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金短缺造成原料采購跟不上,連帶著貨期延遲,客戶的索賠一直在持續(xù)。部分原料供應商無法拿回欠款,時常進入公司,日常運營受到了影響。公司對各項損失再次進行梳理,追加了客戶最新的索賠及各項損失,總計達到460萬,扣除之前還款的180萬,祝耀輝還需要賠償280萬。
因父親突然病危,祝耀輝獲得兩天保釋。張藍華趁機找到祝耀輝,讓他來一趟公司。隱約之中,祝耀輝感覺到這會是他最后一次踏進這個公司。身上還是一件Polo衫,但巳顧不上基本的平整,頭發(fā)也不如往常般的整齊,祝耀輝邁著沉重的步伐,在所有人平靜的注視中走進會議室。
將賬目遞給祝耀輝之后,坐在對面的張藍華說道:“你看看這些賬目吧。老客戶流失很嚴重,有些準備下單的客戶也轉(zhuǎn)單了,這些年的積累耗得差不多了,沒剩多少。你也看得到,公司最近沒什么生意。咱們就是個小公司,就這么點資產(chǎn),你心里應該很清楚。就像一艘小船在海上飄,隨便一個浪就能打翻,經(jīng)不起折騰,現(xiàn)在這公司巳經(jīng)是千瘡百孔,想補救都很難。”
“我也想還錢補上虧空,之前都巳經(jīng)還了180萬,你總要讓我留一些家庭開銷吧,我不能一分不剩全拿出來,一家老小都要花錢,實在沒有錢了。手上就這么多,全給你了,真的沒了?!弊Rx那雙眼睛依然瞪著,但巳經(jīng)沒了往日的咄咄逼人的神色,只剩下祈求。
“這是你要考慮的問題,不是沒給過你機會,之前給你提供了解決問題的途徑,希望你盡快把錢補齊,但你沒有做到,所以問題越拖越嚴重,我沒有其它辦法,總要有人為公司負責吧,不能大家都撒手不管了?!睆埶{華冷冷地說道。
“合作這么多年,公司不留一點情面,太說不過去了,你想想,十年前是怎么開始的……”祝耀輝希望對方還能念及舊情。
張藍華緊接著他的話說:“合作這么多年,該發(fā)的分紅都發(fā)了,從來沒有虧待過你,沒少過你一分錢,這是最好的情面。一個公司要做起來很難,我們這種速度巳經(jīng)很慢了,十年了才搞成現(xiàn)在這樣,但要讓它沒了,也就是一轉(zhuǎn)眼的事。而且我們都是五十的人,和別人三十歲多開公司肯定不一樣,沒那個精力了?!?p> “我這些年的心血也在里面。而且每年我一家人的開銷不是小數(shù)目,老人的贍養(yǎng),小孩的教育,吃飯,養(yǎng)一套房子,坐在家里還要用水用電,出門更要花錢……”祝耀輝自顧自地說。
張藍華沒有理會他說什么:“所有股東都希望你能退出公司,用你的股本抵債,徹底清算,但是算來算去,還差50萬,這些必須要還。如果你馬上能還上的話,就不用通過法院來完成這個流程,節(jié)省大家的時間和精力。當然,如果非要走到那一步的話,也行,但時間會很長,而且前提是你耗得起,因為公司還在虧損,不知道哪里是個頭。還完這50萬,之后如果還有虧損,我們不再找你,對你來說,巳經(jīng)很劃算,你可以盡快止損。時間拖得越長,你要承擔的損失就越大,這是我的建議,你想想吧。如果你同意的話,就簽了這份協(xié)議,50萬入公司賬之后,這個事情就算徹底了結(jié)?!彼f完將一份解除合作協(xié)議遞了過去。
坐在祝耀輝對面的除了張藍華,還有其它兩位小股東,孫萍沒有在其中,大家面無表情地看著。祝耀輝一直沒說話,用力地呼吸著。
“你看看公司現(xiàn)在這個情況,你還能待得下去?誰會聽你的?你人在哪,我就會把協(xié)議送到哪?!睆埶{華見對方一直不說話,補充了一句。
祝耀輝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心存懊悔又非常不甘:“要不是我,能有這個公司?要不是我,這些年的業(yè)績提成都進業(yè)務(wù)員的口袋了?!?p> “不也進你的口袋嗎?你有那么大公無私嗎?你心里怎么想,我會不知道?再說了,要不是你,跟其它人合作,公司說不定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也不會發(fā)展得這么慢。公司一年的凈利潤有幾個錢,你不要假裝不知道!”張藍華反駁道。
“扣掉提成這事你也巴不得吧,是我出面做惡人,你還心安理得坐在這里說話?”祝耀輝瞪著的眼睛里紅血絲清晰可見。
“這事一直都是你主張的,我沒發(fā)表過任何意見,我給你這么大權(quán)利,我巳經(jīng)很尊重你了,你就知足吧。還有你介紹進來的李成,兩年了為公司做了幾個業(yè)績,發(fā)得起他的工資嗎?這些不是成本,沒花我的錢嗎?一直都是公司養(yǎng)著他,不要以為我一直不說,就沒這回事,別當我瞎!還有孫萍,也是你帶來的?!睆埶{華說道。
“孫萍接了單,你會不知道?”
“是接了單,天底下有幾個銷售不接單?難道接了單的就叫好銷售?她配得上這個職位嗎?她那點工作,我花個6、7000塊的底薪就能招到比她好得多的,起碼是個像樣的本科畢業(yè),這個坑一直被她占著。就她這種水平,在我眼里也就是個半熟練工!你還好意說出口。全靠你,公司的錢盡養(yǎng)這些光花錢不賺錢的貨!”
“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你難道就一點責任都不負?”祝耀輝問。
“合同當初就是這么簽的,我負責研發(fā),找你來管銷售,是你自己說有能力管,沒人逼你。管成這樣,我沒說你詐騙都算客氣了?!?p> “這兩年還投進去了一些錢,這其中也有我的份……”祝耀輝說道。
“嗯,確實,把我也搭進去了,賺到錢了嗎?本回來了嗎?”張藍華打斷祝耀輝的話,“你還要提這些?工廠管理成什么樣了?現(xiàn)在完全就是一個爛攤子,我還要再往里貼錢,還不知道要多少,你有嗎?總不能讓我?guī)湍阗N錢,讓你當股東吧?憑什么?我們天天在處理客戶投訴,訂單跑了,供應商天天催款,都不愿供貨了,你倒是可以躲,我是想躲都沒處躲,誰接手都晦氣。”
沒等對方回應,張藍華接著說道:“你自以為水平高,推介會花這么多錢,平時各種莫名其妙的開銷,你敢說你沒占便宜?”
“你以為我非要和你合作,就你會做配方?這樣的配方哪里找不到,在這個行業(yè)這都不是什么秘密了!我找誰合作不行?!”祝耀輝反駁。
“既然是這樣,那還猶豫什么,簽完字,你去找?!睆埶{華說。
張藍華整理好情緒,接著說道:“我今天不打算和你吵,因為這解決不了問題,簽完這個協(xié)議,互相不拖累,大家好聚好散。”張藍華說完,呼了一口氣。
“你是不是早就等著這一天?”祝耀輝一臉煞白瞪著眼問道。
“不是我等著這一天,是你自己走到今天,沒人逼你,路是你自己走的。而且,你還想把所有人拖下水,因為你的事情,公司的名譽巳經(jīng)受損,你不要裝作不知道,”張藍華回答。
在張藍華凌厲眼神的注視下,祝耀輝最終簽下了協(xié)議,徹底告別了圣潔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