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兵馬
“桓州即已被攻破,那么往桓州求援就是徒勞?!焙霰貋頁u了搖頭,他微微皺眉后,繼而問一名金軍騎兵道:“斡祿補,除桓州外,你們金軍最近的屯兵之處在哪里?”桓州無援兵可求,他們就要盡快再尋一處新的能求來援兵的州府了。
“桓州之外,就只能往東北而行,去臨潢府求援了啊?!泵麨槲拥撗a的女真人嘆了口氣,繼而他又頗為沮喪的開口道:“只是,從這里往臨潢府,快馬亦需三日,等到了臨潢府,求得援兵,我恐怕柔遠內(nèi)城早就被賊寇攻破、掠盡了啊。。。。。”
“不!賊寇雖兇悍,但耶律阿海指揮守城有方,又有我部的帖木真首領(lǐng)相助,加之城內(nèi)食水充足,只要誓死堅守,就還有一線生機,長生天會護佑帖木真首領(lǐng)的,不會讓他死在柔遠,所以,我們定要往臨潢府,求來援兵才行!”忽必來握緊了鐵骨朵,沉聲道。
“不錯,我大哥是什么人,他怎會輕易的死在一座縣城之內(nèi)?我相信有他在,柔遠內(nèi)城一定破不了!我們走,去臨潢府,定要帶援兵回去?!辈﹥盒g(shù)大聲道。
三名金軍騎兵受此感染,亦是精神稍振,而后一行人撥馬向東北方的臨潢府馳去。
歷經(jīng)一晝夜,當(dāng)一個上午時分,博兒術(shù)、忽必來他們馳至魚兒濼(達來諾爾湖)附近時,他們突然遭遇了一股一百余人規(guī)模的騎兵的伏擊,對方從一片密林中突然沖了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了。
這些圍住他們的騎兵,戴著狗皮、羊皮等制成的翻毛皮帽,穿盤領(lǐng)皮袍、未著甲,腳踩烏皮靴,腰束吐鶻帶,手持短刀或騎弓、長矛,打著呼哨,盡顯彪悍之氣。
“是我們女真人的兵馬!”斡祿補一見這些騎兵的裝束,再看對方打著的三角捧日旗幟,遂立刻興奮的大喊了一聲。
隨即他與另外兩名金軍,用女真語向圍住他們的騎兵大喊了幾句,而后又從馬鞍褡褳里拿出了一面與對方相同的三角捧日旗,將旗幟高高舉起張開,繼續(xù)用女真語向?qū)Ψ酱舐暫霸挕?p> 隨即,博兒術(shù)和忽必來看到,圍著他們的騎兵漸漸放慢了馬速,最終停了下來,他們漸漸撤圍,最終變成了方陣,而有一人驅(qū)馬漸漸靠近了他們。
這個人貌似是這一百余騎兵的統(tǒng)領(lǐng),他靠近后,先是掃了一眼博兒術(shù)、忽必來等漠北之人,而后又與斡祿補用女真語說了幾句,隨后,他一揮手,示意斡祿補帶著博兒術(shù)、忽必來他們,跟著他走。
博兒術(shù)、忽必來等人,被這一百余金軍騎兵“押”到了魚兒濼南面的一處臨時軍營內(nèi),并穿過營內(nèi)的無數(shù)軍帳,來到了一處中央大帳內(nèi)。
在這里,他們見到了一個英氣勃勃的年輕武將,這名武將看著約莫二十余歲,著札甲,身材魁梧、左側(cè)臉頰上有一道細細的刀痕,他的眼神銳利而冷酷。剛一見面,忽必來就從此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濃厚的血腥氣息,同為歷經(jīng)戰(zhàn)事廝殺之人,忽必來知道,這股血腥氣,是在戰(zhàn)場上殺過數(shù)十人后,才會有的戰(zhàn)爭氣息,或者又可稱之為氣場。
“你們說桓州已被阻栩部(塔塔兒部)攻陷,柔遠縣外城也被賊寇攻破了,你們是要往臨潢府求援的?”年輕武將用女真語問斡祿補道。
“正是,夾谷良玉將軍,桓州已破,若柔遠內(nèi)城再被攻破,則其中十?dāng)?shù)萬石軍糧,無數(shù)作為漠南駐軍軍俸的財貨,可就要全都被掠奪干凈了啊,若真如此,則賊寇氣焰更加囂張,我大金的漠南諸州縣,就徹底危險了!”斡祿補急聲道。
“哼!你慌什么?阻栩人、賊寇,皆跳梁小丑罷了,有本將的六千精兵在,踏平他們,就如碾死螞蟻一般容易!”名為夾谷良玉的年輕武將,頗為不屑的開口道。
夾谷良玉乃是當(dāng)朝名將夾谷清臣的堂侄,他出身武將世家,十四歲從軍,至今已有十一年,從謀克到猛安,再到如今的萬戶,他一步步靠著戰(zhàn)功升了上來,他在十一年的從軍生涯中,多數(shù)是在東北路招討司治下效命的,他常年在東北的白山黑水間歷練、廝殺,他曾率兵血腥鎮(zhèn)壓過極北之地蒲與路、胡里改路的野人部落的叛亂,也曾帶兵南下,進入酷寒的長白山中,與彪悍的匪寇纏斗廝殺百日,還曾奉朝廷之命,率兵至高麗邊境,幫高麗國圍殺其國內(nèi)北逃的亂兵。他歷經(jīng)大小數(shù)十戰(zhàn),所殺之人不下一百,身上布滿刀痕、箭傷,可他卻全不在乎,他是一個鐵血武將,戰(zhàn)爭瘋子,他不畏生死,逢戰(zhàn)必喜。
至于他此時為何率兵出現(xiàn)在魚兒濼,說起來,他也是今日才行軍抵達這處湖畔的,他只是暫時在此休整部伍,這里并不是他的最終目的地。因為東北路招討司接到了陛下的詔令,這道詔令是經(jīng)榆關(guān)、錦州而后轉(zhuǎn)入關(guān)外的遼陽府,再由遼陽往北傳至東北路招討司治所泰州的,詔令中說,由于陛下深感西北路招討司所屬猛安謀克軍士訓(xùn)練不足,軍士弓馬騎射皆不如前人,所以為了加強西北路招討司治下兵馬的力量,使西北路的駐軍更為精悍,因此,特意調(diào)遣東北路招討司治下的永屯軍猛安謀克,選派其中六千精銳騎兵進駐桓州,以穩(wěn)固北方邊境。
由于東北路招討司治下的永屯軍猛安謀克漢化程度不深,仍舊保持著女真騎射、自耕、漁獵的舊俗,加之常年生活在東北酷寒的遼闊大地上,穿行于山谷、密林之間,所以他們性格堅韌、可耐苦戰(zhàn),是大金的精銳兵馬,精兵中的精兵,而帶領(lǐng)這六千精兵移駐桓州的,就正是夾谷良玉了。
“把你們擒住的那名阻栩部探馬帶過來,我要用他當(dāng)向?qū)?,先行擊滅阻栩部兵馬,解除救援柔遠縣的后顧之憂,而后再席卷南下,滅了圍攻柔遠縣的賊寇!”夾谷良玉向斡祿補喝令道。
于是,盡管博兒術(shù)和忽必來想要夾谷良玉迅速南下救援柔遠縣,但他們左右不了對方的決定,更何況,先行擊破潛伏在渾善達克沙地的塔塔兒人兵馬,確保后路安全,再行南下,也是兵家正理,他們無法阻止夾谷良玉的軍令。
渾善達克沙地,雖為沙地,但它卻并不貧瘠,它有著固定或半固定的沙丘,沙丘大部分為壟狀、鏈狀,少部分為新月狀,呈西北向東南展布,丘高十至三十米,丘間多甸子地,多由淺黃色的粉沙組成。
沙地上灌木種類繁多,沙榆、紅柳、小灌木林、優(yōu)良牧草和藥用植物相依相伴。在渾善達克沙地中,野生動物更是繁多,常見的狼、沙狐、獾子、山兔等多達五十余種,兼之沙地內(nèi)水源充足,分布著眾多的小湖、水泡子和沙泉,泉水從沙地中冒出,匯集入小河。
所以,因為渾善達克沙地如此優(yōu)良的地理條件,其雖為沙漠,但卻也足夠札鄰不合和他麾下的五千騎兵隱伏其中了。
沙地內(nèi)的一處沙丘上,札鄰不合向北凝望,在他視線的盡頭,一群群駱駝、馬匹、勒勒車,正載著大量的“物資”往北而去,是的,這些“物資”都是他從桓州搶掠而來的,有金銀、絹布、糧食、刀兵器械,也有數(shù)百打造各類器械的工匠,還有數(shù)百美貌的金人女子,他奇襲桓州的戰(zhàn)事打的很順利,有移剌滅金在桓州的內(nèi)應(yīng)相助,他于燈會當(dāng)晚就襲破了桓州城,金人全都沉浸在燈會的歡樂氣氛中,絲毫沒有防備,使他的三千塔塔兒騎兵得以迅速擊破外城,桓州的官員嚇破了膽,沒有一個能組織起有效反擊的,他們連聚攏兵力都做不到,有的武將、文官還直接棄城逃跑了。
加之桓州的猛安謀克老爺兵們平日里享福享慣了,一到打硬仗就腿軟,就這些官軍們,讓他們打個順風(fēng)仗還行,一旦受挫,或被奇襲,絕對是要全軍大潰敗的,所以在破了外城后,他又以摧枯拉朽之勢攻陷了內(nèi)城,洗劫了桓州內(nèi)城府庫、倉廩,最后他除了美女、工匠外,還一把大火燒了桓州城,到天亮?xí)r,便滿載著掠來的財貨、工匠、美女,往北而行了。哦,對了,他麾下另外的兩千騎兵,還同時襲擊了迪斡群牧所,順利奪得十?dāng)?shù)萬匹金軍戰(zhàn)馬,這一趟漠南奇襲作戰(zhàn),可謂是收獲極豐了。
在搶得財貨后,札鄰不合遂率兵向北退入了渾善達克沙地隱藏,并派出五百精騎,先行護送大部分財貨物資北返捕魚兒湖附近的塔塔兒部游牧地。
至于他自己,則仍在沙地中屯軍等待,他派出探馬,讓他們避開經(jīng)桓州往柔遠縣的官道,而是命令探馬直接出沙漠往南,巧妙的繞過鴛鴦濼,潛至柔遠縣外,打探移剌滅金攻打柔遠縣的情況。
四天,他最多等四天,若四天后,探馬還未回來向他稟告移剌滅金的戰(zhàn)況,那么他將毫不猶疑的率麾下的騎兵疾馳北返,不再漠南之地停留片刻。
今天已經(jīng)是第四天了,今天之內(nèi),探馬若還未回到這里向他回報,那么就意味著,移剌滅金有極大可能是遭遇到了官軍頑強的抵抗,真要如此,那么,明日一早,札鄰不合就將率兵北返塔塔兒游牧地,反正他也搶夠了,接下來,只要回到部落后,讓叔叔蔑兀真笑里徒為自己找個替罪羊,交給金人發(fā)落就好了,至于搶到的財貨嘛,當(dāng)然是要找各種理由,一點都不能吐出來還給金人了。
“移剌滅金,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喲?!痹彶缓喜[了瞇狹長的雙目,收回遠望的目光,扶刀大步走下了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