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春泥姑娘

　　“……師尊，你修了無情道了嗎？”

　　凌十三和戚水負(fù)責(zé)沙河朝東的臨界赤嶺山脈。

　　一水藍(lán)一赤紅兩道身影御靈穿梭在云霧之間，不一會兒落地村落之前，戚水再也忍不住，開口問。

　　不知少年為何莫名問起，凌十三漫不經(jīng)心應(yīng)了一聲:“嗯?！?p>　　可這一聲卻壓得戚水喘不氣來:“師尊……”

　　“師尊……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繼續(xù)修無情道了！”

　　繞是他知道這話逾越了，可他還是想說。

　　想……任性這一回。

　　這是什么話？果不出所料，凌十三眸色更冷了:“二娃，在為師面前提便也就罷了，在旁人就不要提這些，免得遭人詬病，扣上個(gè)口無遮攔、不敬師長的名聲?！?p>　　反正還不能走上原著老路。

　　“師尊，可是你……”不可以修無情道！

　　像是看出來少年的想法，父母雙亡，怕是拿她當(dāng)老爸了，她面色一松，褪了幾分冷意，安撫道:“不過無情無愛罷了，二娃永遠(yuǎn)是為師的徒弟，不會變的?！?p>　　可是我不想當(dāng)師尊的徒弟！！

　　戚水沒有說出口，卻因這差點(diǎn)脫口而出的一句話震驚到。

　　我想……

　　我想……

　　后面的話在他心里始終沒接下去。

　　……無情道會讓師尊愛不上任何人，也……愛不上他。

　　愛？

　　這個(gè)字如水滴滴落在平靜的湖面中，泛起圈圈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嗯？二娃。”

　　“你沒事吧？可是骨錐的傷復(fù)發(fā)，臉色怎如此蒼白！”

　　少年掀起眼簾，一雙晦暗深邃的眸子就對上了雜著關(guān)心關(guān)懷的目光——

　　一股壓抑不住的愛意酸澀涌上心頭。

　　荒唐。

　　禁戀。

　　可笑。

　　他好像喜歡上了一個(gè)永遠(yuǎn)不會喜歡他的人兒。

　　阻攔在他們之間的是身份、是所謂的道，是世俗人的口誅筆伐，是巨大的且永遠(yuǎn)跨不去的鴻溝！

　　它憑什么來阻攔??！

　　他眼珠子中漫出血絲，滋生出一抹極致的瘋狂。

　　凌十三被他嚇到了:“二娃，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嗎？是動用靈力扯了舊傷嗎？要不先回謝府呃……”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少年一把抱過，她愣住了，耳邊是少年有些嘶啞的聲音:“是啊，師尊，難受……”

　　“那，那要不為師讓分身帶你回謝府歇息?！鄙倌甑谋郯蚓o緊固住，凌十三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不要……我抱抱師尊就沒事了，不能拖師尊后腿……”他們都說師尊以后是成就仙道的，他不能也不可以拉師尊下渾濁紅塵……

　　為什么會他的師尊，為什么會是這見不得光的感情，短暫得可怕……短暫到可笑。

　　就讓他……肆意地?fù)肀熥鹨换亍?p>　　這倒是乖徒兒撒嬌，凌十三欲哭無淚:“好。”

　　萬里晴空，白云遮高峰才能與霧匯聚，也含了這微小的情愛，小小的村落，風(fēng)俏皮地推動風(fēng)車潺潺流水，雀兒嘰喳叫喚，炊煙裊裊，人間美好——

　　半響，少年指尖曲了曲，終是松開了女子，懷中溫?zé)嵘⑷ィ睦锟章渎涞摹?p>　　“對不起，師尊我……”戚水知道他逾越了。

　　“沒事，還要揪出千面鬼呢，時(shí)辰不早了，走吧。”凌十三倒沒什么，小孩子撒嬌罷了，身為人家?guī)煾当M個(gè)職責(zé)。

　　戚水藏在袖口里的指尖幾不可聞地動了動，師尊越是毫不在意，現(xiàn)實(shí)就越讓他認(rèn)清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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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十三跟著追蹤術(shù)入了小漁村，千面鬼將帶氣息的物件四處放置，故意混淆視聽，不過只要在師宗陣法內(nèi)再加上學(xué)淵的追蹤術(shù)，千面鬼再怎么攪合也插翅難逃。

　　他們?nèi)硕?，最快一日便會尋齊染上千面鬼的氣息的東西物件，時(shí)間問題罷了，她就不信一個(gè)人能快得過他們幾十人！

　　進(jìn)了漁村，四處皆有晾曬起來的漁網(wǎng)和家家戶戶擺放的鐵叉子籮筐還有幾畝菜地，除了一直嘎吱嘎吱轉(zhuǎn)的大風(fēng)車，潺潺流水之外，也是隨處可見的小池塘。

　　掌心的藍(lán)焰指針指向右側(cè)小池塘旁的一條較狹窄的道路，凌十三和戚水停了腳步，準(zhǔn)備拐進(jìn)——

　　“女俠！？”一道激動的少女聲線在他們后邊響起：“真的是您！”

　　“二姐，你說什么呢？什么女俠呀？”

　　突然之間，凌十三的掌心的藍(lán)焰指針轉(zhuǎn)了個(gè)三百六十度，直接就倒了過來。

　　“……”凌十三狐疑轉(zhuǎn)身。

　　面前的女孩子正是早上差點(diǎn)被馬車撞到的秀麗小村女，此刻她背了個(gè)籮筐，旁邊還跟著半大的草鞋男孩，兩雙手提著鮮魚。

　　“好巧啊，沒想到還能在這遇到俠女?！毙沱愋〈迮苁歉吲d地上前幾步，她連忙放下背上的籮筐：“小女子在裕香樓買到兩盒桃花糕，正好，沒有真正謝過恩公。”說著她遞出一袋油紙皮紅線包束起的糕點(diǎn)，伴著空氣中的一股淡淡甜香，不膩，反而沁人心扉：“這是春泥的一點(diǎn)心意，也請俠女收下?！?p>　　凌十三眼睛又發(fā)亮了，這聞得就很香甜，品嘗起來何止人間美味啊！按捺不住小手手怎么辦?

　　暗自流下饞人的淚水。

　　“二姐～”小村女旁邊的草鞋男孩不滿了，這可是他們排了好久的隊(duì)才買到的，二姐怎么說送人就送人了呢？

　　“小三，乖，明天二姐再去買，這位俠女救了二姐，大哥也跟你們說過，凡事要知恩圖報(bào)。”草鞋小子撅了一下小嘴，妥協(xié)了，秀麗的小村女微笑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又朝凌十三道：“沒事，俠女收下吧?！?p>　　凌十三倒是來者不拒啊，但是也不能奪那小孩子所愛吧，這多少有些不厚道……

　　余光瞥見了自家?guī)熥饘γ朗车目释?，戚水?xì)聲道：“師尊，等千面鬼事情結(jié)束了弟子去給你買……”

　　他聲音很小聲，凌十三也不太聽得完完全全，但大概聽懂了。

　　對呀，等結(jié)束了，要吃多少有多少，徒弟也不是白養(yǎng)的，到時(shí)讓二娃去給她買去，這下子凌十三心情好多了，回道：“不必了，我也收了銀子，恩情已還，姑娘本就沒欠我。”

　　 也是，畢竟她剛經(jīng)歷過一回，也知道少了還不清，多了又欠人情的感受。秀麗小村女倒也不再堅(jiān)持了：“好吧?！?p>　　本來就此別過，可凌十三掌心的藍(lán)焰一下指著小村女兩人，一下又轉(zhuǎn)向了那邊狹窄的道路，不停地反復(fù)跳躍躁動。

　　“這……”

　　凌十三與戚水對視一眼，又皆皆看向了小村女，此刻她整理好籮筐，正欲背起，戚水凝了眸光問道：“春泥姑娘，你們可是這邊的土著人？”

　　小村女愣了一下，抬頭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了俠女身旁還有位俊美絕倫的小郎君……兩人在一塊真的好生般配啊，心中冒出的想法，讓她臉有些紅：“是啊，我大哥世代祖輩都是小漁村的人?！?p>　　“你大哥？”凌十三頓了下，再看手中藍(lán)焰指針，道:“為什么是你大哥而不是……你們。”

　　“我們是被丟在大山里的棄嬰，從小是被大哥上山砍柴給撿了回來的，相依為命十幾載，我們的話，不知道父母……”說到這春泥的聲音弱了下去。

　　“原來如此，抱歉?！绷枋睦镒陨攘俗约阂话驼?。

　　心細(xì)如春泥，當(dāng)下她便回問道:“俠女會在這邊，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們是衙門的，有一起案件嫌疑人曾在此處逗留過……甚至于你們也有過接觸，我與師父奉命前來走訪調(diào)查。”凡間不是修仙界，戚水決定隨意瞎編一個(gè)，反正意思八九不離十。

　　凌十三滿意點(diǎn)頭，嗯，我這徒弟，夠機(jī)智！隨我！

　　“啊，原來俠女也是官府人士，小女子失敬了?！贝耗嘤行┗炭?，不過倒是注意到了案件這兩字，她道:“我們這邊……人倒是不雜，少有外來人，小漁村也不大，若是像公子所說的，在此逗留過，小女子倒是可以幫您問問村長，外人入住小漁村是要朝村長申報(bào)的。”

　　戚水正色擺手道:“不必，我們這邊暫時(shí)不能打草驚蛇，若春泥姑娘問起村長，村長多少會通知整個(gè)小漁村，恐慌而勞師動眾，若兇徒真在此怕是不妙，衙門里已經(jīng)確定大概定位，我們此一趟是私訪，也請姑娘保密?！彼赶蚰仟M窄的道路：“那條街，春泥姑娘可知道？”

　　草鞋小子湊過去小聲說:“二姐，那不是我們的門口的路街嗎？怎么這么巧啊，該不會是騙人的吧?！?p>　　春泥小村女微愣，看了過去，半天沒答：“這……”

　　兩位如謫仙一般的金童玉女，眉目清朗散發(fā)著正道氣息，春泥咬了咬唇:“……不會，二姐信他們。”終于是朝凌十三和戚水直白說出來:“識得，那是小女子家門口的大路，那一條街只住了四戶人家，一位年邁老婆婆和她的兒子孫輩，一對中年夫婦，另一家?guī)啄昵熬桶嶙吡?，現(xiàn)無人居住，也包括小女子家在內(nèi)，不過！居里鄉(xiāng)親的，小女子也信他們里面沒人會窩藏罪犯?！?p>　　凌十三:“嗯，或許是曾闖入那座無人居住的空房子?！笨墒亲粉櫺g(shù)怎么會指向春泥姑娘呢，難道她是千面鬼扮演的？這想法一出她自己便否定了，萬事萬物皆有破綻，做不到極致完美，更何況早晨那事，千面鬼沒傻到往槍口上撞，所以敢肯定這小姑娘是貨真價(jià)實(shí)的。

　　追蹤術(shù)為何會指向她？

　　“既然如此，那便請春泥姑娘配合調(diào)查了。”戚水道。