慕城臉紅這一幕可沒逃過晴雪的眼睛。她一面等著這會兒有些可愛的慕城如何回應(yīng)，一面整理了下頭發(fā)，繼續(xù)躺在慕城的小臂上。

　　慕城回頭看著晴雪，本想一本正經(jīng)地說他沒有，可當(dāng)目光再一交匯，他還是沒忍住笑場，只好乖乖地承認：“不許笑我，你一定是故意的?！毙睦锏莫毎讌s是——作為男人，這也太尷尬了！

　　“哪有！”聽慕城這么一說，晴雪也跟著笑了起來：“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還怪我！”

　　“好好，是怪我。不過說實話，你真的有點沉哦！”慕城想以打趣的方式轉(zhuǎn)移話題，化解尷尬。

　　“再說！”晴雪握緊拳頭狠狠打了慕城兩下，然后反將一軍：“那也比你好吧，還是第一次見你臉紅呢?！?p>　　“我……”慕城張口，卻突然不知該如何反駁，只好苦笑著自嘲：“看來我這個小辮子，要被你揪一輩子咯。”

　　“哈哈哈，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說的……”晴雪得意的小表情就差寫得滿屋子都是。說罷她把頭從慕城的小臂換到大臂，離慕城更近了些，還特意盯著他的臉頰看有沒有再次變紅。

　　慕城則順勢用左手摟住晴雪的肩膀，輕輕拍了幾下，方才溫柔地說道：“希望以后的每一個清晨，一睜眼都能看到懷里的你?！?p>　　這下該輪到晴雪害羞了，雖然臉頰沒有紅，但心里卻似小鹿亂撞。她沒有回話，因為慕城剛剛恰巧也說出了她心底最想說卻又不好意思開口的話。此刻，晴雪只想緊緊依偎在慕城懷里，慢慢閉上眼，去享受和品味這未曾感受過的溫暖與體驗。

　　慕城見晴雪沒回應(yīng)，于是低頭看向她，突然看得有些著迷。他知道她所想，便將她的手放于自己的心口，然后小聲說著：“那就再睡會兒吧，睡到自然醒?！?p>　　說完，慕城也慢慢地閉上眼，去靜享這難得的溫存時刻。許是處于極度舒適的環(huán)境和心境，慕城亦在不知不覺中入眠，這次沒有再出現(xiàn)任何夢的世界。直到透過窗簾縫隙的光愈來愈強，晃醒了慕城。

　　慕城習(xí)慣性用右手揉揉朦朧睡眼，卻被一小下刺痛瞬間喚醒。原來，昨日受傷的地方已經(jīng)結(jié)痂。往左一瞧，晴雪不在床上；隨之從衛(wèi)生間傳來水龍頭流水的聲響，看來她是先起床了。慕城輕輕甩動仍平鋪在一側(cè)的左胳膊，幾乎沒有酸痛之感，便順勢去夠放在另一側(cè)柜子上的手機。點亮屏幕，沒有新消息提示，時間顯示八點十九分，這一覺居然睡了一個多小時，腦海中停留的上一刻明明是剛閉眼。

　　慕城傻笑一聲，又朝衛(wèi)生間看了一眼，索性也不著急起床，再一個側(cè)身放下手機拿起柜子上的書，半靠在床頭繼續(xù)讀了起來。

　　“一大早就這么用功呀？”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傳進慕城的耳朵里，打亂了他的饒有興致。

　　“嗯？”慕城尋聲抬頭一看，晴雪正站在床邊拿毛巾擦著手，應(yīng)是已洗漱完畢，也換好了衣服。

　　慕城一愣，接著說道：“你剛剛醒了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正香，就想著讓你多睡一會兒唄”，晴雪說著笑了起來：“是不是很貼心？”

　　慕城合上書，還以更溫柔的微笑：“哈哈……我們家雪兒太貼心了。那我也趕緊起床洗漱，咱們收拾一下就去吃早飯吧！”

　　“好啊好啊，你一說我肚子都咕咕叫了?！?p>　　“嗯，我很快”，慕城下床后徑直走向衛(wèi)生間，臨進門時回頭對晴雪說道：“那辛苦雪兒先收拾一下行李，一會兒要下樓寄存。我的包放著我來收拾，另外桌上那本書給我留著哦?！?p>　　“那等下我要帶什么？”晴雪很聽話，拉過行李箱就蹲下身開始準(zhǔn)備整理。

　　“你帶手機就行，或者有什么想帶的先放桌上，一會兒可以裝我包里?！蹦匠钦f完就進了衛(wèi)生間，特意沒關(guān)門，生怕晴雪有什么事找他或是問東問西。

　　沒多久，一切收拾妥當(dāng)，慕城晴雪二人下了樓，退完房寄存好行李便出了酒店大門。晴雪果然帶的東西不多，一個手機一個保溫杯，連小挎包也塞進了行李箱。慕城則仍舊是滿滿一背包。

　　“我們?nèi)ツ膬撼匝?？?p>　　“一路向北，看到哪家就在哪兒吃唄！”

　　晴雪習(xí)慣性把水杯插進慕城背包上為她預(yù)留的側(cè)兜，然后主動牽起慕城的手，十指相扣，很幸福地大步往前走著。

　　與此同時，慕城卻突然“啊”地叫了一聲……

　　3

　　“怎么了？”晴雪很是驚訝，連忙看向身邊的慕城。

　　“沒事，沒事”，慕城一邊說著沒事，一邊把與晴雪緊緊牽在一起的右手抬了起來，還特意展示給晴雪看：“早上洗手的時候不小心把傷口上的痂給揭開了，哈哈哈，不過沒事的，不碰就不疼。所以只能換一只手給你牽啦?！?p>　　“真沒事嗎？要不要……”

　　沒等晴雪說完，慕城便從晴雪面前轉(zhuǎn)了半個圈，換到了另外一邊，隨即用左手牽起她的右手，繼續(xù)若無其事地朝前走著。

　　“真的不用貼個創(chuàng)可貼嗎？”晴雪仍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啦，沒事的。這其實對我來說，是一個最特殊的愛的紀(jì)念，當(dāng)然要保持最原始的狀態(tài)啦。”慕城總有各種聽上去就很浪漫的理由，來應(yīng)對晴雪真摯的關(guān)懷。這也是慕城最為享受的一種相處方式。

　　“嗯，那我們吃什么？”晴雪也轉(zhuǎn)而開始尋找街面上的早餐店，不時用另一只手捂捂肚子，嘟囔著：“要不我們就去看到的第一家吧，我都快餓死了。”

　　“好，我的小吃貨?！蹦匠腔仡^看著嗷嗷待哺的晴雪，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終于，在轉(zhuǎn)角路口遇到了一家仍在營業(yè)的小餐館。

　　小店不大，過了飯點，人不算多，七八張方桌只坐有三五人，廚師并服務(wù)員均在柜臺里忙碌。慕城與晴雪選了靠角落的桌子坐下，仰著頭看貼在墻上的菜單，早餐品類不算豐富，好在有豆?jié){。待選好后慕城前往柜臺點餐，晴雪則留在位置上玩起手機。

　　“看什么呢？”慕城點完餐回來，看到晴雪邊看手機邊傻笑著，有些好奇，她是在刷什么搞笑小視頻嗎？

　　“嗯？沒什么，在跟朋友聊天?！鼻缪┨ь^看到慕城過來，連忙把手機往懷里藏了一下，生怕他偷看似的，還隨口解釋道：“女孩子家之間的聊天，不能隨便給你看……”

　　“哈哈……”慕城其實也沒有要看的意思，“我猜是嘉嘉？”

　　“咦？你剛看到了？”晴雪頓時有些慌神，還帶有幾分羞澀，因為她正跟嘉嘉聊昨晚同床共眠的“糗事”。

　　“沒有，就是猜的嘛。”

　　“哼！每次都瞞不過你……”晴雪嘴上看似生著氣，心里卻暗暗慶幸，還好他沒看到，不然被他知道在聊什么該多尷尬。

　　“那我要不發(fā)微信問問她你們在聊什么？”慕城邊說邊掏出手機，裝作要發(fā)微信的樣子。閑暇等餐時光，總要找些情趣打發(fā)時間；此外，慕城也很想看晴雪小緊張時憨憨的表情。

　　“豆?jié){好了！”正當(dāng)此時，柜臺處傳來服務(wù)員這一聲帶有當(dāng)?shù)乜谝舻暮榱吝汉?。剛好打斷了晴雪本欲撒嬌式的還擊；慕城聞聲，便放下手機自覺起身去取餐。

　　“我們還點了一份蒸餃和一碗粥，好了嗎？”慕城詢問著服務(wù)員。

　　“稍等一分鐘，馬上。”

　　“好！”慕城回頭看看晴雪，示意她再等一會兒，自己則開始調(diào)蘸料、夾小菜，一一碼好放在托盤上。

　　劇情總是驚人的相似，巧合總會重復(fù)地上演。這時慕城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條新消息提示。晴雪猶豫了半秒，還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看來信人名字有些印象，應(yīng)該是聽他說過或見到過的；看內(nèi)容，“人事劉主任明天不在，離職手續(xù)……”，離職？看到這兩個字的剎那，晴雪有些懵，慕城從沒提起過呀。晴雪并沒有拿起手機點進去細看，即便她知道解鎖密碼。但，她的神色已變得有些低沉。

　　她朝柜臺的方向癡癡地望著慕城，直到他端著滿滿一盤子早點走來，小心翼翼放在桌上，然后再一份一份擺在她面前……

　　慕城在分早點時自然也察覺到晴雪的變化，便問道：“怎么感覺你突然變得怪怪的？”

　　“怪什么？”

　　“怪可愛的，哈哈哈……”慕城想用土味情話化解晴雪的不開心，雖然他很納悶，怎么一轉(zhuǎn)眼的工夫就變臉了，這次肯定不是因為自己說錯話或是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也不會是同嘉嘉的聊天，畢竟剛剛都是滿臉偷笑在聊；那還有什么原因呢？慕城百思不得其解，一面觀察晴雪的反應(yīng)，一面繼續(xù)猜測著。

　　晴雪果然被逗樂，然后自顧自地吃起了早餐，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沒發(fā)生過。在消滅掉大部分食物后，晴雪雙手捧起豆?jié){杯，望了望街面，還是決定要問一下慕城，她心里是藏不住事的。

　　“剛剛你手機響了，我不小心看到，是說你……”晴雪有些猶豫，停頓幾秒后，繼續(xù)說道：“所以，你是什么時候決定辭職的，怎么之前都沒聽你說起過?！?p>　　一聽晴雪提到手機，慕城連忙拿起手機查看，是主編提醒他辦辭職手續(xù)的微信。悄悄辭職的事，還是被晴雪發(fā)現(xiàn)了。慕城安靜地聽她說完，方才說道：“其實你知道我的工作狀態(tài)，對我來說太過安逸，說不好聽點就是渾渾噩噩混日子。在遇到你之前，我覺得人生就這樣了，找一份輕松的工作，偏安一隅了此余生。還記得我發(fā)的那句話嗎？‘遇見你，仿佛一切都有了意義’，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要相互促進彼此成長，要相互成就，成為更好的兩個人?！?p>　　“那……”

　　“來這兒之前決定的，我想我也應(yīng)該做些積極的改變?！蹦匠谴驍嗔饲缪┑脑?，以為她仍要問是什么時候做出的決定。

　　“我是問，那你找好新工作了嗎？”

　　“放心啦，一切都在計劃中?！鞭o職的事，慕城原本想回京后再說的，不曾想因為一條微信而提前暴露。

　　慕城并沒有說謊，只是稍有隱瞞，若從晴雪理解的角度，也可以勉強算作善意的謊言。

　　4

　　慕城所說辭職理由是內(nèi)心真實想法，不過提辭職的契機卻是因為單位不好臨時請這么長的假，即便是年假也需提前兩周報批。當(dāng)時的慕城不想錯過與晴雪這趟單獨的旅行，便以辭職為由先行休假，好在平日里與領(lǐng)導(dǎo)關(guān)系不錯，倒也默許了他的“先斬后奏”。至于裸辭，慕城不敢提，主要是怕晴雪擔(dān)心?！奥戕o只為陪她來玩”的心理負擔(dān)太重，慕城自然不會讓晴雪知道真相。

　　“我其實想說……”晴雪仍有些不太開心。

　　“想說什么？”慕城這次選擇靜靜地等晴雪說完，可見她遲遲沒有再說話，只好繼續(xù)說道：“是怪我沒有提前跟你說嗎？”

　　“有一點吧。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擔(dān)心或是你有別的理由，我能理解。但我覺得你做這么大的決定，我作為……作為你的女朋友，是應(yīng)該有權(quán)知道的吧?！?p>　　慕城聽到這話，突然有些五味雜陳，她的雪兒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變了一種思維模式。慕城皺了皺眉，竟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傻傻地看著晴雪，看了良久。而一邊的晴雪，目光無神，繼續(xù)吸吮著已經(jīng)見底的豆?jié){，她在等慕城的一個回應(yīng)。

　　“嘴角有東西，擦一下”，慕城邊措詞邊遞給晴雪一張餐巾紙，“我突然發(fā)現(xiàn)你的成長，是我想象不到的。你能這么想，我真的很感動。辭職這事原本打算回去之后就跟你說的，因為旅行還是要愉快一點的嘛，不太想被一些雜事煩擾?！?p>　　“我知道”，晴雪接過紙巾擦了擦嘴，繼續(xù)說道：“也能理解?！?p>　　“但當(dāng)你偶然發(fā)現(xiàn)時，心里就會覺得有一些不平衡，對嗎？”慕城試著幫晴雪說出她不知該如何表達的話。

　　“嗯，就是突然覺得被隱瞞是件很難受的事。其實，我也有個事一直沒跟你坦白。所以……你能懂我的心情嗎？”

　　“我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就是心里裝不了事。既然如此，你想說了隨時可以說，不想說呢你就偷偷寫下來，然后再刪掉，權(quán)當(dāng)我知道了?！蹦匠峭蝗挥行┮苫螅缪┠苡惺裁词虏m著自己呢？無非是若溪私下幫她的事，應(yīng)該沒有其它了，難道是洱海月背后還有故事？慕城相信，沒有解不開的誤會，也沒有無法諒解的謊言，可能是時候與晴雪來一場毫無保留的談心了。但對于晴雪是否真的會說出來，他并無期望，更多的是關(guān)心晴雪此刻糾結(jié)的情緒。

　　“我剛剛偷看你手機，你不會介意的吧？”晴雪先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慕城對待此事的反應(yīng)。

　　“沒有，我不是說過嘛，我的手機你隨時都可以看，密碼你也知道的。只要不亂回復(fù)就行，當(dāng)然我相信你也不會這么做的?！蹦匠且娗缪┮巡辉谝鉀]跟她說辭職的事，心里的石頭落下一小半。

　　“我……我其實有……”晴雪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說，“其實在來大理的火車上，我有偷偷看過別人發(fā)給你的一條微信?！?p>　　“沒事的?！?p>　　“我沒有亂回復(fù)她，但是，我，我把那條記錄偷偷刪了……”

　　“沒事的”，慕城搖搖頭，其實他有驚訝甚至想要詢問是誰的沖動，不過還是選擇先安慰晴雪：“你如果覺得不能或不適合讓我看到的話，刪了也無所謂的，我相信你的判斷。當(dāng)然，這也是你作為女朋友應(yīng)有的權(quán)利嘛，哈哈哈……真沒關(guān)系的，我知道你一定也是為了我們好。”慕城倒也沒有立馬去猜測或推斷她刪了什么，或者是誰發(fā)給他的什么內(nèi)容讓晴雪有所顧忌。他想晴雪既然決定要說出來，以他對她的了解，那應(yīng)該會把真相都直接告訴他的。

　　“是若溪?！?p>　　“嗯？”慕城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若溪會說什么呢？她幫晴雪的事他已經(jīng)點破了，應(yīng)該沒必要再發(fā)什么微信了吧。

　　“她說，她第一次見你也是在同一天的西湖，還說你能懂她意思和無遺憾之類的。我承認我是有點吃醋，所以沒經(jīng)你同意就私自刪了?！闭f完，晴雪一臉慚愧又緊張地看著慕城。

　　“西……”西湖？慕城一聽有些愣，再結(jié)合自己之前的猜測，他恍然大悟，故事原來是這樣。但慕城并沒有向晴雪進一步證實，而是半開玩笑地轉(zhuǎn)移關(guān)注點，表現(xiàn)出自己并不在意的樣子：“哈哈，我們家雪兒終于知道什么叫吃醋啦?！蹦匠谴艘庵皇窍Ｍ缪┎灰虼耸绿载?zé)。不過在他心里，多少是有一些意外和責(zé)怪的。

　　“你真的不怪我嗎？”

　　“沒有，怎么會怪你呢。其實，她的事我也能感覺到一些?！蹦匠遣⒉恢廊粝l(fā)具體內(nèi)容，但憑晴雪轉(zhuǎn)述的兩句，他以為若溪最終還是把那層窗戶紙捅破了。慕城想了想，繼續(xù)說道：“不過也不用太在意她說的事，雖說緣分很奇妙，但我心里只有你呀。若溪人還是很好的，她一定也說了祝福我們的話吧？”

　　“咦？你怎么知道？她是有祝福我們。”

　　慕城摸了摸晴雪的頭：“傻瓜！所以呀，你還在擔(dān)心什么？”

　　“哦，我不是擔(dān)心……我是怕你怪我刪你微信消息?！?p>　　“不會怪你的”，慕城喝了口豆?jié){，有些涼，搖著杯子對晴雪說：“還要豆?jié){嗎？”他有意結(jié)束這個話題，但心里喜憂參半，喜的是晴雪吃醋的動機剛好說明她是很在意自己的；憂的則是這幼稚的舉動會給自己帶來一些不可控的社交隱患。就事論事，沒有得到回復(fù)的若溪會不會多想呢？在她看來自己是不是有失儀的地方？慕城又回過頭來想，此刻似乎也沒有再回復(fù)的必要了。

　　“不用了，沒有思語姐做的好喝。”晴雪似乎已掃去之前所有陰霾，說話的語氣和興致也漸漸高了起來。

　　“這倒是，豆?jié){還是現(xiàn)磨的好喝?！蹦匠且搽S聲應(yīng)和著，然后放下豆?jié){杯，轉(zhuǎn)而幾口喝完碗中的稀粥：“剛吃完早飯，要不咱們多坐會兒吧，歇一歇再去洱海逛?！?p>　　“好啊?！?p>　　5

　　“你看，很多事一說破其實都不算事兒。但我們總會有忽略和疑惑的時候，所以要多溝通多交流嘛?！蹦匠瞧鋵嵰灿泻芏嘁蓱]沒得到官方的解答，而只能用自己的猜想和推斷填補空白。

　　“嗯，是哦”，晴雪點點頭，微笑著看向慕城，“那你……有沒有什么問題要問我的呀？”

　　“那當(dāng)然有啦！”慕城邊回答邊想著問點什么好，是問來看洱海月背后的故事？還是明知故問若溪幫她出了哪些主意？結(jié)果脫口而出的卻是：“那本《慢煮生活》，你一般都什么時候看?。俊?p>　　“就以前周末閑著沒事做的時候看一看呀，沒什么固定時間?！鼻缪┬睦镟止具@算什么問題，慕城怎么會問這個。

　　“所以才一年多還沒看完唄？”

　　“你知道我很懶的，能無聊時看看這種閑書已經(jīng)很不錯了?！鼻缪┏脵C反客為主，向慕城發(fā)問：“所以我突然有個疑惑哈，你為什么要問這個？”

　　“真想知道？”慕城既然要這么問，自然有他的道理。

　　“嗯！”

　　“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我想通過一個讀書習(xí)慣，來判斷咱倆內(nèi)在性格是相似還是互補的。”

　　“所以，結(jié)果是？”

　　“你是隨性的，而我強迫癥比較嚴重，所以很互補。就拿這本書來說，應(yīng)該是我們都喜歡的類型，你可以慢慢讀一年多，并不在乎進度或是時間長短；而我一旦開始讀就想盡快看完，哪怕熬夜或是拿一整天本可以玩的時間來看書?！蹦匠瞧鋵嵏胝乙粋€靈魂完全契合的人，能懂他那些怪癖的人?？上?，太難！

　　“哦，這樣啊。說到讀書，我悄悄告訴你，其實你認真讀書的樣子，比給我拍照的樣子更帥……”原本單手托著下巴的晴雪，說完這話，害羞地用手捂住嘴巴偷笑。

　　“那我也告訴你一個小秘密?！?p>　　“什么秘密？”晴雪頓時顯得特別好奇，慕城是不是也要說自己什么時候更好看或是更可愛？

　　“其實也算不上秘密，是我自己的一種感受吧。但提前說好哈，你可不許因為這個生悶氣、不開心?！?p>　　“快說快說，我不生氣?！?p>　　“我看書或是沉思的時候會陷入一種忘我的狀態(tài)，會自動屏蔽掉周邊一切環(huán)境，感覺就像整個世界只剩我一個人。有時候在早晚高峰的地鐵上，一閉眼也有這種感覺，仿佛聽覺和觸覺都跟著關(guān)閉了。我甚至?xí)芟硎苓@種孤獨感”，慕城說著便閉上了眼，小小體味一番，然后睜開眼繼續(xù)說道：“你會有這種感覺嗎？”

　　有預(yù)期就會有失落，晴雪一聽不是說自己，表情上多少顯露出幾分不悅：“讀書可能會入神，閉眼沒有。那你的意思是說以后你讀書的時候我不能打擾你唄？”

　　“當(dāng)然不是的”，慕城笑了笑，解釋道：“我只是擔(dān)心在那種情況下，我會顧及不到你。比如你一個眼神要喝水，我可能就完全看不到，所以你有需要就得直接喊我?！?p>　　“那還是會打擾你呀?！?p>　　“不會的，我跳出跳進轉(zhuǎn)換很快，跟你說也是想避免一些誤解。當(dāng)然，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基本不會那樣。因為在我眼里，你就是整個世界，看你都來不及哪還有空去想別的?！?p>　　“你這小嘴是越來越甜了?！鼻缪┥敌α藥茁?，情緒變得也挺快。

　　“時間也差不多了，那咱們走吧？”

　　“好?。　鼻缪┢鹕?，跟在背好包的慕城后面出門，想去牽慕城手的一剎那發(fā)現(xiàn)自己伸出去的是左手，他右手還有傷。只見晴雪連忙橫跨兩步，換到慕城的左邊，悄悄把自己的另一只小手插進他不大但很溫暖的左手里，十指交叉再握緊，一連串動作無比熟練。

　　兩人就這樣一路閑逛，可剛穿行一條街晴雪便覺有些累了，只好打車前往游船碼頭。時間卻剛剛好，二人購得大游輪票，隨即登船等待出發(fā)。若再晚來十幾分鐘，票就沒了，船也開走了。慕城雖有備用方案，但也不得不感嘆上天這最好的安排。

　　登上豪華的洱海一號五層游船，大大小小的旅游團不少，想找一處安靜所在著實有些難。因上船較晚，慕城只得牽著晴雪一路躲閃騰挪，終于擠到三層的甲板上。船也在此時拔錨啟航，緩緩駛向洱海的風(fēng)和日麗和一江波浪。

　　慕城倚著護欄往下看，竟不自主地向后撤了半步。緊緊貼在身邊的晴雪自然有注意到，便問：“你不會暈船吧？不對呀，記得在西湖坐船的時候沒見你有什么反應(yīng)?！?p>　　“沒有，二樓剛剛有人喂海鷗，有一只突然沖上飛了一下，我是下意識反應(yīng)。哈哈哈……”慕城被自己的舉動逗樂。

　　“哈哈哈！原來也有你怕的呀！”晴雪跟著也笑了起來。

　　“嗯，可不是”，慕城突然把晴雪摟近了一點，然后撒嬌式地把頭靠在她肩上：“小城子特別需要天不怕地不怕的雪兒保護?！?p>　　“討厭！”晴雪邊說邊把慕城的頭推開，順勢偷瞄了他一眼，又低頭看著慕城送給自己的手鏈，暗暗組織好語言才再次抬頭開口說道：“慕城，你愿意就這樣一直陪著我嗎？”

　　“什么？你剛剛說太小聲了，我沒聽到哎?！蹦匠枪室庋b沒聽見，可嘴角早已翹上了天。

　　“我說你愿意……”晴雪本想再湊近一點重復(fù)問一遍，可突然從慕城忍不住的笑意里明白過來，隨即改口：“你討厭啊，沒聽到就算了，就當(dāng)我沒說?！?p>　　“好啦，開玩笑的。我當(dāng)然愿……”可話說到一半，調(diào)皮的慕城想起了那個幼稚的游戲：“我記得我是不是可以說拒絕的？”

　　“你可以試試哦！”晴雪也跟著調(diào)皮起來，嘟起小嘴兒直勾勾地盯著慕城看，眼神里分明在說——你敢拒絕一個試試！

　　知趣兒的慕城立馬認慫：“那必須愿意！能一直陪著您是我畢生的榮幸和使命嘛?！?p>　　“這還差不多……”晴雪見只一招慕城就乖乖低頭認輸，仿佛有些意猶未盡，心想不如再來個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