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請好好的看著我
“我說，早川，你可以握緊一點嗎？……我感覺我要飛出去了?！?p> “會做噩夢的……抱歉?！?p> “早川，請，好好的看著我?！?p> 高橋涼介用力抓住早川望的手，咬牙切齒。
“……抱歉?！?p> 早川望神色陰暗的別過頭，像是看見了愛吃的餅干在地上破裂，碎成了黑色的殘渣。
豪華奢靡的伊式館內(nèi)，翩翩起舞的年輕男士和女士像是在花叢里的蝴蝶，飄揚的裙子遮擋住地板的倒映光，優(yōu)雅的歌聲中他們面帶微笑，賞心悅目的身姿讓人沉醉。
旁邊未能及時加入的男女士保持圍觀，時刻準備加入飛舞的蝴蝶中，優(yōu)雅的圓舞曲他們不會拒絕。
每個人都是王子和公主。
除了……兩個正摟在一起的王子。
他們沒有公主。
早川望和高橋涼介互相別過了臉，不得不說穿著西裝限制了高橋涼介，他的身體旋轉(zhuǎn)了幾圈后倒入早川望的懷中，面色沉重。
而比高橋涼介面色更加沉重的是早川望。
他已經(jīng)可以預(yù)想到未來，新聞部的頭條會是什么。
事情會變成這樣還得從侍者晃動的黃銅鈴鐺開始說起。
不久前，站在大廳中央的早川望和四條詩音用替身使者在戰(zhàn)斗，二人的刀光劍影讓旁邊的高橋涼大氣不敢出，欲言又止最后選擇沉默。
不過好在沒過多久，向大廳中央靠過來的蝴蝶讓二人回神。
不知何時，角落里的樂隊備好提琴，拉動的歌聲慢慢悠揚在大廳中。
年輕的男士女士互相致意，男士略微鞠躬，伸出右手，女士將手輕放在他的手心上。
氣氛已經(jīng)烘托到位，像是四面楚歌，被圍住的早川望和高橋涼介無處可逃。
而身旁的四條詩音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去，牽起不遠處坐在位置上的雨宮天，用男士的禮儀邀請了她，雨宮天疑遲了一下乖巧的接受。
而早川望和高橋涼介，無處安放的視線最后互相落下。
二人在沉默中對視。
“來一段？”
高橋涼介神色微妙，像是路邊攤炒面的攤主看見了放學(xué)的學(xué)生，挑眉詢問是否來份美味無比的炒面。
早川望在四面楚歌的沉默中，開口說道：
“我只會男步?！?p> 他想起了自己的任務(wù)，但似乎任務(wù)已經(jīng)走向了未知。勇者拿到了村里最好的劍，但斬下的首殺是對村民。
“嘶……”高橋涼介挑動眉頭，“你的意思是讓我捏著虛無的裙子在你的手中旋轉(zhuǎn)，翩翩起舞學(xué)著隔壁班的女生嬌柔對視？最后躺在你的懷中往下靠？”
“如果你可以的話?！痹绱ㄍ粗?，“……我會稱贊你?！?p> “……”
“靠！來、來吧……走是走不掉了！”高橋涼介滿臉慷慨就義的表情，“女步就女步！反正圓舞曲里不用劈叉！”
早川望見狀，輕聲嘆氣。
不愧是不需要面子的男人，只是不需要劈叉就坦然接受。
早川望略微鞠躬，伸出右手邀請：“好的，美麗的男士?！?p> “……我只是想和你做兄弟。”
高橋涼介憋了半天沉聲，將手搭給了早川望，這個儀式感讓他感覺詭異。
“如果踩到你的腳的話麻煩忍一下……”早川望神色猶豫，“我只練了五個小時的華爾茲。”
“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嗎？”
“你該轉(zhuǎn)圈了……”
“……我的英名?！备邩驔鼋楹瑴I轉(zhuǎn)圈。
……
“舞會開始了，不過去看看嗎？”
站在伊式館的外面，藤原拓也陪著神代美奈看著操場上的篝火，小學(xué)部的孩子們正圍成一團轉(zhuǎn)圈圈，旁邊是他們的家長。
夜空下是閃動的火光。
“不感興趣?！?p> 神代美奈拿著葡萄酒輕抿一口，看著遠處感到乏味，如果不是神代光拉著她來，她根本不想出門，宴會和宅在病院陪北千里吃蘋果，她更喜歡后者。
陪在神代美奈身邊的藤原拓也開口，和她保持一米的安全距離：
“不會的，舞會很有趣的，你就不想跳一曲嗎？”
“不感興趣?！彼貜?fù)了一遍，不過這次是指人。
“不……我的意思是也許會有你感興趣的人在?！?p> 藤原拓也暗示，默默又拉開了點距離。
神代美奈慢慢回頭，看著藤原拓也。
那個眼神和神代光如出一轍，無聲的審問中慢慢摧殘你的內(nèi)心，像是家族的傳統(tǒng)技。
藤原拓也輕哼：“好吧好吧我承認，因為很關(guān)心你所以最近調(diào)查了一下你…所以我把早川同學(xué)也請來了，你應(yīng)該會對他感興趣。”
“……”
沉默。
片刻后。
“我有點興趣了?！?p> 神代美奈露出微笑，把裝著紅色液體的杯子交給藤原拓也，紅色的裙擺轉(zhuǎn)過。
藤原拓也接過高腳杯，最后看了一眼篝火的孩童，跟在她的身后走回會館。
他輕聲念叨。
“Buddha bless、Buddha bless……”
佛祖保佑。
可這句話讓蹲在不遠處抽煙的男人默默抬眼，安井一彥有點困惑，佛祖保佑？——里面有準備爆炸的C4？
可不等想明白，另一頭，安保部的哥們拍了拍他。
“來一根?！?p> 片刻后，打火機發(fā)出“呲”的火花聲。
……
“早川，我大概明白你和雨宮天牽手時的感覺了。”
“不客氣?！?p> “不客氣你大爺！”高橋涼介低聲怒道，“你跳的比電玩城打街舞機的小孩還爛！靠！宅舞知道嗎？piupiu你的heart！那位大叔能甩你一條華爾街！”
“……”
早川望聽不懂，但他可以解釋。
“等下就該換舞伴了，你可以轉(zhuǎn)圈到其他男士的手里?！痹绱ㄍ詭П傅?，“他們不會踩你?！?p> 高橋涼介冷聲解釋：
“首先，我的性取向是正常的——其次，一圈轉(zhuǎn)下來，最終的舞伴也沒有更換，我們最后還會回來，況且，現(xiàn)在才跳到一曲的一半，除非你讓角落拉提琴的成年男性住手……看，他那充滿玩味的眼神像不像嘲諷？倆個大男人哎！”
“……”
早川望沒說話，因為最丟臉的不是他。
“我會扶你去醫(yī)務(wù)室的?！痹绱ㄍ笸艘徊剑「邩驔鼋榈氖?，他努力用自己的辦法安慰高橋涼介。
高橋涼介往后仰去，然后又被拉起到早川望的懷中：“你就不能以不踩腳為前提？”
“我只能練了五個小時?！痹绱ㄍ麡亲∷难瑖@聲道，“而且我只不過踩了你兩腳而已，對于初學(xué)者來說很不錯了?！?p> “一般來說是不存在踩腳的情況?！?p> 高橋涼介為自己的決定后悔，當(dāng)時應(yīng)該沖開人群撤退，去他媽的面子。
早川望無法反駁，只能怪華爾茲的評價的確準確，C階的技能在商城只需要1點積分就能購買到，而五小時速成的華爾茲質(zhì)量有目共睹。
在一段的深情注視后，早川望胃部中的天羅婦拉面在翻涌，高橋涼介的臉色也很嚴峻。
好在翩翩起舞的蝴蝶開始圍著轉(zhuǎn)圈，華爾茲的別稱圓舞曲就是這樣冠名——年輕的女士慢慢在男士中轉(zhuǎn)動，飄揚而起的裙子如同紛爭而來的鮮花。
除了某位年輕的男士無法開花。
幾十秒后，高橋涼介轉(zhuǎn)了一圈回歸。
“感覺如何?！痹绱ㄍ幼∷氖?。
“有一個女的?！备邩驔鼋榉€(wěn)住身姿，“是四條同學(xué)，她居然對我笑了，今天晚上還不算太慘，不過我看見我媽詫異的表情?！?p> “……需要換座城市生活嗎？”
“換座城市？為什么？”高橋涼介get不到連夜離開地球的梗，“我只覺得回去之后我媽大概會五味雜陳的教導(dǎo)我……不過我們也不是沒有前例，她頂多數(shù)落我為什么不找六野同學(xué)?！?p> “呼……我只把你當(dāng)做朋友?！?p> “……”高橋涼介臉色鐵青，一時語塞。
優(yōu)雅的樂曲慢慢來到尾聲，即將結(jié)束的訊號讓二人動容。
動作開始變得輕緩，直到再次的深情對視和抬腳躺，漸漸消失的音符。
直到曲聲平緩。
起舞的蝴蝶停在花瓣之上，男士鞠躬，女士輕輕上提裙擺，互相行禮，對他們來說這幾分鐘足夠回味一晚上。
舞會還沒有結(jié)束，但現(xiàn)在可以更換舞伴。
高橋涼介從早川望的懷里起身，緩緩的出口氣，出口氣……沉重的臉色像是從阿富汗戰(zhàn)場上回來。
不，中了兩槍都沒這么沉重。
“難忘的夜?！备邩驔鼋殚_口。
早川望輕嘆一口氣，深有同感，想起了片尾曲。
“難忘今宵?！?p> 高橋涼介深深地看了眼早川望，最后嘆氣的離開。
“我去位置上吃點東西安慰下自己了?！备邩驔鼋闆]有力氣般轉(zhuǎn)身揮手，“沒有三份蜂蜜蛋糕大概治愈不了我，而且今天晚上得抱著艾米果睡覺了，要是做夢遇見你……我會打電話讓你一起醒來?！?p> 但與一邊離開一邊抱怨的高橋涼介不同，早川望站在原地不動。
他被人留了下來。
“跳的很爛，不過我可以教你跳舞?！?p> 神代美奈的聲音從早川望的身后傳來。
他遲疑了一下，轉(zhuǎn)過身，看見的是帶刺的紅玫瑰。
女孩穿著露肩的紅色長裙，胸前是如深海般的藍寶石吊墜，腳下的高跟鞋讓她可以平視少年，她靠的很近，以至于讓早川望下意識后退一步。
此刻的女孩很美，但再美都是虛無。
——轉(zhuǎn)生的勇者拿上了村里最好的劍，在村民的幫助下，學(xué)會了如何攻擊和使用技能。
于是現(xiàn)在，BOSS正式登場。
后退的早川望，站在原地和她對視，閃過的想法在最后變成虛無……想要觸碰的手被躲過。
“呼……”早川望變成鏡子，面無表情，“你想做什么？”
“教你跳舞?！?p> “你在邀請我嗎？”
“我只是想教你跳舞，來，手給我。”神代美奈抓住早川望的手腕。
早川望微微發(fā)力，但很快又松懈，他沒有掙脫開……這是試煉。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早川望心中背誦名言。
“很乖?！鄙翊滥斡昧硪恢皇掷绱ㄍ念I(lǐng)帶，“穿的也不錯，不過品質(zhì)有點差了，我以為你不會來，不然我就帶你去選一套了。”
“……”
女孩親昵的動作讓周圍的人略微變色，拉著小提琴的成年男性首當(dāng)其沖，他很不理解，明明上一幕還是兩個翩翩起舞的王子，怎么下一幕就會變更成這幅模樣？——俊男靚女的可惡組合讓他決定拉首《貝多芬悲愴第一樂章》泄憤。
但conductor不是他，他只是一位拉小提琴的成年男性，心中的樂曲轟鳴但手指一動不動。
站在不遠處的藤原拓也見狀，心中略感振奮，石頭落地，就好比借東風(fēng)準備施法的諸葛亮看見了吹動的樹葉……能夠看見成功的可能。
他拿著神代美奈的高腳杯，走到角落的十人樂隊：“嘿伙計們，我有個提議。”
指揮愣了一下：“請問您是？……”
“學(xué)生會長，藤原拓也?！碧僭匾舶迅吣_杯遞給他，“鋼琴手可以起身一下嗎？你這么帥氣的男士應(yīng)該去加入他們?！?p> 話音落下，演奏團眾人面面相窺，這個名字足夠讓眾人沉默，因為學(xué)生會的職責(zé)之一就是負責(zé)舞會的各方面工作，人員布置，會場安排……甚至樂隊就是被學(xué)生會找來的。
“嗯……那鋼琴怎么辦？”鋼琴家困惑道。
“從現(xiàn)在開始，我是鋼琴手?！碧僭匾灿诌f了遞杯子，溫和說道，“這里不用擔(dān)心。”
“……”
沉默片刻后，鋼琴的座位被讓了出來，穿著禮服的眼鏡男人一只手拿著高腳杯，另一只手扶著額頭，眼神茫然。
“藤原先生……那我現(xiàn)在該去干什么？”
“想干什么干什么?！碧僭匾驳氖种笓崦冁I，“你不需要被約束?！?p> “……那這杯紅酒？……”
“倒到不可回收的垃圾桶里?！碧僭匾部聪蛩斑@不是浪費糧食，它過期了?！?p> “好吧……我明白了?！变撉偌液笸?，守在藤原拓也的幾米開外。
休息了片刻的氛圍組重新活躍，架好小提琴準來來首悠長的歌曲，這不止一場。
但這次，小提琴手看著指揮的臉色，指揮看著藤原拓也，藤原拓也看著中央的早川望。
“讓我想想……什么音樂最適合呢，來首《FlamiGgo》？不過這里不是斗牛場，彈到一半圓舞曲得打成一團，嗯……再讓我想想?！?p> “有了……”藤原拓也輕哼，眼神閃動。
“請問是什么？”指揮見狀，開口問道。
藤原拓也哼著它的前奏。
悠長的樂曲像是回到了東京高速架上。
飛馳而過的風(fēng)景和旁邊平靜的少年，碧藍的天空下燕子在翱翔，輕風(fēng)撩動少年的秀發(fā)，那一幕是首相先生和英格蘭教主的回憶。
聽著藤原拓也的輕哼，指揮露出回憶的神色，接著點頭致意：“我明白了，請相信我們的實力，您的30萬日元不會白花?！?p> “沒事，那是校方的錢?！碧僭匾残α诵?，按下鋼琴音鍵。
停滯下來的蝴蝶重新?lián)鋭映岚颉?p> 藤原拓也按照約定拖來了十檔電風(fēng)扇和發(fā)電機，他要做的就是負責(zé)吹出東風(fēng)，讓火苗自由發(fā)揮。
神代光會看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