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定計奪馬(三)
傍晚時分,沙丘下的干旱草地上,一堆篝火燒的正旺,大鍋里飄出了野物煮爛發(fā)出的肉香,當(dāng)然,如果有人仔細(xì)聞一下的話,還會從中聞出一股詭異的味道,胖子仍然面上帶笑,他那長短不一的各色刀具已然都被收了起來,而他所坐的石塊兒旁邊,無論野物還是女人的尸體,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留在氈子上的些許猩紅的殘血。
離鍋不遠(yuǎn)處,持刀大漢馬魯臺盤腿坐著,他將寬刃大刀插在草地上,先是狠狠的嗅了一口肉香味兒,而后看著笑呵呵的胖子,大聲夸贊道:“真香啊,忽拜,你這胖子庖廚的本事,是越來越厲害了啊?!?p> 此時,靠在榆樹下,戴著十字架的馬里丹已然睜開了雙眼,他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那煮肉的大鍋,就收回了目光,一邊用左手撫摸著胸前的十字架,一邊用右手輕輕敲擊著身側(cè)雙刃戰(zhàn)斧的斧面,似乎在思考著下一次搶掠的目標(biāo)。
胖子忽拜聽到馬魯臺的夸贊,笑的更開心了,又過了片刻,眼看著鍋里的“美食”火候差不多了,他便朝著榆樹下的馬里丹彎腰撫胸,恭敬的開口道:“大首領(lǐng),我們可以開飯了。”
馬里丹聞言站了起來,他提著戰(zhàn)斧,往篝火處走來,當(dāng)看到他動了,坐著的馬魯臺、塔赤才敢站起來,各自提著兵刃,相繼往大鍋處走了過去。
“是誰?”
當(dāng)達(dá)爾漢匪幫的三人往大鍋處走來時,突然,負(fù)責(zé)警戒的矬子汪古兒發(fā)出了尖銳的喊聲。
他的弓箭瞬間舉了起來,弓弦拉滿,箭矢前指沙丘。
他這一聲喊,一下子吸引了匪幫其余幾人的注意,幾乎是在他喊聲發(fā)出的瞬間,馬里丹、塔赤、馬魯臺瞬間各自散開,成三角之勢,兵刃前指,望向沙丘之上。
而負(fù)責(zé)另一個方向警戒的雙胞胎麻子亦是幾步越到了塔赤、馬魯臺身后散開,警惕的觀察著沙丘。
“噠噠,噠噠?!币黄ズ诩拱遵R馱著一個身穿灰白色布袍的人,從沙丘上慢慢走了下來。
那人在馬背上被橫馱著,他的臉上,身上都沾滿了暗黃色的沙土,布袍上還有幾道被刀割破的口子,以及一些暗紅色的血跡。此時的他,在馬背上,一動不動,顯得狼狽不堪。
“這家伙是被人搶了嗎?還是在部落間廝殺過后,掉了隊的?”看著馬匹馱著的人逐漸靠近己方,已然快要下了沙丘,而馬背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矮銼的汪古兒稍稍放低了弓箭,頗為幸災(zāi)樂禍的笑道。
馬里丹看著越發(fā)靠近自己這邊的一人一馬,瞇了瞇眼,淡淡開口道:“馬魯臺,等馬過來,去看看他是否還活著,若是他還沒死,問清楚他是哪個部落的,我想,或許天主把他送過來,就是在指引我們,去往他的部落里傳播主的福音。若是他已然死了,就把他扔得遠(yuǎn)一點(diǎn)兒,讓草原上的野獸盡情享用他的尸體吧,這樣,也算是他造福這世間的生靈了。”
此時馬魯臺、塔赤、雙胞胎、胖子等都解除了戰(zhàn)斗姿勢,向馬里丹處圍了過來,他們在等著那一人一馬靠近,想要看看此人究竟是否還活著。
什么玩意兒?傳播主的福音?搶劫就是搶劫,你丫咋不再說的冠冕堂皇一些?帖木真趴伏在馬背上,身體雖然一動不動,心里卻瘋狂的吐糟起來。
近了,近了,帖木真感覺馬匹已然馱著自己下了沙丘,快要到馬里丹幾人的跟前了。
博兒術(shù),你小子一定要給力啊,千萬別給哥掉鏈子,否則,哥的命可就要交待在這兒了。
隨著越發(fā)靠近幾個悍匪,帖木真在心中默默祈禱。
當(dāng)他感覺到馱他的馬被人牽住了韁繩,停下腳步的一瞬間,他知道,機(jī)會來了。
“就是現(xiàn)在!”帖木真在馬匹停下腳步的下一個瞬間,故意微微用力,顯得趴伏不穩(wěn),“砰!”的一聲從馬背上翻了下來,滾到了草地上,仰面躺著。
而在他滾落下馬的一瞬間,早就潛藏在沙丘后的博兒術(shù)動了,他拉滿弓弦,沾了石油的火矢瞬間射出。
在達(dá)爾漢匪幫的注意力完全被倒地的人吸引之時,電光火石間,火矢如飛流一般,射向了黑脊白馬的馬臀。
而達(dá)爾漢匪幫沒有注意到的是,此時,馱著帖木真的那匹馬的馬臀上、后腿面上,已然沾滿了黑色的石油。
火矢精準(zhǔn)的射在了馬臀上,瞬間點(diǎn)燃了馬臀,妖艷的火光迅速蔓延到了馬腿,“希津津!”,剎那之間,黑脊白馬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嘶鳴,前腿離地,人立而起。
這一變故在突然之間發(fā)生,令匪幫眾人猝不及防。
燃燒的馬匹開始胡亂踢蹬,匪幫七人本能的向后退開,趁此眾人注意力再度被瘋狂的戰(zhàn)馬吸引之機(jī),仰面躺在地上的帖木真一躍而起。
他從布袍內(nèi)掏出事先藏好的、裝滿石油的皮囊,在匪幫七人驚詫之際,大步踏前,掄起擰開的皮囊,大力橫掃,黑色的石油頓時傾灑而出。
“這家伙!這是?”悍匪毫無防備之下,七人的身上或臉上都沾上了被灑出的石油。
“博兒術(shù)!”看著匪幫幾人想要圍過來,帖木真大喊了一聲。
博兒術(shù)在沙丘后長身而起,迅猛的拉動弓弦,幾只火矢飛射而出。
“刺啦!”
“啊!”
馬臉?biāo)唷笞油艄艃旱哪樕?、頭發(fā)上沾上了石油,幾乎是在火矢射中他們面頰的瞬間,烈火在他們的整個頭顱上都燃燒了起來,焚燒骨肉的聲音“刺啦”作響,巨大的痛苦使他們紛紛扔下了兵刃,發(fā)出了凄厲的慘叫聲。
老大馬里丹、持刀大漢馬魯臺、胖子忽拜的袍子上也燃燒了起來,急的他們迅速的想要將之脫下。
帖木真在草地上一個翻滾,躲過了雙胞胎麻子之一擲出的鐵骨朵,他瞅準(zhǔn)時機(jī),一把握住了塔赤丟在草地上的長矛。
“噌!”
帖木真矮身,敏銳地一矛刺出,結(jié)果了馬臉?biāo)嗄峭纯嗟纳?p> 亂的差不多了,先去搶回我家的馬再說!
帖木真手持長矛,看到了前方離榆樹不遠(yuǎn)處的,自己的八匹馬。
他想要往馬群處而行,雙胞胎麻子妄圖攔住他,帖木真大吼了一聲,雙手握矛,奮力前沖,一矛釘死了一個失去鐵骨朵的麻子,而后,博兒術(shù)在高處的火矢隨之而來,幫他一箭射穿了另一個麻子的頭顱。
“快去!”博兒術(shù)在沙丘上重新拉弓,大喊了一聲。
“好!”帖木真不曾回頭,重新持矛往馬群處沖去。
“嗖!”一股勁風(fēng)直襲后腦而來,將近一年多來,面對危險形成的本能,使得帖木真下意識的在奔跑中低了低頭。
“砰!”在他低下頭的瞬間,一柄雙刃戰(zhàn)斧從他的頭頂劃過,重重的插在了前方的沙地上。
我去,這么猛!帖木真未曾停下奔跑,只是他的頭頂有幾縷斷發(fā)飄了下來,顯然,剛才低頭要是慢那么一點(diǎn)兒,他的腦袋就要被斧刃深深的砍入了。
帖木真奮力的奔跑,身后,馬里丹、馬魯臺和忽拜的身上也沾了少許的石油,因而被博兒術(shù)居高臨下的火矢干擾,沒能及時追上來,這也是為什么馬里丹選擇了擲出戰(zhàn)斧。
帖木真拼命奔跑,順利的來到了他家的八匹馬前,他毫不猶豫的騎上了那匹作為頭馬的黃驃馬,而后回頭大吼了一聲:“博兒術(shù),撤!”
隨即他便一抓馬鬃,狠狠地一夾馬腹,引導(dǎo)馬群,往預(yù)先設(shè)伏的小樹林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