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梧抿著唇,好半天,垂著腦袋,小聲道:“對不起。”
風(fēng)起,他的發(fā)絲微微撩動。
面容如初春的雪,是將將融化的白。
因為瘦削,他面上線條鋒利,常讓人誤以為凜冽是他性格的底色,可那雙澄澈懵懂的眸子已透露一切,不過是個看起來很像大人的乖寶寶。
四目相視,奚音向著林梧緩緩湊去。
一寸一寸。
當(dāng)少女的氣息撲來,林梧的眸光忍不住閃爍,擱在腿上的雙手攥緊,薄面皮兒刷地一下泛出了粉色,比園中的花還要嬌艷。
倘若說在湊近途中曾動了邪念,但一見林梧這小媳婦兒模樣,奚音就只想逗他,欺負(fù)他。
猝不及防,她一把捏住林梧的臉頰,嬉皮笑臉的,“我從很久之前就想掐一掐你的臉了。嗯,這手感屬實不錯?!?p> 春色化作了奚音的笑容,如山花般爛漫。
林梧瞧著,心也在熱鬧地盛開。
他驀地伸手?jǐn)堖^奚音,攬過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長睫落閉,盡情地沉溺在那一方香氣中。
她的唇不僅是香的,還是甜的。
有些事,似乎不用少傅來教,就能無師自通。
而且,進(jìn)步神速。
奚音閉上了眼,雙手回抱住他,感知著他的溫度與溫柔。
她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從何時起喜歡上他的。
喜歡,就這么悄然地發(fā)生了。
這一刻,她多么想拋開一切,只憑感情做事,只為欲望沉淪。
如果可以,那就好了。
——
內(nèi)室。
碗碟已被收走,白棠坐在桌邊,撐著下巴發(fā)呆。
時芥似是把這里當(dāng)做是自己家中了,靠在榻上,一手捏著杯盞,另一手捧著本話本子,抖著腿,愜意得像個大爺。
日頭正足,外面光亮一片。
翹首以盼了那么久,兩道熟悉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
奚音與林梧踏進(jìn)房間時,都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白棠驚呼:“原來你是去尋五殿下啦。”
林梧解釋:“是我來找她的?!?p> 不遠(yuǎn)處,時芥懶懶地掀起眼皮瞧了一眼,蓋上書,準(zhǔn)備起身。
白棠再道:“你們倆去哪兒玩啦?怎的也不同我們說一聲,我們在等你們呢?!?p> “我們就在院子里隨便走了走?!鞭梢舻?。
“瞎說!院子里我都找啦,還去千藝園尋了一遍,都沒見到你……”說著說著,白棠停了下來,她仔細(xì)地睜大了眼,忽而似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奇特的事,大喊道:“櫟兒,你的唇怎么了?怎么好像……腫了呀?”
“噗——”時芥一口熱茶噴出來。
奚音急忙捂住嘴,先是惡狠狠地瞪了旁邊偷笑的某人一眼,繼而道:“被蜜蜂蟄的?!?p> 白棠狐疑地望向林梧。
林梧斂起笑意,一本正經(jīng)地點了點頭。
白棠再道:“我去叫御醫(yī)來給你瞧瞧!”
“不,”奚音伸手去拉白棠,又慌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唇,道:“不用了,你且?guī)臀腋鎮(zhèn)€假,下午不能去了?!?p> 林梧蹙眉,無奈地淺聲道:“這么嚴(yán)重嗎?”
奚音又瞪了他一眼。
他立即噤了聲。
行吧,夫人說什么就是什么。
“我留下陪你?!绷治嗟?。
奚音搖頭:“不行,你必須去。”
“沒事……”
“當(dāng)然有事!我本來也沒什么存在感,偷偷不去也沒什么,你若也不去,連累我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原來是這樣。
林梧無語。
時芥悠然地走來,伸手在林梧肩上拍了拍,隨后道:“若是有人發(fā)現(xiàn)我沒去,也幫我隨便尋個理由搪塞過去?!?p> 奚音與白棠異口同聲:“你去做什么?”
時芥伸了個懶腰,下巴一抬:“逛逛。”
沒多解釋,時芥就大搖大擺地走了,只留下一方瀟灑背影。
“你們也快些去罷,可別遲了!”奚音催促道,她打了個哈欠,“我可要午睡了!”
送走了林梧和白棠,奚音翻身爬上床,抱著被子,腦子里還在循環(huán)播放著她與林梧的親吻。
原來,兔子的嘴唇那么軟。
——
沿著千藝園的步道緩緩前行,時芥不時左右看著,似在找尋什么。
“到底去哪了呢?”他喃喃低語。
從午后到日暮,從空無一人的園子到人潮擁擠的街道,時芥一直走,一直找。
千張面孔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他們或郁郁,或生動,或在張揚地笑,或是麻木無表情,形形色色。
可惜,沒有一張是她。
橘色的落日沉在護(hù)城墻頭,一條長街向前延展,道兩旁是吆喝的攤販,高樓鱗次櫛比,酒家旌旗飄飄,青煙裊裊,升起,消散。
“這是什么?”
倏忽,一聲問句出現(xiàn)。
周遭分明嘈雜不止,可當(dāng)那人的聲音出現(xiàn)時,整個世間都安靜了。
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時芥渾身一震。
他愣住,回身去看,那苦苦尋了一下午的人竟就這么悄然地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
她駐足在一方賣簪子的攤子前,手里拿著一根發(fā)簪,同老板說著什么,神情專注。
人流不息,將他們隔在路的兩邊。
片刻,時芥唇邊浮上一絲笑容。
那耗費了幾個時辰的行走,在此刻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意義。
低頭理了理衣裳,他抬起下頜,板正了身子,隨后穿過人群走了過去。
“呦,這不是沈小姐嗎?這么巧啊?!庇窆巧纫徽?,時芥故作風(fēng)雅地?fù)u了搖。
沈矜霜待人向來和氣,和氣得像是沒有感情,“你也沒去?”
“是?。 睍r芥應(yīng)道。“那么無聊的事,有什么可去的?”
不知想到什么,沈矜霜笑起,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那是因為你不敢吧?”
“笑話,小爺有什么不敢的?”
沈矜霜再道:“不敢殺生。”
“你怎么知……你別胡說!小爺可是很有男子氣概的!”時芥挺起胸膛,試圖證明自己是真的很有男子氣概。
沈矜霜輕聳肩,不置可否:“好吧。”
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時芥看著她手上的簪子,問道:“你喜歡?”
沈矜霜應(yīng)道:“很可愛啊?!彼习宓溃骸斑@個我要了。多少錢?”
見沈矜霜要掏錢袋,時芥搶先一步掏出一枚銀子,扔給老板:“不用找了!”
話本里,女子都很喜歡男子這般大氣。
燕白墨
新的一個月,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