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劍道部的對決落下帷幕（第三更）
北辰一刀流從江戶時代的末期流傳至今，它的劍道已經(jīng)大大小小發(fā)生了許多變化，從殺人技變成了一種強身健體，活躍身體的運動。
這是一件很遺憾，但符合時代的事情。
為了讓更多人了解劍道，也為了讓劍道不失去傳承，不僅僅是北辰一刀流發(fā)生了招式的改變，其他流派也有。
甚至是格斗技，武術(shù)技，都為了推廣而抹掉了真正的含義和重要的招式，變成了一項運動。
但真正的傳承，從未斷絕。
那是只有少數(shù)人能夠接觸到的傳承。
而現(xiàn)在，山南敬助也知道，自己也需要將北辰一刀流的全部拿出來。
不僅僅只是因為早川望身上襲來的壓力。
更是劍客對拼中的那份尊重。
宮本武藏和佐佐木小次郎在巖流島決斗，二人從白天戰(zhàn)至天黑，賭上各自的劍道為了拼出第一劍士的名號。
那時的他們懷著的心情……應(yīng)該不會是為了拿下第一而努力。
而是劍道中更加純粹的劍術(shù)較量。
漂流的一生難遇知己，更別提劍道上相同的背影。
劍與劍的交流，道與道的交流。
是他們所會渴望的東西。
……
漫長的思緒，在現(xiàn)實中不過只是眨眼。
……
當劍道部的部員裁判再次揮手，宣布比試開始時。
二人都動了。
沒有一方的退縮。
向前沖刺，劍與劍的再次碰撞。
砰。
一本·面。
失敗。
早川望的劍被擋住，洶涌而來的力量是鯨魚的翻身。
砰。
一本·面。
失敗。
山南敬助的劍被巧妙的擊開，錯開的劍鋒擦肩而過，那是細微的動作換來的最大的效果，巖流的劍道從不會單純的依靠力量。
砰。
砰。
砰。
劍鋒和劍鋒有節(jié)奏的對碰，眼花繚亂的出招和二人的劍技都是精彩的動作。
這是比前面三場都要不同的戰(zhàn)斗。
這是勢均力敵的對打。
沒有人知道結(jié)局會怎么樣，也許下一劍就會定出勝負，也許下一分鐘才會決出勝者。
這個魁梧的男生擁有著不相符的靈敏，盡管他抓不住早川望的劍，但他可以讓早川望的劍來抓住他。
砰！
但早川望的表現(xiàn)出來的力量是暫時的，他沒有其他，壓榨出來的體力支撐不了長時間的對拼，而且還是依靠技巧的力量。
山南敬助也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少年露出疲憊，只要等待就好。
砰！
又是一次劍鋒的碰撞，這是山南敬助第三次防守右邊。
早川望的劍路他快要看穿，這個一年級生的劍總會抓住自己的右面攻擊……這很奇怪。
他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看上去很少很少——這樣的行為仿佛像是在告訴自己的弱點。
但山南敬助只能按耐下這份奇怪，這個少年給他的壓力不弱于部長，必須要警惕對待。
因為他的眼神。
是山南敬助一直在意的東西。
砰。
……
砰。
……
砰。
……
‘十七?！?p> ……
‘十八?！?p> ……
‘十九?！?p> ……
‘二十?！?p> ……
幾十秒過去了。
場上依舊保持著劍的對拼。
早川望的劍像是不知疲憊，明明體力很弱的他，劍卻一直以全力的力與速在揮動。
這是真正的刀光劍影。
山南敬助已經(jīng)感到奇怪，早川望難道不知道疲憊嗎？他的力氣是怎么回事？
連山南敬助都感覺到了乏力——盡管他仍然可以對付。
但正因為山南敬助仍然可以對付。
所以，早川望的劍依舊全力。
不知疲憊。
他像是回到了那個狹小的臥室。
無聲的世界。
汗水從臉頰滑落。
俯臥撐的疲憊讓肌肉發(fā)出哀嚎。
但無論肌肉再怎么哀嚎。
早川望每次都會超出自己定好的目標數(shù)。
從一百，到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每一劍，就像是狹小的臥室里疲憊的俯臥撐。
不知疲憊。
不問終點。
早川望依舊默數(shù)。
——他需要看見山南敬助的弱點。
……
‘三十四?！?p> ‘三十五?！?p> ‘三十六?！?p> ……
‘呼……’
……
‘……好累。’
……
’那么……’
……
‘三十七?！?p> ……
砰！
早川望的劍越揮越快。
他的眼神已經(jīng)不再是漠然和銳利。
而是像攀登者望著遙不可及的山峰，然后抓緊凸起的巖石。
他的眼神只剩下堅毅。
山南敬助感覺到了劍道上的觸碰，他從未有過對自己劍道的質(zhì)疑——他揮劍的理由就是為戰(zhàn)勝更強大的人，證明自己的劍道。
但現(xiàn)在，這個身材比自己瘦弱，劍技和自己持平的少年，給他的感覺，像是在詢問自己的劍道。
早川望在山南敬助遇見的人中，劍技絕對說不上強。
山南敬助明白自己，可以戰(zhàn)勝，應(yīng)該戰(zhàn)勝少年。
但莫名的，從交戰(zhàn)后，山南敬助的心就產(chǎn)生了變化。
——真的可以贏嗎？
沉默。
——不，是絕對可以贏！
山南敬助沉默的意志在號召，在激起他的戰(zhàn)意，讓他不再陷入無止境的對拼。
他想要冒險。
為這場不知道終點在何處的劍的對拼，畫上句號。
他不愿意再面對少年的劍勢。
“哈！”
山南敬助再次大吼，可他的吼聲沒有喝退早川望。
……
‘四十一?！?p> ……
少年的內(nèi)心只有數(shù)字。
……
砰。
早川望的劍被招架，但這次。
山南敬助向前踏步。
他的劍卷起早川望的劍鋒，最后劍身壓住早川望的劍，向下?lián)]砍而來。
——早川望等待的弱點出來了。
——但同樣的，他的弱點也出來了。
早川望握緊了劍，力量的對拼他是絕無可能獲勝，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后退。
后退的三步被緊緊追趕。
那么繼續(xù)后退。
直到懸崖邊上。
退無可退。
但這段時間的轉(zhuǎn)機，已經(jīng)足夠。
抬眼。
山南敬助的劍身已經(jīng)不再壓著早川望的劍身，取而代之的是，像是擦肩而過的劍身。
力量松懈。
山南敬助最后的沉穩(wěn)讓他回神。
他實在是沖動了，實在是大意了，劍道上的動搖讓他陷入自我的質(zhì)疑，讓劍勢變得狂躁。
他不想輸。
但這樣下去，他只有輸?shù)慕Y(jié)局。
因為早川望的劍會比自己更快達到一本，觸碰到自己的面。
所以，這個沉穩(wěn)且魁梧的男人在最后一刻回神，使出北辰一刀流中的格擋技，竭盡全力。
他不想輸。
突然側(cè)起的劍身在半空中卡住了早川望的一劍，近乎狂躁的山南敬助在最后一刻，懸崖勒馬。
這個魁梧的男人守住了面，守下一本。
懸崖邊的對決，無人墜落。
他太老練了，老練的像是巖石落于地面上的穩(wěn)固，動搖的劍道被拉回。
山南敬助的弱點消失了。
但，早川望的弱點還在。
此刻的他背靠懸崖，退無可退。
還剩最后一劍。
山南敬助的招架不能馬上擺正架勢，所以早川望還有最后一劍。
握緊劍柄。
破空的聲音。
是少年的最后一劍。
但山南敬助早有預(yù)料。
右面——砰。
擋住。
少年的劍術(shù)他已經(jīng)看穿，他的確是一個很奇怪的人，這個弱點直到現(xiàn)在都還存在。
退無可退的懸崖邊，輪到山南敬助終結(jié)的一劍。
少年已經(jīng)疲憊，只剩下堅毅的眼神。
但眼神只是眼神，它無法做到任何事情。
——但眼神可以表明一個人的意志。
——沒有弱點，那就制造弱點。
被擋開的一劍停在半空。
但早川望的雙手更加握緊，重新發(fā)力。
同時，他壓低身體。
懸崖邊上能夠解決戰(zhàn)斗的方法、走投無路的方法。
那邊是賭上心臟，拉著他。
一同墜入深淵。
雙手握緊的劍重新?lián)]向右面，壓低的身體所帶來的角度變化，是山南敬助也需要低防的劍。
但他太魁梧了。
此時，魁梧成為了他的弱點。
但這個制造出來的弱點，是有代價的。
早川望的動作并不理智。
他的背面完全暴露在山南敬助的視野中。
那是觸手可及的一本。
揮動。
揮動。
近乎同時的決意。
但卻是不同的兩道聲音。
鏘——鏘。
一前一后。
山南敬助的一劍狠狠劈到了早川望的背上，巨大的力量讓這個少年的身形不再穩(wěn)定，被打落在地上翻滾。
山南敬助愣住。
他剛剛用的力氣太大了，因為那是下意識的全力一劍，盡管有防具和木刀……但山南敬助還是有點呆滯。
他的握力接近100kg。
有人站起身，擔憂的目光看向少年。
“呃……咳……”
早川望倒在地上，艱難的轉(zhuǎn)過身。
這一刀，讓他看見了死去的爺爺，在河岸邊親切的揮手。
好痛。
但這時，沉默半響的劍道部裁判出聲道：
“一本，胴，山南敬助勝?！?p> 裁判的聲音，讓寂靜的劍道部慢慢有了聲音。
那是開心、喜悅、和松口氣的氣氛。
躺在地上早川望陷入沉默，聽到聲音的他，連痛覺都被暫時忘記。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贏了…但從裁判的決定來看，只有他一個人墜入了懸崖。
好吧。
抱歉……
早川望的眼神暗淡，心里只有這個念頭。
但這時，唯有一人沒有露出那樣的表情，沉浸劍道部的喜悅中。
那是長門清一郎。
“錯了?！?p> 他的聲音平淡，但卻讓所有部員的喜悅停下，在慶祝的氛圍中如同不善良的搗蛋鬼。
但他是劍道部部長。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是正直的家長。
長門清一郎起身，看向早川望說道：
“你的劍道很厲害。”
早川望躺在地上，看著天花板喘氣…慢慢回神，他不想說話。
贏了？輸了？他已經(jīng)想不明白。
劍道部的那邊傳來討論的聲音。
“部長……是山南前輩的勝利吧？”
“對啊，明明在場邊他已經(jīng)是力竭了！山南前輩的這一劍絕對是奪下了！”
“部長！不能偏袒啊！”
長門清一郎用冷漠的眼神慢慢開口，壓住所有人的聲音：
“是早川望的勝利，最后一劍，是他先奪下的一本。”
長門清一郎的話讓眾人的聲音慢慢消失。
因為他們想要看見的是勝利，但這樣很殘酷，沒人喜歡。
不過片刻后，副部長的戰(zhàn)場原也開口了，因為她看清楚了最后一劍。
劍道部的部員只好陷入沉默。
然后，是慢慢響起的掌聲。
從一點一點的掌聲，到慢慢明亮，最后整齊的鼓掌。
這是對勝利者，對劍道表達的恭敬。
早川望躺在地上，耳畔是響起的掌聲，連他的對手山南敬助也在鼓掌。
“你的劍道很厲害。”山南敬助慢慢說道。
早川望沒有回應(yīng)。
他的努力沒有辜負他自己。
他贏了，事實如此。
但。
不是所有的的結(jié)局都是開心的happend。
……
世界在遠去。
……
只剩早川望一人的世界。
……
他只感覺到累，疲憊。
……
還有一份空白。
……
面板結(jié)算。
……
「活動：劍道部的帥氣時刻」
「獎勵說明：擊敗A級劍道部部員，積分+24點，擊敗B級劍道部部員，積分+16」
「共計積分獎勵：40點」
「當前積分余額：45點」
……
像是上帝先生開的玩笑，這最后的五點，是早川望和沙漠之鷹的距離。
和劍的距離。
沙漠之鷹需要五十點的積分。
他無法購買。
……
這時，早川望A冒了出來。
和早川望B一起。
……
他們在早川望的身旁默默站著，不過都沒有說話，因為早川望的心情二人都懂。
這是早川望的勝利，也是天才的敗北。
“值得嗎？”早川望A慢慢說。
躺在地上的早川望開口，聲音平淡。
“溫柔的女孩應(yīng)該被溫柔以待。”
早川望A被這句話噎住，有點頭疼，理性的他像是面對文科題無從下手。
這時，早川望B接了下一句，聲音是溫柔的話語：
“——僅此而已，下一句是這個，對吧？我明白的?！?p> 說完后，是世界的沉默。
早川望B說完了行動的理由和各自的心情，所以沉默。
既然如此，那便沒有話語。
片刻后。
早川望A和早川望B對視一眼。
二人決定不再打擾。
因為有人走入了這邊的世界。
……
早川望的身邊有人在拍他。
他的目光慢慢聚焦。
那是雨宮天擔憂的表情。
雨宮天看著地上的早川望，她的手在搖晃早川望，像是害怕他已經(jīng)死去，認真的擔心。
“部長……我沒死，輕點?！痹绱ㄍ銖姵雎暎成虾芡?。
——爺爺在對岸揮手。
四條詩音也來到早川望的身邊，看著他：
“你贏了?！?p> 她的話像是在說這場比試，又像是在說其他的，語氣中是沉默而又無法察覺的柔情。
但早川望的注意力都在雨宮天的身上。
這個部長擔心的樣子十分認真，占據(jù)了全部的視野，讓早川望想活躍一下氣氛。
他怕再讓雨宮天擔心下去，應(yīng)該會打120抬走自己了。
“部長…別晃了，贏了…我沒事，身體很好的?！?p> “嗯，嗯……所以可以放手了嗎？”
“……我知道?！?p> “為什么這么強？因為部長…我是很厲害的人?！?p> “嗯，部長也很厲害?！?p> ……
早川望的聲音慢慢恢復(fù)。
他的世界重新載入其他人。
長門清一郎，山南敬助，木村良平，劍道部的其他部員。
四條詩音。
還有扶著自己的雨宮天。
“早川望，你的劍道很厲害，請問有沒有意向加入我們劍道部。”
長門清一郎站在早川望的面前，發(fā)出邀請。
早川望對上視線。
劍道厲害嗎？……早川望感覺很無奈。
他搖頭說道：
“我的劍道并不厲害?！?p> 這句話是拒絕，也有其他的含義。
長門清一郎慢慢點頭，他的臉上看不出真實的情緒，永遠都是面癱的表情。
“部長?！痹绱ㄍp聲說道。
他的話語很輕，是可以被忽略的聲音。
但雨宮天聽見了，還有四條詩音。
那是無法被打斷的柔聲。
“真·劍道部的名字，是世界上最好聽的名字，我不會讓它改變名字的?！?p> “所以部長，下次還遇到麻煩的時候，可以告訴我，告訴我們?！?p> “因為我覺得部長很好，很善良，因為部長對我很好。”
“部長這樣溫柔的女孩子，應(yīng)該需要被世界溫柔對待，但是世界是沉默的，它不會主動的去說話，告訴你自己的溫柔?！?p> “但我是部長的朋友，我想讓部長不要露出低落的表情?！?p> “所以…請露出開心的表情。”
早川望慢慢地說，把心里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他的世界一直如此，他覺得溫柔的女孩應(yīng)該被溫柔以待，所以他說了。
世界重新只剩下一個人。
早川望做到了他想要做到的事。
守住了自己的信念。
但相應(yīng)的代價，是他失去了劍。
……
遺憾嗎？遺憾。
……
后悔嗎？不會后悔。
……
下意識的決定。
……
時間在流動。
……
有人的心觸動。
……
然后，世界添上顏色。
……
早川望應(yīng)該意識到一個東西。
他的劍從來都不會失去。
——雨宮天抬起的眼眸看著早川望的側(cè)臉，少年的微笑是那么的溫柔，他認真的話語在耳畔回蕩。
朋友。
而四條詩音聽到那串柔聲的話語，心里都是對他的笨蛋感官…還有無聲的笑。
……
‘溫柔的少女應(yīng)該被溫柔以待么……’
……
面板重新彈出。
「雨宮天的好感度達到「朋友」階段一，積分+5」
「雨宮天的好感度達到「朋友」階段二，積分+5」
「四條詩音的好感度達到「朋友」階段一，積分+5」
「合計獲得積分：15點」
「當前積分余額：60點」
早川望愣住。
他的世界重新轉(zhuǎn)動，早川望A和早川望B都沒有想到是這個結(jié)局，身為東馬鄉(xiāng)的天才，二人一直以為的單選題。
但早川望是早川望。
他抓住了所有的機會，用自己的心改變了答案。
溫柔的少女的確會被溫柔以待。
而溫柔的人，也會被少女溫柔以待。
——對的。
——世界是溫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