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三郎也沒什么可說的。
因為他的嘴一直沒抽出空說話,只是仗著先機,一把抱住了路薇,從低聲啜泣到哭的無法自拔。
十五六歲的少年在一夕之間接受了太多的負能量,尤其是那些若夢境般的畫面,讓他清晰的認識到,他曾經(jīng)親手扼殺了一份信任,而這份信任還是來自于他唯一的一位親人。
他的妹妹……親生妹妹!
魅三郎泣不成聲,只隱隱的從嘴里發(fā)出模糊的‘妹妹,對不起、對不起……’的懺悔,即便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可單憑他的痛苦絕望已足以令他人感受到了那股強烈的愧疚。
這可不像是路薇傷害了他,更像是他做了什么對不起路薇的事。
消瘦的少年跪在地上,雙臂牢牢的抱緊少女的腰肢,哭的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淚水洶涌滾落,裹著無盡的悲傷,又像是一個好不容易找到家的失落人,不想放手不敢放手。
毒笑笑不懷好意的輕聲對武云清耳語,“你還問嗎?”
武云清繃緊的唇,忽地一揚,“問什么問,問人家的家事嗎?我沒那么無聊?!比羲娴陌痒热僧斪鲇H人同伴,她自然會多事的問清楚,但顯然,比起她,魅三郎和奇路薇……哦不對,路薇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更加緊密。
她與魅三郎是同屋人,所以對他的性情也算了解,這家伙龜毛陰險又偏執(zhí),表面風(fēng)雅憂郁,實則是個六親不認的主。而近年來,不知何原因,他夜間總是噩夢不斷,夢話連篇,嘴里念叨的最多的就是‘妹妹’二字。
如今算是破案了。
武云清有個秘密和誰都沒有說,當年上島前,她無意間得到兩顆解百毒的丹藥,從意識到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后,她便吃了一顆。第二顆本來想留著保命,誰知前兩年發(fā)現(xiàn)藥香不在,她懂得基礎(chǔ)藥理,自是明白這藥到了期限,又恰逢被魅三郎纏煩,便將這藥偷偷喂給他。本想讓他因恢復(fù)記憶、想念家人,而把注意力從她身上移開,沒想到這藥的效果竟然退化了如此之多。
現(xiàn)在武云清已經(jīng)確信是藥力發(fā)揮了作用,讓魅三郎認出了路薇這個妹妹,自然對兩人之間的私事沒有了興趣。
魅三郎哭成了憂郁的淚人,成功把自己哭睡了。
等他醒來,船已靠岸。
四宮島作為主島,進可攻退可守。其它島環(huán)繞在它的四周,大多是培訓(xùn)幼兒或島上自給自足的仆從生活區(qū)域。
其次便是匆匆島,優(yōu)秀少年人聚集的島嶼。
剩下的零散小孤島是夫子們的家,島本身不適合種植或缺乏攻守兼?zhèn)涞膬?yōu)勢,路薇暫且沒有放在眼中。
因為束心居的重要性,四宮島上的夫子和其他待命人員果然都被散了出去,他們應(yīng)該是反應(yīng)過來,即便束心居片瓦不留,那么一大批財物怎么也不會毫無音訊。就算是沉底,也該有些碎片殘留,不像如今,簡直是雁過拔毛,連個影兒都沒剩下。
除非是被人提前轉(zhuǎn)移了。
他們現(xiàn)在大部分人接令離島到處追查路薇的行蹤,人殺不死不怕,錢得帶回來。
幕后那位BOSS怕是還指望著這筆錢在亂世中占據(jù)一席之地呢!
“最近兩年,島上的物資供應(yīng)縮水了大半?!倍拘π︵托χf:“我們還曾帶著比我們小了幾歲的孩子去島上捕獵?!?p> “你們只是捕獵,我們帶著魅者宮的孩子們給養(yǎng)殖業(yè)增磚添瓦?!摈瘸纪锵У膰@口氣,“可惜我在匆匆島養(yǎng)的小豬仔,要跟小島一起陪葬了?!?p> 兩人在船上有一句無一句的磨著牙,望向黯淡的天色,隨著一聲聲砲鳴聲,心下多少有些悵惘。畢竟自小長大的地方,怎么都有點舍不得。
“離岸島的那些孩子怎么辦?”魅臣問。
毒笑笑看著海面上星星點點的火光,漫不經(jīng)心的說:“自然是困在島上,等著看有沒有人來認親?!?p> 當年他母親偷偷生下了他,把他藏在了離岸島。那里雖是被淘汰的孩子常居的島嶼,但也有很多仆從在此生活。他自小就看的明白,很多淘汰的孩子都無法長大,還有一些資質(zhì)不錯的,送出島后就再也沒有回來的機會。
母親為了他,拼命的做任務(wù),終于找到駐扎離岸島的機會,可那會兒他不懂事,被人發(fā)現(xiàn)了,母親無奈被迫接了一次極為重要的任務(wù),和那些孩子一樣再也沒有回來。
他不是沒有吃藥,而是作為毒女宮出身的母親提前給他備下了一顆解毒丸。
毒笑笑自小慕強,母親成了他記憶中最全能的存在。當離岸島上的孩子苦苦掙扎,病了傷了,沒有人安慰時,他還有母親可擁抱。哪怕日子過得孤單,但只要他要求的,母親都能做到。
只是如今毒笑笑的夢中全是母親離開前的那一夜,淚眼中的無能為力。
他再也不想承受在意的人,絕望離開的痛苦了。
毒笑笑一想起那一夜,就厭惡的想吐。
若是母親在強大一些,若是他在強大一些……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伴著毒笑笑的回憶結(jié)束,他回過神時,一起已成定局。
“天亮了!”遠處的海岸線,一抹橘色緩緩的爬出海面。
魅臣側(cè)頭,無意間看到毒笑笑嘴邊含著的笑意,愣了愣神,那種笑帶著苦澀帶著釋然,他挑了下眉,裝作沒看到的又移開了視線。
正當兩人準備上島接應(yīng)時,只聽腳下的小船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咔噠。
兩人一驚,便見從船長室的另一側(cè)開出一道小口,一個個在束心居地宮機關(guān)中看見過的木偶人從中有序的走了上來。
第一時間這些木偶人的目光詭異的定格在他們身上,想起機關(guān)內(nèi)的厲害,兩人凝重的紛紛退后半步,見勢不對便打算立刻跳船。
正對峙著,天邊一聲鳥兒的脆啼,紅色的光影若飛箭般激射而來,巴掌大的紅鳥群繞過兩人,將木偶人包圍。隨后就是一陣鳥語輸出,嘰嘰喳喳的吵得人腦仁疼。
毒笑笑捂住了耳朵,卻見木頭人們歪著頭,寶石雙眼從他們身上移開,隨鳥兒的行動軌跡而移動,一個個跟著下了船。
行動雖僵硬,但速度一點兒都不慢。
即便對機關(guān)傀儡不陌生,毒笑笑依然忍不住痛心疾首道:“見一次,嚇一次。妹妹這審美不行呀!我一定要跟她好好的提上一提?!?p> 魅臣瞥他一眼,笑而不語。還提一提?且看他嘴上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