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籌謀(上)
帖木真與母親、博兒術(shù)等匯合后,第二日繼續(xù)出發(fā),沿怯綠連河往東南而下,又行一日后,回到了殘破不堪、氈帳破碎坍塌,到處都是被火燒焦味道的不兒吉岸營地。
在回返途中,帖木真已將探馬提前散出,一來是要確保老營之地沒有蔑兒乞人的伏兵,二來也是為了看看能否找出大亂中藏匿起來的自家零星散民,好將他們一并找出帶回營地。
回到不兒吉岸舊營地后,帖木真隨即開始組織眾人,重新在附近的一片開闊草地上扎下了營盤。并繼續(xù)向營地四面的樹林、土山、坡地中派出幾股探馬搜尋殘余部眾,接下來的三四日間,陸陸續(xù)續(xù)有被探馬們發(fā)現(xiàn)的部眾歸來了,這些百姓都是一樣的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布袍破爛,有的在臉上、身上還掛了彩、受了傷,他們或是垂頭喪氣,或是小聲哭泣,或是咬牙咒罵來襲的敵人,當然也有用憤怒和不信任的眼神看向帖木真的,好像在怪他沒能保護住他們的親人和畜群。
這些劫后余生,僥幸逃脫蔑兒乞騎兵追殺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中沒有老人,女人也不多,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都是青壯年的男人以及孩子。顯然,當蔑兒乞人來襲時,老人因為體弱很難逃脫敵人的捕殺,而女人的氣力太小,又是草原上部落間廝殺擄掠的重點對象,所以蔑兒乞人在搶掠戰(zhàn)利品時,當然不會放過那些還在生育年齡的少女和少婦,所以她們也很難逃脫追捕。
而只有這些身強力壯,能夠反抗又頭腦相對機靈的青壯年男人,才能在大亂中找到一線生機,突出重圍,帶著自己的孩子拼死逃出營地,并成功的躲藏了起來。
隨著殘余部眾的陸續(xù)回歸,帖木真開始清點家底兒,清點的結(jié)果當然是凄涼地,想當初辛辛苦苦攢下的三千余部眾,現(xiàn)在只剩下了堪堪三百余人,被殘酷的屠殺和擄掠后,部中人口減少了十倍有余!牛僅剩三十余頭、羊只有五十余只,馬稍多些,但也僅有一百余匹。比起被奇襲前,牛羊萬頭、馬群數(shù)千的興盛景象,可謂是損失慘重、慘不忍睹,而當初辛苦訓練出的兩百余精銳軍士,也只剩下了三十余騎還在他的身邊。如果用一個比喻的話,也就是只比一夜回到解放前好了那么一丟丟,嗯,一九五零年的樣子吧。。。。。
帖木真心中疼的直在流血,但沒有辦法,現(xiàn)實是殘酷的,他只能咬著牙接受,三百余人還要活著,還要吃飯吶。于是,在掩埋了舊營地上四散的部眾殘尸,并做了一場薩滿祝禱后,他開始作出生產(chǎn)安排,除了牧養(yǎng)僅剩的畜群外,每日只留十余騎留守營盤,剩下的所有人都出去尋找食物,好在是金秋時節(jié),無論是山中、林子中的野果、野蔥、野韭都還長勢不錯,各種野獸也算是膘肥體壯,常常出沒,這就給了帖木真以及治下乞丐般凄慘的部眾們茍延殘喘的機會,靠著這些野物和牛馬羊產(chǎn)出的一些奶食,三百余人勉強能混個半飽吧。
在安排妥當牧養(yǎng)、狩獵和采摘等恢復生產(chǎn)的事情后,帖木真眼見部眾們情緒低落麻木,就在一個清晨召集剩余的三百余部眾,他站在一處木臺上,拔出彎刀,大聲痛斥蔑兒乞人的卑鄙與殘忍,表示自己的親人也被蔑兒乞人給抓走了,以此激起被殺或被抓去親人的部眾們的同仇敵愾之心,他向他們發(fā)誓,一定會為了他們報仇,他將前往黑林借兵,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帶著他們殺入蔑兒乞人在薛靈哥河附近的營地,將蔑兒人屠滅殆盡,好為他們的親人報仇!
果然,在聽到帖木真將前往強大的克烈部尋求幫助后,臺下部眾們的情緒才算是恢復了一些,他們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他們議論的聲音逐漸變大,逐漸亢奮,最后他們中的男人紛紛拔出了刀來,大聲怒吼著要向蔑兒乞人復仇!
帖木真見這些活下來的青壯年男人又有了復仇的血氣,當即便開始著手,將所有十五以上的男人都納入軍事訓練之中,除孩童外,得兵一百余人,編組成十個十人隊,任命十人長,重新組織這些兵馬輪番牧養(yǎng)牲畜、狩獵和開展弓馬騎射、步戰(zhàn)等訓練,以備將來征伐之需。
所有這些事務(wù),自帖木真率殘部回到不兒吉岸營地后,一共花了十二三日,才將一切混亂理順,于是在一個清晨,他在留下親信中年齡最長也最機靈的者勒蔑輔助老媽訶額倫,繼續(xù)暫管部落之事后,便帶著合撒兒、別勒古臺、博兒術(shù)并及十余騎兵馬,沿怯綠連河南下,朝著黑林出發(fā)了。
一連不停的急馳了兩個晝夜后,帖木真來到了撒阿里草原的西南邊緣,博格多烏拉山的山腳下,恰是一個傍晚時分,天色將暗,帖木真他們在山腳下看到了一個約有五六百帳的古列延,有放馬而歸的牧人認出了他們,準確的說是認出了博兒術(shù),那青年牧人揚著套馬桿驅(qū)馬馳了過來,高興的大聲喊道:“小主人,您回來啦,可想死我阿剌臺了!您回來,老主人該是多么高興吶?!?p> 帖木真等勒馬等待來人上前,博兒術(shù)也認出了這個青年牧人,正是他阿爸納忽伯顏的牧馬人阿剌臺無疑了。
“阿剌臺,是你啊,我阿爸是什么時候移營到這里的?”博兒術(shù)翻身下馬,高興的重重打了那青年牧人的肩膀一拳,哈哈笑道。
“天氣轉(zhuǎn)涼,我們從博格多山里趕著畜群出來才過了一日,今天才算扎好了營盤,走吧小主人,快快回家呀,您不在的日子里,老主人天天都在念叨您呢?!遍L相略黑的樸實青年興奮的催促道。
“好好好,你這家伙還是老樣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啰嗦!”博兒術(shù)搖頭笑道。
帖木真看著博兒術(shù)高興的樣子,心情也算是好了一些,畢竟他們現(xiàn)在碰到的是朋友而非是敵人,博兒術(shù)已離家一月有余,也該讓他和自己的父親團聚團聚了。而納忽伯顏是個不錯的長輩,極會做人,又消息靈通,能夠再見到他,自己也能趁機向他了解了解克烈部的近況與形勢。再者說,晝夜兼程的趕路,隨他而來的軍士們多少也有些疲乏了,正好今晚休整一番,明日再行趕路不遲。
“博兒術(shù),既然天色已晚,軍士疲乏,我們今日就在你家宿營,明日再行出發(fā),趕往黑林!”帖木真遂做出決定道。
“好,都聽大哥的!”博兒術(shù)自是沒什么意見,高興的應(yīng)了一聲。
于是,帖木真便率著人馬,往納忽伯顏的古列延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