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鍛刀
“杜寧先生好像對我有什么誤解?!彼紒硐肴?,橘政宗只能用這句話開口。
“不是誤解”杜寧半閉著眼眸,血色的左眼閃爍著霓虹燈的光,十分漂亮“說真的,我很想當場干掉你?!?p> “杜寧先生真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p> “不是玩笑?!倍艑幷J真的說“你就是本體吧,本體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橘政宗沒有說話,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就像太平間里躺著的尸體一樣安寧,唯一和尸體有所區(qū)別的,是沒有那象征著死亡的煞白色彩。
但煞白還是存在,并不在橘政宗的臉上,而是橘政宗攥著方向盤的手。方向盤被攥的咯吱作響,強烈的推背感傳來,杜寧和橘政宗的身體不約而同的向后微仰,緊緊地貼著座椅。借著余光,杜寧能看到奔馳操作界面上面的指針急速轉(zhuǎn)動,指向了紅色的危險區(qū)域。
“果然,你真的是本體啊?!?p> 杜寧微低著頭顱,就像個傷春悲秋的少女,在感慨花朵必定會墜落。
老實說,橘政宗真的稱得上是一個很棒的角色。他有著堅韌強大的毅力,有著珍重的親人,有著敬畏他的下屬。
雖然和這個世界主角的立場不同,但不可否認‘橘政宗’真的是一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那本書的作者將他塑造的太成功了,他能記住每一名下屬的名字,他和源稚生的父子情簡直催人淚下,為了理想而死的他真的很難讓人不敬畏。
所有的讀者看到他是最終反派時都會非常錯愕,就像剛剛吃了一頓大餐,打著飽嗝準備擦嘴的時候,廚子跑出來嬉皮笑臉的說‘你以為你剛才吃的是山珍海味嗎?錯了,你吃的其實是狗屎啦!’
真可笑啊...
杜寧寧愿相信橘政宗也是個被控制的分身,在平時是一個很有理想的蛇岐八家大家長,在被真正的反派敲響控制他的梆子后,強行用另一個不該存在的極惡人格將原本人格替代了。
但他就是個真正的壞人啊,不是因為他被控制了,也不是有什么隱情。關(guān)鍵性的證據(jù)就在書里。
“我聽聞橘先生喜歡鍛造刀刃。”
橘政宗沒有回話,面無表情的開著車。
杜寧繼續(xù)闡述。
“日本是個小國,較小的領(lǐng)土導(dǎo)致資源極為匱乏,鋼材較為貴重。這使得有些人不得不采用最有效的方法利用鋼材,他們發(fā)明了把能做出鋒利刀刃的硬質(zhì)鋼材和質(zhì)地較軟的普通鋼材結(jié)合的辦法,他們被稱為刀匠。”
“每一個刀匠都是敏感的,他們會在看似簡單的捶打過程中施加極致入微的操作,火工鍛打、復(fù)合、鍛胚、淬火、研磨,對一柄好刀來說,每一個步驟都是關(guān)鍵。只有將所有步驟進行到完美,才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刀匠。”
“每一個刀匠都是幾十年的經(jīng)驗積累而來的,這個經(jīng)驗不是游戲里隨隨便便就能賦予的技能,想要學(xué)會就必須花幾十年去學(xué)習(xí),不存在任何投機取巧。”
“所以,分身不會鍛刀。對嗎?”
“你就是本體?!?p> 橘政宗猛地踩住了剎車,奔馳的輪胎緊貼著地面,發(fā)出尖銳的嘶鳴。杜寧早有預(yù)料般抬腿踩在用來儲物的手套箱。
車子停下了。
杜寧回頭觀望,發(fā)現(xiàn)他們正在東京著名的彩虹大橋上。漆黑的夜幕下,無數(shù)的高樓燈火灼灼,星星一般明亮。
橘政宗從后備箱取出紅色的警示牌放在車后五十米的位置。從懷里取出一盒香煙,點燃。
“如果我也有這種獲知情報的手段,是不會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別人的。”他說“我只會在暗中布置著一切,細心地琢磨每一個細節(jié),然后在像個忍者一樣在關(guān)鍵時刻從敵人背后閃出,一招致命。”
“我知道?!倍艑幙粗h方的夜色“但沒關(guān)系,只要我行動的夠快,你是反應(yīng)不過來的?!?p> “原來如此,中國有句俗語,亂拳打死老師傅。”橘政宗說。
“你的目的是繪梨衣嗎?”
“對?!?p> “我不會把她給你?!?p> “我一定會帶她走?!?p> “就憑昂熱?”
“這是機密,我不會告訴你”杜寧認真的看著橘政宗“但我不建議你嘗試?!?p> 橘政宗微微一愣,然后大笑著搖了搖頭。哪有準備好陷阱卻告訴別人的道理?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你到底要和我談什么?”橘政宗眼睛帶著笑意,看上去就像個被孩童挑戰(zhàn)棋道的慈祥老人“難不成你上我車的目的就是告訴我,我一定會輸嗎?”
“的確,我沒有和你談的必要。但我還是來了。單純因為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對它感興趣很久了?!?p> “你問?!?p> “你真的沒有在乎過源稚生和繪梨衣嗎?”
聞言,橘政宗深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煙?;蛟S是吸得太過著急了,他發(fā)出劇烈的咳嗽聲,煙霧一團一團的從他的口中噴出,每一團的顏色都比前面的要淺。它們在空氣中像個孩童一樣蹦跳著。遠處吹來一陣微風,它們忽地一下就被吹散了。
很久以后橘政宗終于不咳嗽了,他看著杜寧,張了張嘴,又合上了。又是很久以后,一句冷漠的話語從他的口中砸了出來:
“沒有。”
“我知道了。”杜寧轉(zhuǎn)過臉去不再看他“我會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p> “明天?”
“明年?!?p> “為什么不是明天?”
“因為你不該死在我手上,而且我不想臟了自己的手。”
“哦。”橘政宗點了點頭“但我不會等死,在那以前,我會用盡一切手段殺了你?!?p> 微風席卷波濤,彩虹大橋下方的水面上激起陣陣的紋理,它們一圈又一圈的在水面擴散,在很遠很遠的遠方消失不見。杜寧回過頭來,他發(fā)現(xiàn)橘政宗也在看著那一縷縷波濤。
他莫名想起龍族三里一段并不經(jīng)典的對話來:
‘沒什么事我就先告辭了,今晚還想再去一趟刀舍?!?p> ‘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情鍛刀?’
‘想打一柄刀送給你,當是慶賀你成為新的大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