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劍峰上,本該一片祥和寧靜的山林,此時卻被火把照得通明,上千名官兵早已將此地唯一的宅院牢牢圍住。
一道身影自宅院內(nèi)飛身而出,口中大喊著:
“夏侯霆,可敢一戰(zhàn)!”
言語間,輕易挑落四面八方射來的箭矢。另一道身影也緊隨其后,朝遠處奔射而去。
“龍揚風(fēng),暗度陳倉的把戲可騙不過我?!?p> 伴隨著聲音,林中飛出一人,朝著那本欲離開的身影襲去。電光火石間,二人已是對上一掌。
待得穩(wěn)住身形,夏侯霆冷聲斥問對方:
“凌云,你難道真打算為了這即將不存在的小家族,與我皇室為敵?”
那被喚作凌云的人此時懷中還抱著一名七歲孩童,見自己行蹤被發(fā)現(xiàn),倒也不再逃走,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淡漠的回答:
“你殺不了我,更留不下我!”
夏侯霆聞言拂袖冷哼,心里也清楚凌云所言非虛,便直奔龍揚風(fēng)而去:
“哼!我倒要看看,今日你龍家又能保住幾人!”
山林間頓時回蕩起男人的打殺聲,女人與孩童的哭啼聲,還有那驚鳥的聒叫聲。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不斷地逝去,猶如人間地獄。
兩大頂尖高手在交手二十多個回合之后,已是重傷的龍揚風(fēng)眼見大勢已去,突然猶如瘋癲一般,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我兒蜉蝣不死,我龍家不滅!夏侯霆,接我自創(chuàng)一劍,亢龍無悔!”
一道劍氣自龍揚風(fēng)手中斬出,直接逼退夏侯霆,余威更是將山崖斬斷,尚在宅院的官兵也隨著宅院一同掉落懸崖。
龍揚風(fēng)斬出此劍后,也已經(jīng)是油盡燈枯,自空中跌落下來。下落時,龍揚風(fēng)努力側(cè)頭看向孩童,仿佛對著孩童說著什么,卻因距離太遠,讓人看不清楚。
隨著龍揚風(fēng)身形跌入懸崖,無盡的黑暗不斷涌出,像只無形的大手向人們抓來,讓人感到窒息。
一位青年猛地從睡夢中驚坐起,此時已是滿頭大汗,喘著粗氣,他正是那夢境中被凌云帶走的孩童——龍蜉蝣。
近十年來,那場家族變故,早已化作蜉蝣兒揮之不去的夢魘。
回過神來的蜉蝣兒起身下床,提劍來到后院,開始練起劍來。此時蜉蝣兒心中只有血海深仇,一招一式之中,盡含殺意。
眼看著蜉蝣兒招式越來越混亂,已經(jīng)毫無章法可言。一道身影忽然出現(xiàn),手拿樹枝點在蜉蝣兒手腕處,蜉蝣兒吃痛棄掉了手中長劍,而那木棍已順勢戳在了蜉蝣兒心口處。
“心亂則招亂,心無雜念則招無破綻!”
蜉蝣兒見來人正是自己師父凌云,也知道自己方才失態(tài),急忙行禮認(rèn)錯:
“弟子知錯,還請師父責(zé)罰。”
凌云隨手扔掉樹枝,繼續(xù)說教著蜉蝣兒:
“錯不在你,心有深仇大恨,亂了心性也是人之常情。為師只是想告訴你,只有活人才有機會變強,去復(fù)仇。你還年輕,切莫因為沖動送了性命。”
“弟子明白了!”
蜉蝣兒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說出了那句忍了十年的話:
“師父,如今我已凝聚道紋,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了自保能力.....您看我是否可以出莊了?”
十年前,凌云在大戰(zhàn)結(jié)束后,便將蜉蝣兒帶回了自己住處——霧隱山莊。
一方面,凌云因為擔(dān)心皇室斬盡殺絕,這十年來不曾讓蜉蝣兒走出山莊半步。
另一方面,蜉蝣兒母親在懷胎即將臨盆之際遭歹人暗算,生下蜉蝣兒后便撒手人寰。因此導(dǎo)致蜉蝣兒雖生的天資聰穎,過目不忘,但是對大道的感悟卻很差。
凌云都曾一度認(rèn)為蜉蝣兒這輩子只能做個普通人,便許諾蜉蝣兒若是能踏入中階,有了自保能力后,才可出去調(diào)查當(dāng)年的事;否則終生不能離開山莊半步。
要知道在這玄黃大陸,文有文品,武有武階。一至三為低品(階),四至六為中品(階),七至九為高品(階),其上更有圣、王、帝三境。
無論琴棋書畫,還是斧鉞鉤叉,人們想要達到低階水準(zhǔn),只需打好基礎(chǔ),認(rèn)真學(xué)習(xí)招式即可。可若是想更進一步,達到中階,則需感悟其中大道,凝聚天道道紋,在內(nèi)景丹田中溫養(yǎng),此時只是大道雛形,喚作“混沌一氣”。
尋常人一輩子感悟不到天道,臨終也只是三品文人,或是三階武夫。真正踏入中階,才堪堪算是在江湖上有自保能力。
凌云猶豫了片刻,在他看來,幼鳥終有出巢時,自己恐怕也沒法一輩子護著蜉蝣兒,終究還是開口答應(yīng)了蜉蝣兒。
“當(dāng)年的事,我也不敢妄下定言。你若是真想調(diào)查,那巽州城杜家家主杜啟明應(yīng)該知道的比我真切?!?p> 杜家,當(dāng)年與龍家可是世交,一同打理著龍虎鏢局,龍杜兩家更是被江湖人士稱作“刀池劍冢”。傳聞龍家滅門的起因,也正是這龍虎鏢局起了不該管的鏢。
杜家祖?zhèn)鞑粌H刀法一絕,還有那鍛造之術(shù),每一位踏入中階的杜家子弟,所持佩刀皆是杜家長輩們根據(jù)其自身道紋,量身打造。外人想去杜家求刀,未曾聽聞有人成功過。
而藏劍峰龍家后院,則是一座劍冢,每一位踏入中階的龍家子弟,都會去劍冢中尋一與自身道紋共鳴的佩劍。當(dāng)然,若是龍家子弟橫死死在外面,其他龍家子弟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帶回其佩劍。
蜉蝣兒聞言大喜,心中原本以為師父會拒絕自己,畢竟這十年來,自己也是知道師父的一片好心。
“徒兒謝過師父,用過早膳,徒兒便出發(fā)!”
蜉蝣兒急忙撿起之前被擊落的長劍,回屋去了。
凌云看著離去的蜉蝣兒又補上了一句:
“對了,你師妹也有一段時間沒出門了,此行你便與她一同前往吧?!?p> 凌云口中蜉蝣兒的師妹正是他自己的親生女兒——凌清漪。
早膳時,凌清漪得知自己可以和蜉蝣兒一同前往巽州城,自是開心的不得了。要知道,凌清漪因為自身修為陷入瓶頸,本是被凌云禁足,如今托蜉蝣兒福能出去了,這大小姐能不開心嗎?
武者修為中階到高階需要從天道道紋中悟出屬于自己的道,孵化出自身道紋。之后“混沌一氣”一分為二,與兩道道紋化作陰陽魚盤旋于丹田。此時為“陰陽兩儀”之境。
這凌清漪天資也不差,如今自身道紋已有雛形,踏上高階也是早晚的事。凌云讓蜉蝣兒帶著凌清漪,更多的也是想讓凌清漪保護下蜉蝣兒。
因為等待凌清漪收拾包裹行囊,兩人出門已是將近午時,縱是一路快馬加鞭,也依舊沒在天黑前趕到。無奈兩人只能在城外客棧借宿一夜,待明日天明再進城。夜里的寒風(fēng)嘶吼呼嘯,天上已是洋洋灑灑的下起了鵝毛大雪。
巽州城內(nèi),杜府。
府門前倆護院家丁卻好似感受不到這風(fēng)雪的寒冷,直直的矗立在門前毫不動彈。
突然,一側(cè)的家丁只覺得喉間一涼,一只玉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耳畔伴著一陣香風(fēng)傳來女人嬌媚的聲音:“噓~可不能發(fā)出聲音哦,呼吸也要輕點,不然那些殷紅帶著氣泡可就不好看了?!?p> 家丁只覺得自己四肢無力,慢慢失去意識,滑倒在地上,而那喉間淺淺的傷口竟然愈發(fā)的紅,紅的那么妖艷......
而那另一側(cè)的家丁,就覺得眼前景物一晃,便失去了知覺,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仿佛看到了自己背后站著個彪形大漢,淡漠的看著自己。
“真是暴力,弄得這么難看,太惡心了......”女子瞥著那具頭已經(jīng)扭過半圈的尸體,嫌棄的說著大漢,便又側(cè)過頭看著被自己解決的家丁說道:“這么充滿藝術(shù)的事情,竟然能被你處理的這么野蠻粗暴!”說完竟然像欣賞藝術(shù)品般掃視起自己殺死的家丁。
“藝術(shù)?那你好好處理你的藝術(shù)品,記得不要在門口留下血跡,不然壞了主上的事,后果你是知道的?!贝鬂h似乎并不在乎女人的話,反而警告般說著女人。
女人皺了皺眉,正打算反駁大漢說點什么的時候,只聽“吱呀~”一聲,大門緩緩打開,一老者身影也是慢慢出現(xiàn)在門后,語氣平淡的說道:“動作快點,就差你倆了”,說罷便轉(zhuǎn)過身向府中走去。
聞言女子和大漢也不再爭吵,熟練地處理著尸體,那大漢倒還好,扛起尸體便徑直向院內(nèi)走去;女子卻是用腳微微挑起那具尸體,甩手拋出一段絲布,緊緊纏住家丁脖頸,輕踮幾步便已到門內(nèi),那尸體竟像沒了重量一般,斜飄在空中被拽了進去。
待兩人進去之后,大門又被緩緩關(guān)上,而那前院,已經(jīng)有七八具尸體倒在了血泊之中。府門前那搖曳的燈籠,也不知何時熄滅在風(fēng)雪中......
翌日,巽州滿城沸沸揚揚,各處都在討論著一件事:杜府上下五十幾口人,一夜之間被人滅門,而附近人家,竟都沒聽到任何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