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重聚
當帖木真帶著人馬向東返回營地的途中,一伙兒數(shù)十人的蔑兒乞百姓向他們奔了過來,這些人辮發(fā)雜亂,衣袍不整,有的腳上連靴子都沒穿,赤腳奔跑在野草地上。而在他們的身后,隱隱的有火把的光亮出現(xiàn),顯然,這些意圖向西逃亡的蔑兒乞百姓的身后,已然有一股屬于聯(lián)軍的兵馬追上來了。
當這些慌亂奔逃的百姓看到前方迎面而來的帖木真等人時,他們的心中是絕望的,前有敵軍,后有追兵,他們的命運注定要凄慘了。
帖木真縱馬向前,他的心中一動,或許,在這些逃亡的百姓中,會有孛爾帖嗎?
想及此,他胯下的戰(zhàn)馬奔跑的更快了,他一揮手,命騎兵隊伍再向左右兩翼徹底張開,他要攔住這些百姓,徹底的找個清楚才行。
“孛爾帖!你在里面嗎?孛爾帖!”當越發(fā)靠近這些百姓時,帖木真在馬背上沖著對面大喊道。
前方因恐懼而放慢腳步的百姓已然騷動了起來,有絕望而發(fā)了狠的男人拿著石頭、火把、刀子等不管不顧的向帖木真他們沖了過來,而等待這些人的是騎兵無情的箭矢和彎刀,抵抗終究是徒勞的。
赤勒格兒和孛爾帖就混在這些百姓的隊伍當中,在營地著火之時,赤勒格兒就拉著她拼命的向西跑了出來,赤勒格兒號稱孛闊,力氣極大,彪悍勇猛,所以,這一路上,他的手上沾滿了攔截他的蒙古、克烈聯(lián)軍兵士的鮮血,就這么一路向西,拖著孛爾帖,向西逃出了營地,當然,在逃出營地的途中,他也碰到了十數(shù)個相識的蔑兒乞敗兵,和他們匯聚到了一起,繼而又和這些百姓們合流到了一處,妄圖逃過聯(lián)軍的捕殺。
孛爾帖聽到了帖木真的喊聲,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那是她丈夫雄厚的喊聲吶,多少個日夜里,她日思夜想著再次聽到他的聲音,現(xiàn)在,長生天終于又再度眷顧她了。
“帖木真!帖木真,我在這兒!”孛爾帖挺著大肚子,在赤勒格兒拽著她的大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趁機擺脫了這個男人對她的控制,而后,朝著前方舉起雙手,大聲呼喊道。
是孛爾帖的聲音!
“將這群人圍起來,一個都不準跑了!”帖木真喝令一聲,隨即,他鷹一般鋒銳的雙目劃過人群,很快便掃到了那讓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她還活著!帖木真心情徹底激動起來了,他猛地驅(qū)馬向前,眼中只有孛爾帖的身影。
蔑兒乞百姓被圍著逐漸縮成了圈兒,赤勒格兒甩了甩被咬了的右手,他聽到了這個蒙古女人的呼救聲,顯然,圍住他們的這一股蒙古人的兵馬中,有她的男人帖木真在!
既然逃不掉,那就和我一起死吧!
赤勒格兒心中陰暗而發(fā)狠,他抽出了腰間的彎刀,高高的舉了起來,想要一刀砍下孛爾帖的頭顱。
但他還是慢了一步,或者說風馳電掣而來的帖木真的箭更快一分。
在佛曉之中,帖木真拉滿弓弦飛流一箭,箭矢在赤勒格兒砍下彎刀的前一刻貫入了他的頭顱,鮮血從箭鏃與太陽穴接觸的部位流淌了下來。
“當啷!”赤勒格兒的彎刀脫手,無力的落在了草地上,而他壯碩高大的身軀則重重的跪了下來,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努力的想要再看那個美麗的女人一眼,那個他最終都未能享受到的女人一眼,但無盡的黑暗已經(jīng)向他襲來,他的眼皮變得沉重起來,最終,隨著“砰!”的一聲,赤勒格兒的身軀倒在了草地上,再也無法動彈一下了。
當赤勒格兒抽刀之際,孛爾帖就已跌坐在地,她閉上了雙眼,終究還是無法再見到帖木真了嗎?她不甘心的想著,但最終,她卻沒有等來對方彎刀的落下。
“孛爾帖!”一個激動中飽含著溫柔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我是已經(jīng)死了嗎?竟如此近的聽到了帖木真的聲音?
孛爾帖不自覺的睜開了雙眸,她的面前,一張久違的臉龐出現(xiàn)在了眼前,離她是如此之近。
“帖木真,是,是你嗎?”她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在亂戰(zhàn)逃亡中,在烽火硝煙中,她終于又再度見到了他,幸好,她和他都還活著!
“對不起,對不起孛爾帖,我來晚了,來晚了,不要哭,不要哭。。?!碧菊嫒酉铝斯?,蹲了下來,他眼含熱淚的,顫抖著雙手將女人憔悴的臉龐捧在了手心里,注視著她,此刻他幾盡哽咽。
“帖木真!帖木真!我好想你,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在確定了眼前之人是自己的男人后,孛爾帖再也控制不住激蕩的心情,一頭扎進了丈夫的懷里,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她抱緊了帖木真的腰,死死地不肯松開。
“沒事了,沒事了?!碧菊嫱瑯颖Ьo了妻子,他撫摸著她的頭,靜靜的陪她在草地上發(fā)泄著、哭泣著。
他能夠理解她的痛苦,一個女人,在新婚不久后就慘遭敵人擄掠,離開親人長達九個月之久,她有什么錯啊,她難道在弘吉剌部不是德薛禪的掌上明珠嗎?她在其父的家里日子難道過的不夠暢快嗎?都是因為他帖木真的家族啊,蒙古人和蔑兒乞人舊日的仇怨,卻讓一個女人承受了殘酷的報復,她心中該是有多少的恨和委屈啊,所以他怎能不憐惜她呢?
從今以后,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我都會答應,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再所不惜!這是我虧欠她的,今后,我帖木真要百倍千倍的對這個女人好!
帖木真仰頭望了一眼浩瀚蒼穹,心中暗暗發(fā)誓。
在帖木真與孛爾帖相擁時,被圍住的剩余蔑兒乞百姓已然全部跪地束手,放棄了反抗,片刻之后,他們?nèi)急幻晒湃擞民R鬃繩捆住了雙手,穿成了一個長串。
孛兒帖也許是流的眼淚太多了,也許是九個月以來日日活在高壓緊張之下,一朝得救,心情大悲大喜之下,心中緊繃的那根弦徹底放松了下來,所以,她在帖木真的懷里哭了一陣兒后,便又暈了過去。
帖木真將女人橫抱了起來,他已注意到了妻子挺著的肚子,但他怎能因此而嫌棄她呢?蔑兒乞人來襲時,是他保護不好她的啊,所以,他有什么資格怪她?現(xiàn)在,她只要還活著,就沒有什么是帖木真接受不了的!
帖木真將孛爾帖抱上了馬,而后自己坐在后面,與她共乘一騎,隨即招手讓者勒蔑過來,輕聲道:“人已找到,吩咐下去,趕著這些俘虜,我們?nèi)ヅc札木合、脫斡鄰勒匯合吧?!?p> 隨后,帖木真輕輕一夾馬腹,在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透河谷時,驅(qū)馬慢慢的向東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