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讓高淮滾來見我
山海關(guān),西依燕山,東傍渤海。
端的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
記得歷史記載,五十余年之后,便是這山海雄關(guān),據(jù)建州女真于關(guān)外十余載,不得犯我華夏。
若非那吳三桂“沖冠一怒為紅顏”,歷史還未可知。
朱常洛在關(guān)門外,眺望著雄關(guān),現(xiàn)在的山海關(guān),還算“內(nèi)地”,商來客往,繁華得很。
遼東礦稅太監(jiān)高淮,雖說是收得是遼東的礦稅,卻是在山海關(guān)駐扎。
遼東巡按的駐地,亦是山海關(guān)。
“高淮這廝,為何不出城見我?”朱常洛心下不喜。
“高淮前幾日派人言道,說正值遼東礦稅點(diǎn)驗之時,事務(wù)繁忙不敢有失。
前十余天已經(jīng)和您通稟過,您也……”王安小心翼翼地道。
高淮出手大方,給了王安不少銀子,但王安也知道這位太子爺?shù)钠狻?p> 收錢可以,真給高淮賣命說話,可是要好好掂量一下。
“讓他滾出城來見我?!敝斐B謇浜咭宦暋?p> “是?!蓖醢补?,下去辦了。
對著外朝文官,朱常洛不論到底做什么事,尚且稱呼“先生”,以示尊敬。
可這到了內(nèi)臣太監(jiān)身上,表面文章便也不愿多做。
“高淮……”朱常洛低聲念著名字,從后世看來的史料和王安的匯報在腦子里重合:
這個遼東礦稅太監(jiān)高淮,和王安這種大小兒進(jìn)宮,根正苗紅的太監(jiān)不同。
早年間高淮曾是一京都混混,在城門糾集了一幫破皮收稅款銀子。
長些時候才揮刀入宮,拿著銀子打通大太監(jiān)謀得一個好職差。
前些年萬歷皇帝大開礦稅,高淮便花錢托了關(guān)系買了職差。
既有投入,便要產(chǎn)出。
這高淮到了遼東之地,便是大肆搜羅金銀財寶。
萬歷爺收稅,高淮發(fā)財,遼東的文武官吏也不免要喝湯。
自然,所有的礦稅收取都被轉(zhuǎn)嫁到了遼東百姓頭上。
“魏朝,派人去看看入城稅幾何?”朱常洛眺望著城門處的崗哨,吩咐道。
魏朝稱是離去。
“哎?!敝斐B鍑@了口氣,老爹朱翊鈞也是混得窩囊。
這礦稅收取,慢說外朝文武官員,就連根正苗紅的內(nèi)朝宦官都派不出來。
看看這高淮,是個什么貨!
還不得不用!
“戚將軍,你若是攻城,需要多長時間,多少兵馬,什么器械?”朱常洛轉(zhuǎn)身看向戚盤宗,指著雄關(guān)山海,問道。
戚盤宗聽聞面色一苦:“魯密銃野戰(zhàn)雖利,但這攻城卻難……若是趙先生能制出大將軍炮,或許還有機(jī)會……
否則就只能堆積人命,打消耗。不若繞行?!?p> 朱常洛點(diǎn)頭,這個回答,中規(guī)中矩。
“太子殿下若是要攻城,制作大將軍炮,遵化鐵廠全力開動,一年時間即可?!壁w士楨瞇著眼,估算著山海關(guān)城墻的厚度。
“這么快?”戚盤宗奇道。
“這要全部仰仗太子殿下提出的河沙澆鑄之法?。 壁w士楨看向朱常洛,滿眼的敬佩。
這到不全是拍馬屁,在遵化駐扎之時,朱常洛曾寫了本書,詳細(xì)的描述了河沙澆鑄的方法,趙士楨學(xué)了,大大提高了遵化鐵廠的效率。
趙士楨出身京都,常與神器營各位能工巧匠切磋,自詡也是當(dāng)時火器鑄造的一流人物。
不料得在遵化短短幾旬時光,朱常洛便連出奇書,雖是托古人言,但趙士楨也是讀書人,若真有這等古書,哪有不知。
趙士楨只當(dāng)這是神仙傳授,直呼神仙奇跡!
“先別想著鑄炮,趙先生督造的馬軍三眼短銃,可快完工了?”朱常洛笑罵。
在步軍用的魯密長銃大致打造完成之后,朱常洛便是吩咐趙士楨鑄造三眼短銃,為馬軍使用。
“昨日徒弟回報,這批五百支三眼短銃,再有半旬,便能完成?!壁w士楨肅然道。
“五日……剛好。”朱常洛瞇著眼,笑道。
遼東戰(zhàn)事,若是防御或者打步步為營的“呆仗”,步軍魯密銃以一當(dāng)十。
可若是要長途追擊,非要馬軍不可。
“這五日,太子殿下又能從何處請來天兵天將?”戚盤宗好奇道。
“呵?!敝斐B蹇粗胶P坳P(guān),笑了,“近在眼前?!?p> “太子爺,城門稅……”魏朝打探消息回來,
“城門稅十五稅一?!?p> “嗯?”
“巨商大賈的車隊入城,給查稅的官員荷包,便能進(jìn)入;
小民小商,多有苛責(zé)。”魏朝接著道。
“嗯。”朱常洛點(diǎn)頭。
不用說,這巨商大賈的“城門稅”,定是落入了高淮等人的腰包。
擴(kuò)大稅收,主要是擴(kuò)大稅源,而不是提高稅率。
巨商大賈不交稅,光依靠著這些小民小商,又能收上幾兩銀子!
朱常洛揉了揉眉心,閉目不語,只等著高淮來見。
不多時,王安引著高淮便來到朱常洛面前,高淮身邊兒還跟了一個壯碩的蒙古漢子。
“奴婢參見太子殿下?!备呋葱卸Y,言語雖是卑微,但神態(tài)并不低。
高淮是皇帝的人,縱使是太子朱常洛,也無需太過害怕。
“你可知罪?”朱常洛睜開雙眼,怒視著高淮。
“奴婢知罪,奴婢本應(yīng)城外候著太子殿下……”高淮在路上已經(jīng)和王安打探出來了情況。
心說,是你讓我不用迎接,可到了如今卻拿這個當(dāng)作下馬威。
“不止如此?!敝斐B鍙膽阎刑统鰜砹俗蛱旌螤柦〗o他的《苦民圖》,扔向高淮,
“你看看這個!”
高淮連忙接過來翻開,一看,臉色便是大變。
心里面知道是何爾健給他了眼藥:
這事兒說大不大,捅到皇帝眼前也不怕;
說小不小,要是朱常洛依著這個要給他斬了,他也沒什么好辦法。
“奴婢知罪?!?p> “這是何罪?”朱常洛緊追不舍。
“奴婢該死?!备呋垂虻狗兀J(rèn)了死罪,偷眼瞧著王安,期盼著銀子管用,能說上句好話。
朱常洛也看出了高淮意圖,輕笑著看向王安:“你說,我該如何處置?”
王安早在進(jìn)來之時,心里面便是忐忑。
聽得朱常洛問向他,更是不知所措。
倒不是在乎高淮給他的銀子,只是不知道朱常洛是要他給個臺階,還是真要動手,殺了這個高淮。
“依奴婢之見,高淮奉旨出京,卻魚肉遼東,罪大惡極,屬實該死……”王安說的極慢,一邊兒說,一邊兒偷眼看著朱常洛的臉色。
卻不料得朱常洛面色,猛然,一變!
江無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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