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分明不是這樣的人。你雖然經(jīng)常說些難聽的話,但你從來真正害過誰,不是嗎?”
林祁是只外強中干的紙老虎。奚音從來都曉得。
不過是以前被喜歡蒙了眼,會覺得這份虛張聲勢也挺可愛。
重生后,她時常在想,林祁既是這樣的人,那他到底為何要構(gòu)陷池霖?構(gòu)陷池霖,對他又有什么好處?在林祁背后,是否還有其他人?
“與你無關(guān)?!绷制蠲嫒艉?p>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睨著倆人。
“該說的,我都已經(jīng)說了。你好自為之。你……”他本還想放些狠話,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
當池青問出這些問題時,他恍然間覺得自己好像成了衣不蔽體的孩童。
在池青面前,他似乎無法隱藏秘密。
如同路邊可憐的流浪狗,卑微,嗚咽。
“啪?!绷制钭邥r,甩上了門。
望著林祁消失的方向,時芥抿著唇,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再小心翼翼地望向奚音。
奚音沉思著,捏著杯盞,許久,嘆了口氣。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時芥弱弱地問。
奚音平復(fù)好心情,向他闡述了石板之事。
聽完,時芥很是憤慨,雙手按著桌面,嚷嚷道:“他都這么害你了,你還同他嘰歪什么呢?別搭理他了!”
驀地想到什么,奚音摸著下巴再道:“他竟知曉我重生之事,不知他是如何曉得的?!?p> 時芥后背一涼。
他訕笑著站起身,道:“我好一會沒下去招呼客人了?!?p> 看他這心虛的樣子,奚音鎖眉,懷疑地問道:“不會是……你……”
閉了閉眼,時芥止步。
總還是要坦白的。
他帶著萬分的歉意,重新坐回到奚音身前。
替奚音倒了杯茶水,他滿面討好笑容,向她解釋了緣由。
“我發(fā)誓,以后再也不在外頭喝野酒了!”時芥張開五指發(fā)誓。
奚音剜了他一眼。
她也倒不會真的生氣。她向來信奉一個行事準則:事情發(fā)生了就是發(fā)生了,不必相互埋怨。
“無妨,他知道便知道了。”奚音瀟灑道,她端起時芥為她斟的茶水一飲而盡。
見時芥臉上還掛著滿滿當當?shù)睦⒕?,她寬慰道:“這是我唯一擔心的事。現(xiàn)下,他知道了也好,那我也就沒什么弱點可以被他拿捏了。”
看對面的人依然擰巴著五官,她狡黠一笑,再道:“你若實在是過意不去,就叫我一聲姐姐,我就原諒你?!?p> 時芥?zhèn)涫芨袆樱麖堥_雙臂,朝著奚音撲來,奚音往旁邊閃了個身位,他抱了個空氣,也不惱,還是大呼一聲:“姐姐在上,受弟弟一拜!”
喊著,他雙手交疊,向奚音鞠了個大躬。
奚音:……果然,只有在犯了錯的時候,才會喚她姐姐。
“對了,還有一事。”時芥掏出扇子爽利地一展,半遮在臉前,只露出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澳憧蛇€記得,當日我們約好,等迎星坊開業(yè),我就帶你去一個地方……”
恰到好處的留白,給奚音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
“什么地方……”話出口,她腦中也記起了答案。
是水矜樓。
當日路過水矜樓時,時芥說等迎星坊開業(yè),就帶她去水矜樓找樂子。
那時她還未同林梧在一起,想著自己還沒逛過青樓,就滿口答應(yīng)了。
現(xiàn)下再去,怕是不合適。
林梧是個小醋壇子,哪怕她只是進去看看,恐怕也要哄上十天半個月。
奚音為難:“我……”
“趁你還沒成親,我?guī)氵M去瞅瞅!”時芥揚了揚眉。“聽說那里面有不少長得好看的小倌倌,也不知那些小倌倌可有我好看?!?p> 還有點心動是怎么回事?
咬咬牙,奚音克制住想要答應(yīng)的沖動,連連擺手:“不行不行,不能去?!?p> “為何?”時芥困惑?!爸粠闳ヒ娮R一面,又不讓你做何?!?p> 奚音重復(fù):“不行不行?!?p> 想了想,她坦誠道:“我擔心林梧生氣?!?p> “啊?”時芥驚詫。這可與他認識的奚音不同。
他問:“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奚音垂著腦袋,無可奈何地兩手一攤。
時芥萬分嫌棄地瞅著她,“如今還沒成親,你怎么就先被夫綱鎮(zhèn)住了?”
“那你可是不明白。”奚音抬起臉來,為自己辯駁:“這是夫妻間的情趣,等你日后成了親,你就曉得了?!?p> 時芥努著嘴翻了個白眼。
他小聲嘟囔:“你不也沒成親呢?”
“不和你掰扯了?!鞭梢魷蕚湟撸霸缰纴磉@是這等無聊的事,我就不該來。浪費我的時間!我回去繼續(xù)讀我的鬼怪志了?!?p> “慢走,不送。”
說不送,時芥當真不送,跟著奚音出了門,他扭頭就往三樓去,讓奚音獨自下了樓。
奚音也早就習(xí)慣,同店里管事的大致詢問了兩句,就朝著門口走去。
跨過門檻,她一抬眼,忽地瞧見一輛熟悉的馬車正向迎星坊駛來。
她駐足瞇起眼仔細瞧了瞧,沒錯,駕馬的是荊南。
二福迎上來,“小姐,可是要回去了?”
目光追隨那輛馬車,奚音擺手:“暫時不回去了,你再候一會?!?p> “是,白小姐?!?p> 如迎賓小姐,她站定原地,等候林梧的到來。
馬車果不其然停在她面前。
同荊南對視上,她豎起食指,擋在唇邊,示意他別說話。
荊南點了點頭。
奚音悄咪咪地繞到馬車旁站好。
荊南配合地喚道:“殿下,到了。”
“嗯?!避噧?nèi)發(fā)出一聲,僅一個字音,也足以讓人感受到他的疲憊。
一雙素凈纖長的手掀開布簾,林梧躬身走了出來。
他如常踩著木凳下馬車,卻是剛站定,就落進一方溫軟的懷抱。
從旁邊沖來的人笑得眼睛彎起,軟聲細語:“你被我抓住了。”
是最想見的人。
是他特地從宮中來尋的人。
心花綻放,繼而在風(fēng)中搖曳。
林梧面皮薄,赧然:“在街上,別鬧?!?p> 話雖如此,他的唇邊還是難以抑制地涌現(xiàn)了明艷的笑意。
“好——”奚音故意拖長音調(diào)逗他。
她剛一松手,那人就順勢牽住了她。
“走吧。”林梧悶聲道。
他沒抬頭。
奚音瞧見他的耳根已泛紅。
還真是只容易害羞的兔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